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不可?
謝慕魚聽著陳星河條理清晰、分量十足的分析,知道這并非虛言。
她煩躁地撇了撇嘴,正想找個理由推脫,目光卻下意識地掃向了一旁的陳青崖。
她看到了一雙清澈坦蕩的眼睛。
那眼神里沒有絲毫的心眼。
只有一種全然的信賴和……期待?
仿佛在他認知里,只要謝姑娘答應一起去,那這事就一定能成,所有的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這純粹到近乎愚蠢的信賴目光,像一根細小的針,猝不及防地刺了謝慕魚一下。
她想起村西坡地見到時,他憨厚的笑容。
想起他被自己調侃,那手足無措的模樣。
想起他笨拙地學陣法時認真的臉龐。
想起他操控傀儡開荒時,那副充滿成就感的傻樂笑聲……
這個呆子……
謝慕魚心里那堵不情愿的墻,莫名地松動了一絲。
她有些惱火地別開眼,不去看那雙讓她有點心煩意亂的眼睛。
罷了罷了!
她在心里重重嘆了口氣。
就當是還聚靈陣和靈谷的人情。
也省得這呆瓜真被人坑死了,斷了姑奶奶我的靈谷來源。
突破……大不了路上找個機會,或者回來再沖關。
她抬起頭,臉上恢復了慣常的淡然,甚至帶著一絲慵懶,但眼神卻銳利起來:“陳二仙師分析得在理。”
“這趟渾水,我蹚了,不過,丑話說在前頭,路上一切聽我安排,特別是你這呆子。”
她瞥了陳青崖一眼:“別傻乎乎地中了人家的激將法或者美人計。”
陳青崖被她說得臉一紅,但立刻拍著胸脯保證:“謝姑娘放心,我都聽你的,你指東,我絕不往西!”
陳星河看著這一幕,心中稍定。
謝慕魚雖然嘴上不饒人,但她答應下來,此行成功的把握便大了幾分。
他鄭重抱拳:“如此,多謝謝姑娘了,青崖,一路上遇事多聽謝姑娘的意見。”
謝慕魚擺擺手,算是應下。
糧策已定,人員分派妥當。
陳星河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下,從儲物袋取出了吳明所贈的啟靈盤。
那玉盤溫潤,中央鑲嵌著一塊晶瑩剔透、鴿卵大小的無色水晶石。
“這是吳大哥贈予臨風的賀禮,啟靈盤。”
陳星河將玉盤放在桌上,向家人解釋道:“可測孩童靈根資質。”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小小的玉盤上。
特別是身為父母的陳大山和柳兒,更是滿臉期待。
“來,臨風,讓二叔看看。”
陳星河小心翼翼地從柳兒懷中接過熟睡的嬰兒,動作輕柔至極。
小家伙似乎被驚動,小嘴吧唧了一下,依舊睡得香甜。
陳星河托著嬰兒小小的身體,將他的右手輕輕按在那塊水晶石上。
堂屋內落針可聞。
起初,水晶石毫無反應。
陳大山和柳兒的心一點點沉下去,臉上難掩失望。
難道他們夫婦都是凡人,孩子也……
然而,就在這份忐忑蔓延開來之際!
嗡!
那晶瑩的水晶石驟然亮起一道青色光芒!
光芒并不刺眼,如同初春最清澈的風,瞬間充盈了整個水晶,甚至隱隱透出玉盤之外,在堂屋內投下淡淡的青色光暈。
光芒持續(xù)了數息,才緩緩內斂。
最終在水晶石內部留下一個清晰、穩(wěn)定的青色光點。
“這…這是?!”
陳守耕猛地站起,旱煙桿差點掉地,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風靈根。”
陳星河也很激動:“是風靈根,而這亮度…應該是七品靈根。”
“七品風靈根?”
陳青崖也驚呼出聲,大步上前。
盯著那水晶石里純粹的青色光點,憨厚的臉上滿是狂喜。
“爹,大哥,嫂子,臨風是七品風靈根,比我和二哥的九品還強!”
“風…風靈根?七品?”
