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風營銷 第 16 章：深夜的數據分析

陳默知道，這場仗還沒結束，但至少現在，真實的力量已經撕開了一道口子，讓那些被流量泡沫淹沒的需求，有了重見天日的可能。會議室的時鐘指向十二點零三分，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上投下的條紋漸漸拉長，像無數把等待出鞘的刀。

“哥，我先去打印老客戶名單。” 王鵬把墨漬斑斑的文件夾塞進包里，“下午兩點準時在公司樓下集合？” 他的皮鞋踩過地上的玻璃碎片，發出細碎的咯吱聲。

陳默點頭時，手機在口袋里震動。小李發來的消息帶著加密附件：“趙強的電腦里不僅有優化名單，還有三年來的績效調整記錄，我把 35 歲以上員工的數據單獨導出來了。” 后面跟著個火焰表情。

“小張，” 陳默突然叫住正要關視頻的小姑娘，“配件庫的師傅聯系好了嗎？”

屏幕里的小張立刻挺直背，馬尾辮隨著動作甩了甩：“聯系好了！王師傅說他手里有三套十年前的冰箱壓縮機配件，明天一早就送過來。” 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些，“陳哥，你昨晚沒睡好，下午要不要補會兒覺？”

陳默笑了笑，指腹摩挲著手機邊緣的裂紋 —— 那是昨天在會議室摔的：“等忙完這陣再說。” 他看著小姑娘眼里的紅血絲，補充道，“你也早點休息，下午的拜訪不用跟著，在家整理數據就行。”

“我不！” 小張立刻反駁，屏幕都跟著晃動，“王鵬哥說拜訪客戶要帶實習生，顯得團隊人多！”

王鵬在旁邊哈哈大笑，墨漬蹭在白襯衫上：“這丫頭，昨天嚇得哭鼻子，今天倒積極了。”

陳默揮揮手讓他們先走，獨自留在會議室。陽光漸漸爬到投影儀的電源線，在地上畫出條金色的線，像道分割過去與未來的界碑。他點開小李發來的加密附件，密碼提示是 “年齡不是數字”—— 這是老總監常說的話。

解壓后的 Excel 表格彈出瞬間，陳默的呼吸猛地停滯。表格按年齡分組，35 歲以上員工的績效評分列用紅色標注，每個單元格都帶著批注：“調減 10%”“符合優化標準”“建議列入觀察名單”。修改記錄顯示，這些調整都來自趙強的賬號，最早可追溯到三年前 —— 正是老總監被調去后勤的那個月。

“果然。” 陳默的指尖在 “王鵬” 的名字上停頓，老員工上季度的評分從 92 分被改成 82 分，批注寫著 “協作能力不足”。他清楚記得，王鵬為了協調配件庫的事，連續三天守在惠民電器的倉庫，連女兒的家長會都錯過了。

電腦突然彈出新郵件提醒，是林薇的助理發來的會議邀請：“明日上午十點，討論惠民電器項目風險預案”，參會人列表里沒有陳默的名字。陳默冷笑一聲，把郵件轉發給王鵬，附言：“準備好我們的老客戶案例，帶實物配件。”

下午的拜訪比預想中順利。那位姓劉的阿姨拉著陳默的手，指著客廳里用了十二年的冰箱說：“你看這壓縮機，當年師傅說能用到我孫子上學，果然沒騙我。” 她從抽屜里翻出泛黃的保修卡，上面的簽名是老總監的名字。

“你們新出的冰箱花里胡哨的，” 阿姨往陳默手里塞了塊綠豆糕，“年輕人喜歡，我們老年人就想要個能用十年的，壞了有人修。”

王鵬在旁邊偷偷錄像，墨漬蹭在相機外殼上：“劉阿姨，我們新方案就加了‘十年配件保障’，您覺得怎么樣？”

阿姨眼睛一亮，抓起電話就打：“老姐妹們，惠民電器要給咱們老冰箱換配件了，快來劉姐家填表……”

離開時，樓道里已經擠滿了拎著保修卡的老人。陳默看著他們顫巍巍的手在登記表上簽字，突然想起小李表格里那些被調低的績效分 —— 這些被系統定義為 “低價值” 的老人，恰恰是最懂得價值的群體。

“哥，” 王鵬突然撞他胳膊，“你看那是不是林薇的車？”

小區門口的黑色轎車里，林薇正對著手機發脾氣，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飛快。陳默掏出手機調焦，拍到她平板上的文件 ——“惠民電器老客戶攔截方案”，下面標著 “聯系居委會，聲稱項目涉嫌詐騙”。

“走。” 陳默拉著王鵬往相反方向走，“讓她折騰，咱們先回公司。”

剛進寫字樓大堂，小李的電話就打了進來，背景音里有鍵盤敲擊聲：“陳哥，趙強在查誰動了他的電腦，剛才還去 IT 部翻監控！”

“別慌。” 陳默按下電梯按鈕，“你用的虛擬機吧？”

“嗯！” 小李的聲音帶著哭腔，“但他好像猜到是我，剛才在茶水間攔著我問‘最近是不是和某些人走得近’。”

陳默的指節在電梯壁上敲出急促的節奏：“你先回家，把備份的硬盤藏好，明天請假。” 他頓了頓，“就說你媽透析需要陪護，這是實話，他挑不出錯。”

電梯在 12 樓停下，門開的瞬間，趙強的聲音從走廊傳來：“…… 所以說做數據就得嚴謹，像某些人，連 VLOOKUP 都用不明白，還敢質疑別人的專業度。”

