“將軍,您這是要干什么?”
蒙山沒有回答,他舉起長刀,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臉上滿是決絕。
“我蒙山,身為大齊將領,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今日,隨副使大人城下受此奇恥大辱,是我等無能!”
“我還有何面目,茍活于世!還有何面目,去見陛下,去見大齊的父老鄉親!”
“唯有一死,以謝國恩!”
說完,他便要揮刀自刎。
“將軍,不可!”
“將軍三思啊!”
帳內的將領們大驚失色,一擁而上,死死地抱住了他,奪下了他手中的刀。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把宇文月也給驚得魂飛魄散。
他從自己的絕望中被拉了出來,看著那個被眾人攔住,還在拼命掙扎著要“尋死”的蒙山,腦子一片空白。
開什么玩笑?
主帥失蹤,人質丟失,現在連領兵的將軍都要當著他的面自殺?
這要是傳出去,他宇文月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住手!”
宇文月用盡全身力氣,嘶吼了一聲。
“蒙山,你給本官住手!”
他連滾帶爬地從帥位上下來,沖到蒙山面前。
“誰讓你尋死了?你死了,這三千神策軍怎么辦?你這是不負責任!”
他現在也顧不上什么體面了,指著蒙山的鼻子就罵。
“這不是你的錯!是……是謝寧,都是謝寧那個混蛋的錯!是他丟了人質,是他臨陣脫逃,才讓我們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那個失蹤了的謝寧身上。
帳內的將領們,聽了這話,都默默地低下了頭。
蒙山也停止了掙扎,被將領們扶著,一臉“悲痛欲絕”地看著宇文月。
“大人……”
宇文月罵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知道,罵人解決不了問題。
任務失敗了,他必須想辦法補救,想辦法降低損失。
他不能就這么空著手回去。
他需要云州城。
不惜一切代價,他都要拿下云州城!
這已經不是為了功勞,而是為了保命了!
他的腦子飛速運轉,一個瘋狂的念頭,漸漸成形。
他抬起頭,看著蒙山,眼神變得有些陰沉。
“蒙山將軍。”
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
“你,再去一趟云州城。”
“大人?”
蒙山一臉困惑。
“去見蕭遠山,私下里見他。”
宇文月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幾乎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
“你去問問他,到底要怎么樣,才肯把云州交出來。錢,還是別的什么……只要他開口,我們都可以談。”
“只要能拿下云州,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值得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這番話,已經說得非常露骨了。
只要能達成目的,什么都可以。
蒙山看著宇文月那張因為嫉妒和恐懼而扭曲的臉,心中冷笑。
他低下頭,抱拳,聲音沉重而有力。
“末將……明白了。請大人放心,末將就算是拼了這條性命,也一定為大人,為我大齊,拿下云州城!”
說完,他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帥帳。
那背影,在宇文月看來,是那么的忠誠,那么的可靠。
他仿佛看到了最后一絲希望。
入夜。
云州城西,破廟。
謝寧正靠在神像上,優哉游哉地啃著一只獨眼彪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燒雞。
這幾天,他已經徹底融入了乞丐的生活。
白天四處閑逛,收集情報,晚上回到破廟,聽取匯報,發號施令。
他這個丐幫幫主,當得是有滋有味。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如同貍貓般,悄無聲息地閃了進來。
正是從大營里溜出來的蒙山。
“伯爺!”
蒙山一見到謝寧,就壓抑不住心里的興奮,單膝跪地。
“您真是神了!”
“那個姓宇文的草包,真的上當了!”
他把白天在城門口,以及回到營地后發生的事情,繪聲繪色地跟謝寧學了一遍。
尤其是想到他自己拔刀要自刎,宇文月嚇得屁滾尿流那一段,更是手舞足蹈,眉飛色舞,哪還有半點大齊將軍的沉穩。
“他現在,已經讓我不惜一切代價,去跟蕭遠山談判了。伯爺,您說,這天底下怎么有這么蠢的人?”
蒙山說完,自己都忍不住樂了。
謝寧聽完,只是淡淡一笑,撕下一根雞腿遞給他。
“吃吧,跑了一天,也餓了。”
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宇文月這種人,在京城里順風順水慣了,自以為才高八斗,智謀過人。
可一旦把他扔到真正的戰場上,面對真正的壓力和危機,他那點可憐的智商,立刻就不夠用了。
他所有的行動,都只會被恐懼和私利所驅使,一步步地,走進別人為他挖好的坑里。
“伯爺,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蒙山啃著雞腿,含糊不清地問道,“真去跟蕭遠山談?”
“談,為什么不談?”
謝寧把手上的油擦干凈,慢悠悠地道,“宇文副使不是說了嘛,不惜一切代價。你明天就去,光明正大地去。姿態要擺足,就說你是奉了副使大人的命令,前來求和的。”
“求和?”
蒙山愣了一下。
“對,就是求和。”
謝寧點了點頭。
“你姿態放得越低,蕭遠山就會越得意,他的警惕心,也就會越低。你就跟他說,只要他肯交出云州,什么條件都好商量。金銀珠寶,美女寶馬,他要什么,我們就給什么。”
“伯爺,我們哪有那些東西給他?”
蒙山更糊涂了。
“誰說要真給了?”
謝寧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我們這是在給他畫大餅,懂么?先把他穩住,讓他以為我們真的怕了,真的要妥協了。這樣,他才不會把注意力,放在別的地方。”
謝寧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比如,那個失蹤了的李都尉。”
他回過頭,問起了獨眼彪。
“這幾天,蕭遠山那邊,有什么動靜?”
獨眼彪歪著腦袋想了想,答道:“說來也怪,李德才失蹤這么大的事,蕭遠山那邊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沒有全城搜捕,也沒有張貼告示,就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只是……他派重兵,把都尉府給團團圍住了,不許任何人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