陳大山仿佛被巨大的餡餅砸中,整個人都懵了,巨大的驚喜沖擊得他語無倫次,只會看著兒子傻笑。
“哈哈,好,好兒子,好樣的!”
柳兒更是喜極而泣,淚水瞬間涌出眼眶。
她從陳星河手中接過兒子,緊緊抱在懷里。
仿佛抱著稀世珍寶,哽咽著。
“臨風,娘的臨風,是仙苗,是頂好的仙苗…”
李含雁也興奮地小臉通紅,湊在柳兒身邊,好奇又敬畏地看著襁褓里的小家伙。
陳守耕老淚縱橫,仰頭對著屋頂,嘴唇哆嗦著。
“祖宗保佑,祖宗顯靈啊,我陳家…我陳家后繼有人,七品風靈根…天佑我漁陽陳家。”
這巨大的驚喜沖散了所有關于秋稅和運糧的陰霾。
一個擁有七品風靈根的仙苗降生,其意義遠超任何財富。
數日后。
漁陽村村口。
陳青崖換上了一身便于行動的勁裝。
間掛著龜甲盾,山岳印縮小后掛在另一側,顯得沉穩(wěn)有力。
謝慕魚站在他身旁。
依舊是那身鵝黃布衫,抱著她的小包袱,表情淡淡的。
但眼神卻比平日多了幾分銳利,顯然也打起了精神。
臨行前,陳星河將陳青崖拉到一旁。
從儲物袋中取出幾張符箓和一枚紫色圓球,鄭重地塞進他手里。
“青崖,拿著,這些是我趕制的符箓。”
陳星河聲音低沉而嚴肅:“兩張巨刀符,一張火鳥符,兩張冰雨符,還有兩張遁地符,全是一階中品。”
“還有此球,威力極大,就算練氣后期的修士,躲閃不及也會被炸死。”
“此行風險難料,這些是保命底牌,關鍵時刻能救命,記住,省著點用,但該用的時候絕不要猶豫。”
“我明白了,二哥!”
陳青崖用力點頭,將符箓收入儲物袋。
“謝姑娘。”
陳星河又轉向謝慕魚,抱拳道:“青崖勇武,但心思直率,此行諸多算計,還望姑娘多多費心提點,拜托了。”
謝慕魚看著陳星河鄭重的眼神,微微頷首。
語氣帶著點慣常的慵懶,卻透著一絲認真。
“陳二仙師放心,拿人資源,與人消災。”
“只要這位陳三仙師別傻乎乎地往陷阱里沖,我會看著辦的。”
“好了,時辰不早,出發(fā)吧。”
陳青崖深吸一口氣,走到碼頭空地。
他心念一動,腰間山岳印嗡鳴一聲,靈光閃爍,瞬間化作磨盤大小,懸浮在離地尺許的高度。
“謝姑娘,上來吧!”
陳青崖招呼道,自己先一步穩(wěn)穩(wěn)地踏上了山岳印寬闊的印面。
謝慕魚看著那灰撲撲、方方正正的大印。
再看看陳青崖那魁梧的身形,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讓她一個姑娘家,跟這個呆子擠在一塊石頭上飛?
這畫面……她內心是拒絕的。
但眼下沒有更好的選擇。
她不會御器飛行,若靠步行或坐船,速度太慢。
她認命般地嘆了口氣,動作卻異常利落。
腳尖一點,輕盈地落在了陳青崖身后,與他保持著半臂的距離,盡量不挨著。
“站穩(wěn)了!”
陳青崖低喝一聲,運轉御器術,體內靈力緩緩注入山岳印。
嗡!
山岳印猛地一震,帶著一種沉穩(wěn)卻略顯笨重的氣勢,緩緩升空,然后朝著富海鎮(zhèn)的方向,歪歪斜斜地飛去。
速度不如陳星河的化雨葫蘆靈動飄逸,但勝在承載力和防御力強,飛得倒也平穩(wěn)。
看著那載著弟弟和謝慕魚、晃晃悠悠飛向天際的山岳印。
陳星河站在村口,眼神深邃。
“青崖,謝姑娘,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