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明月看著老夫人倒在丫鬟婆子的身上,有幾分不可思議。
娘這是打算不管她了?
當初拿徐照月的嫁妝去填窟窿的事情,是娘的主意啊。
難道要把過錯都推到她身上不成?
“還查什么?”曲明月撲到老夫人身邊,“趕緊去請太醫啊!”
她試圖渾水摸魚推阻過去。
宋氏卻不放棄這個機會
“來人,把母親扶回去,進宮請太醫,”她看向何氏,“你陪著母親,我會給東陽伯夫人一個交代。”
何氏巴不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忙不迭的指揮丫鬟婆子把人扶走了。
前來赴宴的夫人姑娘們交換了眼神。
“我們便先告辭了。”
有人說了第一句,其她人也紛紛起身。
沒人挽留她們,也沒人去送客。
本就是不請自來的攀附之輩,離開時,臉色都有些訕訕的。
曲明月六神無主,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和老夫人一樣逃避過去,還是留下來為自己辯解。
或者是,推卸到別人身上。
“去請大理寺少卿,”趙元容氣勢迫人,“我倒要看看,侯府是藏了什么私。”
若是別人,只怕沒這個能力逼侯府。
可趙元容行。
她是長公主的女兒,皇帝疼她,就連太子也……格外重視她。
就算她強行要開侯府的庫房,御史臺參她,也不會真的怪罪她。
“不必去請大理寺的人。”曲裎面色陰沉的匆匆趕來,身后跟著兩個兒子,還有東陽伯父子,以及怒火沖天的柳懸。
裴景明未走,竟然也跟了過來。
曲連枝的眼神一下就亮了。
“娘,您沒事吧。”柳懸大步跨到曲明月身邊。
曲明月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半靠在兒子身上。
柳懸是很不愿意來的,他不覺得一個生辰宴需要他來做什么。
“侯爺說不用請,是什么意思?”趙元容挑眉。
曲裎大步聲音沉冷如鐵,目光最終落在曲凌身上,“今日是阿凌十六歲生辰,本來就打算在今日將嫁妝交予她自行打理。”
他轉向東陽伯夫人,語氣不容置疑,“夫人既認定有缺失,是該查,只不過,侯府的家事,應該由侯府自己解決。”
他又吩咐宋氏,“母親病了,便由你做主,仔細把嫁妝與阿凌核對清楚。”
宋氏臉色驟變,剛欲開口,曲裎一記眼刀橫來,硬生生將她的話釘在了喉間。
“侯爺,”宋氏皺眉,“阿凌年紀尚小……”
“不小了,”曲裎正色,“已經到了訂親的年紀。”
他當著眾人的面說,“她與阿懸的親事,此前我與肅國公已經商議過了,本想等著生辰宴上喜上加喜,沒想到,被人攪和了。”
“我不……”柳懸大驚失色。
他什么時候要和曲凌定親了?
“閉嘴!”曲裎露出從未有過的嚴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有不服,回去自有你父親教誨你。”
柳懸愣愣的站在原地,過于震驚而不知所措。
曲明月眼底掠過一絲心疼。
這樣好的兒子,卻因為國公府的紕漏,不得不娶曲凌這樣一個女人。
“阿懸,此事你父親的確和我也說過了,”曲明月心如刀絞,還是要勸一句,“你父親的脾氣你知道的。”
柳懸滿腔怒火,不知如何發泄,狠剜了一眼曲凌,拂袖而去。
曲凌面無表情。
東陽伯夫人感覺天塌了。
就這樣定親了?
那她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宋氏。
宋氏還算從容,扯出一抹笑打破了僵局,“這是好事,只是突然了些,阿懸想明白了就好。”
看戲看夠了的裴景明這時候出聲了,“這可真是三喜臨門,公主,郡主,咱們也該回去了。”
趙元容不理會他,問曲裎,“三日后,我會來侯府幫著阿凌清點嫁妝,侯爺不會覺得我是多管閑事吧?”
既然說了把嫁妝還給曲凌,那便不能再反悔了。
曲裎眼神暗了暗,“正好三日后,侯府與國公府為兩個孩子辦定親宴,郡主親臨,再好不過。”
當著姑娘的面說婚嫁,本是不妥,可在場的姑娘身份不同凡響,也就沒了那么多避諱。
趙元容的意思就是長公主府的意思,曲裎知道說出去的話是收不回來的。
徐照月的嫁妝,只能給曲凌親自保管。
“東陽伯府,還有什么事情么?”曲裎毫不客氣的趕客。
東陽伯父子向來聽東陽伯夫人的,今日來鬧這一場,也是被東陽伯夫人所逼。
“那這些嫁妝……”
“嫁妝之事,是侯府家事!”曲裎重復,“你若不服,只管去大理寺報案。”
他側目,“不過,你最好有把握,我侯府當真如你所說,動了嫁妝銀子,否則,誣告侯府的下場,你當真能承受得住。”
東陽伯已是冷汗涔涔。
他是不想來鬧這一場的,可他夫人非說這是拿回本來就屬于東陽伯府的東西。
曲裎不愧是朝廷重臣,氣勢十足,“送客。”
宋氏不動聲色的看了東陽伯夫人一眼,她溜到嘴邊的話咽下去了。
隨著東陽伯一家也離開,原本熱鬧的宴席只剩下侯府的一家子人。
“阿裎……”
曲明月有些不敢看自己的弟弟。
他什么都知道了。
從東陽伯夫人來的那一刻,老夫人便讓翠縷去找曲裎。
“你姐夫他會記著你的情的。”曲明月落淚,心里苦悶。
曲裎胡子抖了抖,語氣不善,“國公府到底出什么事了!”
翠縷只帶了一句話,“老夫人拿了先夫人的嫁妝去彌補肅國公府的虧空,說讓大姑娘嫁給世子,就不算挪用了。”
曲裎驚怒之下,才知道東陽伯父子說的那些話并非虛言。
變賣徐照月的嫁妝,光聽聽都讓人笑掉大牙。
事發突然,只能先將外人打發走。
許下親事,也是想著幫曲明月遮掩。
曲明月只是哭,根本不說一句話。
“隨我來書房。”曲裎心里發緊。
曲明月和他一起離開。
沒人在意曲凌,哪怕是問一句她愿不愿嫁,哪怕她已經是縣主。
三日后,定親宴?
不,是柳懸的喪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