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謝寧的身上。
賈一博父子,更是露出了期待而又惡毒的笑容。
在他們看來,老太太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
謝寧就算再橫,也得掂量掂量了。
畢竟自古以來孝道大過天。
他要是敢當眾忤逆老太太,傳出去,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死。
到時候,別說當駙馬了,他連在建安城立足都做不到。
然而,謝寧的反應,卻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他看著老太太那張寫滿了固執的臉,非但沒有絲毫的畏懼和退縮,反而笑了。
那笑容里,帶著幾分玩味,幾分嘲弄。
“老太君,您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謝寧懶洋洋地開口。
“退婚?您知不知道我這門婚事是誰賜的?是皇上!是當今天子金口玉言親自下的圣旨。”
“您讓我去退婚,豈不是讓我去抗旨?抗旨是什么罪名,您老人家在佛寺里待久了,可能不太清楚。”
謝寧頓了頓,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
“我來告訴您,抗旨乃是欺君之罪,按我大齊律法,當誅九族。您是想讓我一個人死,還是想拉著整個定遠侯府,包括您在內,一起給我陪葬?”
“您老要是在佛寺待久了,老年癡呆了,就回床上好好兒躺著,年輕人的事,就別瞎摻和了。”
他這番話,說得輕描淡寫。
但每一個字,都狠狠地敲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上。
誅九族!
這三個字就像是三座大山,壓得眾人喘不過氣來。
賈一博臉上的得意笑容,也在瞬間僵住了。
他身后的那些家眷一個個嚇得臉色發白,噤若寒蟬。
他們只想著看謝寧的笑話,看他被老太太逼得走投無路。
卻忘了,這門婚事是跟皇家掛鉤的。
一旦處理不好,那后果可不是他們能承受得起的。
老太君的臉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白。
她顯然也沒想到,謝寧會把話說的這么重,直接把誅九族這種話都給搬了出來。
她被噎了一下,但很快,就強行找回了氣勢。
“你少拿這些話來嚇唬我。”
她色厲內荏地喝道。
“我老婆子活了這么大歲數,什么風浪沒見過?”
“皇上為什么會給你賜婚,還不是因為你使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蒙騙了圣上和長公主。”
“只要你肯去皇上面前,說清楚你不愿意,我相信皇上是明君,長公主是賢德之人,他們一定不會強人所難的!”
老太太這番話,簡直是強詞奪理,自欺欺人。
謝寧只覺眼前一黑,定遠侯府這一個個都是人才,往后的氣數怕是盡了。
老太君話音剛落,賈一博便立刻在旁附和道:“母親說得極對,寧兒,這件事錯在你沒有提前跟家里商量。”
“而且,那長公主你我都清楚。”
賈一博的臉上露出一絲擔憂。
“自幼體弱多病都不提了,纏綿病榻十幾年,宮里的御醫都束手無策。說句不好聽的,她就是個病秧子,指不定哪天就一命嗚呼了。”
“你若是娶了她,不出三年五載,就得當鰥夫。到時候,我們定遠侯府豈不是成了全天下的笑柄?”
“老太君也是為了你好,為了侯府的顏面著想啊。”
賈一博話音剛落,突然,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氣,瞬間將他籠罩。
他下意識地抬頭,正好對上了謝寧的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深邃,冰冷,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凜冽的殺意。
賈一博的心臟猛地一縮。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瞬間從他的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你,剛才,說什么?”
謝寧的聲音,很輕,很慢,卻帶著一種讓人靈魂都在戰栗的寒意。
“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我……我……”
賈一博被他這眼神看得渾身發毛,舌頭都開始打結了。
他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想要躲開謝寧的目光。
“呵呵。”
謝寧突然笑了。
那笑容,殘忍而又嗜血。
“好,很好。賈一博,你真是好大的狗膽。你們剛才,口口聲聲說我目無尊長,不懂禮法。那我現在就想問問你們。”
他的目光,緩緩地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
“你們在背后,如此惡毒地詛咒當朝長公主,污蔑皇室血脈的時候,你們的禮法,又在哪里?”
“這話要是傳到我那位小舅子皇帝的耳朵里去,你們猜猜,他會是什么反應?”
“是會覺得你們忠心耿耿,為國分憂呢?還是會覺得,你們定遠侯府是想謀逆了?”
謝寧的聲音,陡然拔高。
“到時候,別說誅九族了。我怕是滅你十族,都不夠解他心頭之恨的!”
轟!
謝寧這番話,就像是一道驚雷,在福生堂的上空炸響。
在場的所有人,腦子里都是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特別是賈一博,一張臉瞬間就血色盡失,變得跟死人一樣白。
他剛才只顧著逞口舌之快,想要羞辱謝寧,卻忘了,他羞辱的對象,是當今圣上最疼愛的姐姐!
是那個手握重權,殺伐果斷的長公主李慶寧!
這話要是真的傳出去……
賈一博不敢想了。
他只覺得兩腿發軟,渾身都在冒冷汗,幾乎要當場癱倒在地。
“我……我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驚恐地大叫起來,拼命地想要辯解。
“謝寧,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只是……我只是在分析利弊!”
“分析利弊?”
謝寧冷笑一聲。
“我看你是在自尋死路!”
他懶得再跟這個蠢貨廢話,目光再次落在了老太君的身上。
“您老現在還堅持要我退婚么?”
他的聲音,冰冷如刀。
“您可想好了再回答。您今天說的每一個字,做的每一個決定,都關系到這滿院子人的腦袋,是繼續長在脖子上,還是搬家去菜市口。”
這已經不是商量了。
老太君被謝寧這番話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她指著謝寧,嘴唇哆嗦著,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你這個逆子!你竟然敢這么跟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