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陽村口的送別余溫尚在。
山岳印載著陳青崖與謝慕魚的身影已消失在天際。
而與此同時,千里之外,飛云峰趙家。
一處偏廳大堂內,并非族中議事的主殿,卻也布置得極為奢華。
地上鋪著厚厚的不知名妖獸皮毛織就的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
墻壁上鑲嵌著散發(fā)柔和光芒的月光石,映照得廳內亮如白晝。
紫檀木的家具泛著幽光,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有助于凝神的檀香。
趙安,這位趙宏的心腹,身著趙家內門弟子特有的墨綠色錦緞勁裝,衣襟和袖口處用銀線繡著飛云峰的標志性云紋,顯得頗為干練。
他此刻正恭敬地垂手侍立,低聲向端坐在上首的主人匯報。
“宏少,白石溝姚家后續(xù)尾巴已清理干凈,按您的吩咐,屬下也派人去那漁陽村陳家周邊查探了一番。”
趙安的聲音清晰而平穩(wěn)。
“打探到的消息是,那陳家如今主事的,是朝廷冊封的鄉(xiāng)長陳守耕,一介凡人。”
“家中修有修為的,是其兩個兒子,都是練氣五層的修為,算是他們最強的戰(zhàn)力,此外,陳家還豢養(yǎng)了一只二級的冰甲鱷。”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陳家在村北新開了三百畝靈田,種的全是青玉禾,品質不錯,算是一階上品。”
“他們與蒼梧縣鎮(zhèn)海衛(wèi)似乎有些舊情分,尤其是和那位已故的林百戶有過交集,另外,和富海鎮(zhèn)吳家溝的吳氏家族,也有些往來交情。”
上首,一張寬大、鋪著整張火紅色三階妖獸玄焰虎皮毛的太師椅上,斜倚著一位面容俊朗卻帶著幾分慵懶之氣的青年。
此人正是趙宏,趙家族長趙元昊的次子,亦是家族下一代族長之位的有力競爭者之一。
此刻,他修長的手指正把玩著一只剔透的琉璃杯,杯中盛著殷紅如血的靈酒。
聽完趙安的匯報,趙宏臉上沒什么波瀾,仿佛在聽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他微微抬手,將杯中那價值不菲的血玉瓊漿一飲而盡。
酒液入喉,帶來一絲灼熱與靈氣回甘,讓他微瞇了下眼睛,表情顯得更加慵懶隨意。
“練氣五層?二級靈獸?青玉禾?”
趙宏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慢,如同在評價路邊的野草。
“呵,白石溝那群廢物栽在這種小角色手里,真是把姚家的臉都丟盡了,連帶我們趙家面上也無光。”
他放下空杯,指尖無意識地在光滑的琉璃杯壁上摩挲著。
“一階上品的青玉禾,對姚家那種破落戶或許是塊肥肉,于我趙家……”
趙宏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也就那樣了,味道尚可,靈氣平平,給族中低階子弟當零嘴嚼嚼還行,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事。”
他微微坐直了些身體,目光投向廳外翻涌的云海,眼神深處掠過一絲精光。
“我身為父親大人膝下次子,盯著我的人多著呢,這點蠅頭小利,犯不著興師動眾,更不值得為此去撩撥那鎮(zhèn)海衛(wèi)的虎須,或者與吳家溝那幫地頭蛇起什么齟齬。”
他的語氣恢復了之前的慵懶,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斷:“況且……”
趙宏頓了頓,聲音壓低了幾分:“我最近收到風聲,朝廷那邊派了人下來,就在九江郡一帶活動,目標,十有**就是沖著鐵錨塢那檔子事,還有林鼎那支全軍覆沒的鎮(zhèn)海衛(wèi)去的。”
“這個節(jié)骨眼上,還是安安穩(wěn)穩(wěn)地待著看戲就好,何必為了一個鄉(xiāng)下小家族和那點青玉禾,湊上去惹一身腥臊?”
他揮了揮手,像是拂去一粒微塵:“行了,趙安,漁陽村那邊,不必再費心了。”
“只要他們不來招惹我們,就讓他們在那犄角旮旯里,自生自滅吧,把心思收回來,多留意留意郡城和朝廷那邊的動靜才是正經(jīng)。”
“是,宏爺,屬下明白。”
趙安恭敬地躬身領命,悄然退出了奢華的偏廳。
趙宏重新靠回柔軟的虎皮椅中,指尖又給自己斟了一杯血玉瓊漿。
目光悠遠地望著云海,仿佛剛才談論的漁陽村陳家,不過是云海深處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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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岳印載著陳青崖與謝慕魚,劃破初秋微涼的天空,朝著富海鎮(zhèn)的方向飛去。
陳青崖全神貫注地操控著法器,靈力輸出力求平穩(wěn)。
山岳印本就以厚重防御見長,速度并非強項,加上載著兩人,飛行起來更是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wěn)感。
謝慕魚站在他身后半臂距離,鵝黃布衫的衣袂在疾風中獵獵作響。
她抱緊小包袱,目光沉靜地掃視著下方蜿蜒如帶的江河,以及兩岸連綿起伏的山巒密林。
“呆子。”
謝慕魚的聲音被風聲裹挾著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快到富海鎮(zhèn)水域了,打起精神,那吳明雖聽起來可信,但他族里那些兄弟,指不定在哪個犄角旮旯等著我們呢。”
陳青崖聞言,憨厚的臉上露出一抹堅決:“謝姑娘放心,誰敢動糧船,先問過我!”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儲物袋,里面裝著陳星河臨行前鄭重交給他的保命底牌。
富海鎮(zhèn)碼頭,一派繁忙景象。
三條滿糧食的中型貨船靜靜停泊在岸邊,
船身吃水頗深,顯然裝滿了貨物,船工們正做著最后的檢查。
吳明早已等候多時,見到從印上跳下的陳青崖,臉上立刻堆起笑容迎了上去。
“青崖老弟,一路辛苦,嚯!”
他話說到一半,目光在陳青崖身上一掃,臉上的笑容瞬間凝滯,化作震驚。
又是一個練氣五層?
漁陽陳家兄弟這修煉速度,簡直快的離譜。
震驚歸震驚,他也沒有絲毫要打聽的意思。
畢竟這個世道,誰身上沒幾個秘密或奇遇?
陳青崖?lián)狭藫项^,露出標志性的憨厚笑容:“吳大哥,好久不見,僥幸,僥幸突破的,這是我二哥讓我?guī)淼男盼铩!?/p>
說著,遞上一枚信物。
吳明接過信物確認無誤,目光隨即落在陳青崖身后輕盈落地的謝慕魚身上。
這姑娘身穿鵝黃布衫,抱著個小包袱,眼神清亮,帶著點冷漠。
氣息赫然是練氣三層巔峰。
“這位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