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謝家時,天已經擦黑。
秋風裹挾落葉落在何觀如腳邊,她彎腰,撿起一片葉,眉眼之間仿佛也染上一絲秋的惆悵。
踏入客廳。
飯香撲面而來。
糖醋排骨的甜香混著菌菇湯的鮮氣,沖散了大半疲憊。
“先吃飯。”謝臨脫下西裝外套遞給傭人,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徑直走向餐桌,拉開了主位旁邊的椅子。
謝硯緊隨其后,手里拿著個暖手寶,不由分說塞到何觀如手里:“秋天涼,捂捂手。”
何觀如捧著暖手寶,看著一桌子菜流起口水。
左邊是謝臨推過來的盛好米飯的碗,右邊是謝硯夾到碟子里的排骨,倆人身后還站著一排眼觀鼻鼻觀心的傭人。
倒是叫她有點不好意思。
“那個......我自己來吧。”她干笑兩聲,夾起一塊排骨塞進嘴里。
飯桌上安靜得很,只有碗筷碰撞的輕響。
謝臨謝硯兩人爭著給自己夾菜盛湯。
何觀如被伺候得坐立難安,扒拉完最后一口飯就趕緊起身:“我吃飽了!先回房了!”
“這就吃飽了?”謝臨叫住她。
“吃飽了吃飽了。”何觀如點頭,眼睛亮晶晶的“明天打算去練練劍。”
謝硯挑眉:“需要我們陪嗎?”
“不用不用!”何觀如擺擺手,正打算溜回房間,忽然眼睛一轉,打算回房好好研究研究玄鐵劍。
關上門,何觀如把玄鐵劍往地上一頓,劍身撞在地毯上發出悶響。
她深吸一口氣,雙手握住劍柄,試著感應玄鐵劍的靈力。
第一遍運功,沒反應。
何觀如皺皺眉,加大了靈力輸出。
第二遍,劍身依舊冷冰冰。
“胡老道這老家伙不會騙我的吧......”她嘀咕著,第三次感應。
這時,玄鐵劍突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緊接著,一個清冽又帶著點不耐煩的聲音,直接在她腦海里炸開:
“我說你能不能輕點?想把老子震散架啊?”
何觀如:“!!!”
她猛地松手,玄鐵劍“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她看看劍,又摸摸自己的腦袋,懷疑自己是不是飯吃多了產生幻聽了。
“誰?誰在說話?”她警惕地環顧四周,客房里除了她沒別人。
那聲音又響起來了,帶著明顯的嫌棄:“除了老子還能有誰?你手里那把劍,睜大你的狗眼。”
何觀如僵硬地低頭,盯著地上那把黑黢黢的劍。
劍身光滑,映出她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劍成精了?”她結結巴巴地問,伸手想去碰,又猛地縮了回來。
“呵。”腦海里的聲音嗤笑一聲,“就你這見識,難怪還是個半吊子。老子是靈劍,靈劍懂嗎?跟那些山精野怪可不是一個檔次的。”
何觀如徹底懵了,蹲在地上戳了戳劍身:“可你以前也沒跟我說過話啊......”
“以前?”靈劍的聲音帶著點嘲諷,“以前你那點三腳貓功夫,連讓老子醒過來的靈力都沒有,跟你說話你聽得見嗎?”
它頓了頓,像是在感慨:“說起來也奇了,之前看你這人普普通通的,境界提升竟然這么快。這才多久啊,居然能摸到筑基期的邊了,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何觀如這時候才從懵逼狀態中漸漸蘇醒“你是說,我有修為,還不低?”
難怪胡老道當時那表情像撞大運了似的,原來是這么回事!
“不然呢?”靈劍的語氣充滿了“你終于反應過來了”的無奈,“要不你以為憑什么能聽懂我說話?之前你修為低的時候我暗示明示了多少次,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何觀如有點心虛。
“那啥,對不住啊。”她撓撓頭,“那你現在醒了,也不用彈琴了,接下來有啥打算?”
“打算?不是應該你打算嗎?你是主人啊!”靈劍冷哼一聲,隨即道:“既然你能跟我溝通了,總得給我起個名字吧?總不能一直‘劍啊劍啊’地叫,傳出去丟死人。”
起名字?
何觀如倒是犯難了。
“叫......小黑?”她看著劍身的顏色試探道。
“滾。”腦海里的聲音差點沒把她震聾,“你見過哪個靈劍叫這么土的名字?再想!”
“那......玄玄?”
“俗不可耐。”
“要不叫斬妖?”
“太兇了,不符合老子的氣質。”
何觀如感覺這劍太裝逼,一個名字嘛,干嘛挑挑揀揀的:“那你到底想要啥樣的?要不你自己選一個?”
靈劍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認真思考,半晌才慢悠悠地說:“也不用太復雜,聽起來威風點、順口點就行。”
何觀如盯著劍身看了半天,突然靈機一動:“有了!就叫‘饒命’怎么樣?”
靈劍:“......”
它像是被噎住了,過了足足半分鐘,才用一種近乎崩潰的語氣吼道:“你再說一遍?叫什么?饒命?!你是想讓老子出去打架的時候,敵人一刀砍過來,你喊‘饒命饒命’?這他媽是靈劍還是慫劍啊!”
“你不懂!”何觀如還挺得意,“這叫出其不意,圍魏救趙,趁人之危......”
“趁你個頭!”靈劍打斷她,“這名字太丟人了,還不如叫小黑!”
“就叫饒命!”何觀如犟道,“我覺得挺好的,又好記又有氣勢!”
