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連枝落發出家的消息在侯府掀起驚濤駭浪。
二房院內,何氏高興得嘴角壓抑不住的上揚。
她對曲連嘉說,“把白霜的女兒嫁到王家,再把你弟弟過繼給侯爺,將來,你也是侯爺的姐姐了。”
要不說外室眼皮子淺。
曲連婷那點小動作,她都看在眼里,但沒有阻止。
白霜覺得王家是個好親事,那就讓她女兒嫁去吧。
商戶倒也配得上外室養的賤種。
“娘,咱們還是別想著把弟弟過繼了,”曲連嘉說,“大伯沒有這個意思,爹說不定有別的安排。”
她怕娘的手伸長了,適得其反。
“你爹向來偏袒那邊的一雙兒女,”何氏咬牙,“可咱們不能坐以待斃。”
反正曲裕活不了多久了。
何氏心情很好,攏了攏鬢角,“讓小廚房今天加菜。”
另一邊,白霜推門就看到喜笑顏開的女兒。
“娘,二姐姐出家了,郡主派人來說,讓我嫁到王家去。”
曲連婷不敢相信,她這么快就得償所愿了。
她原本是想先引王璒上鉤,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和曲連枝一起嫁過去。
進了后宅,她多的是手段。
加上之前季夫人對她的好印象,一個曲連枝算什么?
白霜臉色鐵青,厲聲吩咐丫鬟,“關門,都給我出去。”
小丫鬟們手腳麻利的關上門,戰戰兢兢的退了出去。
“娘……”
曲連婷喊了一聲,就被白霜打了一巴掌。
發間唯一的銀簪都歪了幾分。
曲連婷從小到大,都是被爹娘捧在手心長大的。
到侯府才多長日子,這已經是挨的第二次打。
“打我,都打我,你們干脆打死我算了。”
她含淚,揮舞著袖子,趴在桌子上嗚咽痛哭。
“我警告過你多少次?”白霜氣極,“入京后不許自作主張。”
“你害得你舅舅被打得半死,現在又要往火坑里跳!”
以前在家里,曲連婷就格外驕縱。
小小的年紀,十分有主見,不知惹下多少麻煩。
好在白霜和曲裕都能收拾,也沒有過多的約束她。
“打舅舅的是郡主,你怎么不去找郡主?”曲連婷梗著脖子嗆聲。
白霜心頭涌起無力感。
她是貧苦人家出身,打小不知受了多少罪。
有了女兒就寵著。
十幾歲的年紀,正是鮮嫩水靈的時候,哭過后越發顯得一雙眼睛烏黑靈動。
可怎么就這樣愚蠢不諳世事呢。
“娘打你,是救你,”白霜苦口婆心,“你要是犯到郡主手上,會丟了命。”
“哪里有娘說的那樣嚇人。”曲連婷嘀咕。
她抽泣,“您的身份不過是掩耳盜鈴,回京之前,說要把我和弟弟記在夫人名下,不僅沒成,我們還成了庶出,庶出都是高攀。”
話里話外的埋怨,直叫白霜心涼。
“誰會去打聽你是誰生的,”白霜心中的怒火一點點攀升,“你只記住你是侯府的姑娘就是了。”
“郡主和曲連枝才是侯府的姑娘,”曲連婷眼底閃火嫉妒,“就連曲連嘉,也比不上她們。”
白霜的鎮定破裂了,只好開門見山,“王家是商戶,你是官家小姐,你簡直是自墮身份。”
“娘你做外室,就不是自墮身份么?”曲連婷不服,脫口而出。
白霜臉上血色褪盡,頭腦發懵,手扶著額頭搖搖欲墜。
外人怎么說她,她都不在乎。
可被親生的女兒這樣說,她承受不住。
曲連婷也有點后悔,但她還是覺得王家的婚事好。
那可是御賜的。
她入京不就是要嫁個好人家么?
否則,在侯府里聽著冷言冷語,低伏做小,有什么意思?
“娘,郡主和大伯已經決定讓我嫁到王家了,你再怎么阻撓都沒有用。”
曲連婷說,“我也不想嫁到什么高門大戶,嫁到王家,剛剛好。”
還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從別人手里搶的東西,就是會更好。
“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白霜放軟語氣,“我去求求郡主,帶你離開……”
“我不!”曲連婷突然尖叫,“娘你為什么總是要阻攔我?”
她激動的抓起妝臺上的剪刀對準自己的喉嚨,“我想嫁給誰就嫁給誰,不要你管。”
她口不擇言,“你為了榮華富貴給人做外室,我怎么就不能嫁給王家呢?”
那可是皇商啊。
舅舅和她說,王公子在賭坊一輸上萬兩的銀子都不眨眼。
該是怎樣的富貴?
她雖然從小衣食無憂,自以為過得人上人的日子。
到了侯府才發現,她那些年的吃穿用度,也就和侯府的下人差不多。
白霜看著這個瘋魔的女兒,突然轉身。
“好,”她拉開房門,“你既執意尋死,從今往后,我只當沒生過這個女兒。”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白霜心如刀絞。
她不該入京的。
“娘,您這是怎么了?”她的兒子曲瑞從外面回來,剛好看到她垂淚的一幕。
“你姐姐執意要嫁到王家去。”白霜說。
曲瑞還以為是什么大事,聞言笑道,“好事啊,她嫁到王家,我過繼給大伯的機會就多了一層。”
“你說什么?”白霜連哭都忘了。
“娘,大伯的兒子都死了,”曲瑞笑得開懷,“侯府后繼無人,當然是從二房過繼。”
這段時日小意討好何夫人的嫡子曲翰,發現他是個力大無腦的,只要略施手段,就會往圈套里鉆。
還有那個曲盛,不學無術,胸無點墨,不值一提。
“我自幼得名師教導,和他們不同。”曲瑞沾沾自喜。
侯府的繼承人,就該是他這副模樣。
白霜一時語塞。
她打量著兒子,仿佛不認識一般。
隨即苦笑,她這個娘可真失敗。
竟然不知兩個孩子有這樣的雄心壯志。
“娘要是帶你回家,你愿意么?”白霜問。
曲瑞愣了愣,“這兒不是咱們家么?”
他意識到了什么,“娘是說長興縣?”
白霜點頭。
曲瑞猶豫,半晌又說,“娘要是想回去,我自然是愿意和娘一起的。”
他頓了頓,“可以先和爹說一聲。”
白霜眼神微冷。
說?
曲裕只怕是沒命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