陳默示意王鵬先去辦公室，獨自迎上去。趙強的領帶歪得像條蛇，手里攥著份文件：“陳經理去哪了？林副總正找你呢。”

“拜訪客戶。” 陳默的目光掃過他手里的文件，封面上印著 “35 歲以上員工績效復核報告”，“趙總監這是在做優化前的最后檢查？”

趙強的臉色僵了僵，把文件往身后藏：“就是常規復核。” 他突然湊近，口氣里的蒜味混著香水味，“陳默，我勸你別趟渾水，林副總是張總面前的紅人，你斗不過她。”

“我只關心數據。” 陳默側身繞過他，“趙總監要是沒事，我得去整理客戶反饋了 —— 都是 35 歲以上的‘低價值’客戶，說不定能幫您完善優化名單。”

趙強在身后罵了句臟話，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像在放鞭炮。陳默推開辦公室門時，王鵬正對著電腦屏幕皺眉，老員工的手指在 “劉阿姨” 的名字上畫圈：“哥，系統里查不到這位客戶的購買記錄，好像被人刪了。”

陳默的心沉了沉。他搶過鼠標點開數據庫后臺，操作日志顯示 “劉阿姨” 的信息在昨天下午被批量刪除，IP 地址指向趙強的辦公電腦。

“他們在怕什么？” 王鵬的聲音發緊，“一個老客戶而已。”

“怕她成為我們的活證據。” 陳默調出備份的銷售記錄 —— 這是他上周讓小李提前做的，“你看，劉阿姨這臺冰箱當年是老總監親自賣的，還送了五年免費保養，這些都寫在合同里。” 他頓了頓，“林薇想讓惠民電器否認這段歷史，這樣她的 KOL 方案就沒了對照。”

夜幕降臨時，辦公室只剩下陳默一個人。他泡了杯碧螺春，茶葉在熱水里舒展的樣子，像極了那些被重新激活的老客戶數據。電腦屏幕上，VLOOKUP 函數正在比對三年的績效評分，紅色的差異值像滴血的傷口，在 “35 歲” 這個節點整齊劃一地出現。

“叮鈴鈴 ——” 手機突然響起，屏幕上跳動的 “妻子” 兩個字讓陳默的心臟猛地一縮。他接起電話時，聽筒里傳來女兒撕心裂肺的哭聲。

“陳默！你什么時候回來？” 妻子的聲音帶著哭腔，背景音里有體溫計摔碎的脆響，“妞妞燒到 39 度 5，醫生說可能要住院！”

陳默的手指在鍵盤上僵住，VLOOKUP 的結果正好彈出：35 歲以上員工的績效調整，在每年第三季度達到峰值 —— 正是公司開始制定下一年度預算的時間。他看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紅色數字，突然想起早上出門時，女兒舉著畫說 “爸爸今天能早點回家嗎”。

“我……” 陳默的喉結滾動了兩下，目光掃過桌角的配件樣本 —— 那是王師傅送的壓縮機零件，上面刻著生產日期：2013 年，正好是他入職的那年，“你先帶妞妞去醫院，我把這組數據跑完就來，最多兩小時。”

“兩小時？” 妻子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絕望的顫抖，“陳默你看看現在幾點！妞妞抓著我的手喊爸爸，你卻要陪你的破數據！”

女兒的哭聲突然變弱，帶著哭腔喊：“爸爸…… 妞妞難受……”

陳默的眼眶瞬間發熱，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又猛地放下 —— 屏幕上的圖表顯示，趙強不僅調低了績效分，還偽造了 “客戶投訴記錄”，王鵬的名字后面赫然列著三條 “服務態度惡劣”，時間都在他陪母親去醫院的那幾天。

“聽話，” 陳默的聲音啞得像砂紙摩擦，“這組數據能證明他們在針對老員工，包括王鵬，包括…… 可能以后的我。” 他盯著屏幕上的 “35 歲” 紅線，“我不能讓他們白受委屈。”

妻子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只有女兒微弱的**聲透過聽筒傳來。過了很久，她才說：“我讓我媽過來陪我，你…… 注意身體。”

“謝謝。” 陳默的指尖在 “保存” 鍵上停頓，“告訴妞妞，爸爸帶了會跳舞的冰箱零件，等她好點就給她表演。”

掛了電話，辦公室的寂靜突然變得刺耳。陳默灌了口冷掉的碧螺春，茶葉澀得舌頭發麻。他加快速度整理數據，把趙強的修改記錄、偽造的投訴信、績效調整前后的對比表分類存檔，每一步都做了時間戳備份。

晚上九點十七分，手機再次震動，是王鵬發來的視頻。老員工舉著個蛋糕，背景是他家的客廳：“哥，今天是我生日，我媳婦說必須給你拍個祝福視頻。” 屏幕里突然探出個小腦袋，是王鵬的兒子，舉著張畫：“陳叔叔，這是我畫的冰箱超人！”

陳默笑著擦了擦眼角的濕痕，剛要回復，小李的緊急消息彈出來：“趙強把三年的績效原始數據全刪了！他現在在 CEO 辦公室，好像要惡人先告狀！”

陳默的心猛地沉到谷底。他看著屏幕上剛完成的分析報告，突然想起老總監說的：“重要的數據要刻在腦子里，存進心里。” 他抓起手機給張啟明發消息：“張總，關于績效評分異常的事，我有證據當面匯報，現在方便嗎？”

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瞬間，辦公室的燈突然全滅了。應急燈亮起的紅光里，陳默看到林薇站在門口，手里攥著根拔掉的網線：“陳默，游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