一人一劍就名字的問題吵了半天,最后靈劍直接氣沒招了,丟下一句:“隨你便,反正丟人的是你”,就再也沒吭聲了。
何觀如抱著“饒命劍”,越想越覺得這名字不錯,心里美滋滋、樂顛顛。
何觀如樂呵呵地抱著饒命去找謝臨謝硯。
客廳里,謝臨正在看文件,謝硯坐在旁邊玩手機。
聽到腳步聲,兩人同時抬頭。
“怎么了?”謝臨放下文件,目光落在她懷里的劍上,首先道。
何觀如獻寶似的把劍舉起來,裝模做樣的清清嗓子“鄭重宣布,我的劍能跟我說話!”
謝硯眼睛一亮:“原來是靈劍。”
“對!”何觀如點頭,“它還讓我給它起了個名字。”
謝臨挑眉,難得露出點好奇的神色:“那你給靈劍取名了嗎?”
何觀如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宣布:“它叫饒命。”
客廳里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
謝臨握著鋼筆的手頓了頓,筆尖在文件上點出一個小小的墨點。
他努力維持著面無表情的樣子,但耳根卻悄悄泛紅,似乎在極力憋笑。
謝硯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地上。
他咳了兩聲,試圖保持溫柔的表情:“觀如,這個名字......挺特別的。是有什么寓意嗎?”
“寓意可大了!”何觀如沒聽出他話里的調侃,還興沖沖地解釋,“你想啊,以后它一出手,敵人肯定會......”
她話還沒說完,腦海里的饒命劍突然炸毛,喊道:“閉嘴!別跟他們說那么多!”
何觀如趕緊捂住嘴,沖兩人嘿嘿一笑:“反正就是個好名字!”
謝臨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輕輕碰了碰劍身。
入手溫熱,確實有靈力流動的跡象。
他收回手,語氣恢復了平時的冷靜:“靈劍認主是好事,以后練劍要更用心。”
“知道啦!”
謝硯也湊過來,笑瞇瞇地說:“既然是靈劍,是不是該慶祝一下?我明天讓人送點上好的劍穗過來?”
“不用不用。”何觀如擺擺手,“淡妝濃抹總相宜,就這樣挺好!”
正說著,何觀如的手機響了,是直播平臺的提示。
她一拍腦袋:“差點忘了,我今天還沒直播呢!”
她抱著饒命劍就往書房跑,丟下謝臨和謝硯對視一眼。
“小叔,”謝硯突然開口,語氣帶著點笑意,“饒命劍......你覺得怎么樣?”
謝臨淡淡瞥他一眼:“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觀如能用它提升實力。”話雖如此,他轉身時,嘴角卻幾不可查地抽搐。
書房里,何觀如打開直播設備,就看到屏幕上彈出一條消息:【許婉曦進入直播間】。
她愣了一下,許婉曦?是那個許婉曦嗎?她怎么來了?自從上次影煞事件后,她們就沒再聯系過,雖說當時她態度軟化了點,但那傲嬌勁兒,怎么看都不像是會看她直播的人。
正想著,書房門被敲響了,傭人進來匯報:“何小姐,許小姐來了,說想找您聊聊。”
何觀如更懵了。
說曹操許婉曦到。
許婉曦走進來的時候,還維持著那副冷冰冰的樣子,手里抱著個平板電腦,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鏡頭:“你在直播?”
“嗯......隨便播播。”何觀如有點不自在。
許婉曦沒再說話,就靠在書架旁看著她。
眼神算不上友好,卻也沒了之前的敵意。
何觀如被這樣看著,有點尷尬,但還是硬著頭皮開始直播。
剛說了沒兩句,彈幕里就有人提問,說自己家最近總是丟小東西,門窗都鎖好了,懷疑是進了賊,可安監控又什么都沒拍到。
“這情況......”何觀如摸著下巴思考了下,“可能是家里進了些喜歡偷東西的小......”
正說著,饒命嗡的一聲,腦海里再次出現它的聲音:“笨蛋,那不是小妖,是氣煞,附在舊物上了,拿桃木枝掃一掃就行。”
太好了,是隨身顧問,我們有救了!
何觀如眼睛一亮,趕緊道:“用桃木枝掃掃家里的舊東西,尤其是角落的雜物,掃完拿出去曬曬,應該就沒事了。”
彈幕里的觀眾半信半疑,但還是留言說會試試。
許婉曦在旁邊聽著,眉頭悄悄舒展了些。
之前她還覺得何觀如就是個運氣好的半吊子,沒想到這種小問題都能一眼看出癥結。
還算靠譜。
待直播結束,何觀如關掉設備,轉頭看向許婉曦:“你找我有事?”
許婉曦收起平板,有些別扭地別過臉:“沒什么大事,就是......看你直播挺無聊的,正好我餓了,想找個人一起吃飯。”
何觀如:“???”
吃飯用專門來找她嗎?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許婉曦又補充了一句,語氣硬邦邦的:“我知道有家新開的私房菜不錯,味道還行,就當......謝謝你上次影煞的事了。”
原來是這樣...
何觀如悄悄看了眼她泛紅的耳根,撲哧一笑:“好啊,不過得等我跟謝臨他們說一聲。”
何觀如開門。只見謝臨謝硯都在門口,應該是在偷聽,此時被發現了,都在假裝很忙。
“你們......”
“我也餓了。”謝臨率先開口,語氣平淡,好像偷聽的不是他一樣,“正好一起去。”
謝硯也笑瞇瞇地跟上:“我對那家私房菜也挺感興趣的,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