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生辰宴,到最后連飯都沒有安生的吃。
“我先去看看祖母。”曲凌也不想多待。
既然已經許諾將嫁妝還給她,還是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她也不用著急了。
“縣主好手段。”宋氏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曲凌并未回頭,“夫人也不遑多讓。”
沒錯,把當鋪嫁妝送到東陽侯府的的確是曲凌。
可慫恿東陽伯夫人來鬧事的,是宋氏。
曲凌帶去的話,是讓東陽伯府直接去大理寺告狀。
不要給侯府任何反應的機會。
她是以長公主的名義讓人傳話的,事成之后,便在千牛衛給東陽伯世子謀個職。
東陽伯夫人沒有這么做,而是直接打上門。
顯然是有人授意她這么做,且給了更為誘人的條件。
那便只能是宋氏了。
宋氏只是讓東陽伯夫人前來揭穿,并沒有去鋪子里尋找那些被典當的嫁妝,所以當她看到那一匣子東西時,便知道,有人的目的和她一樣。
宋氏不會和從前一樣小瞧了曲凌。
她能獲封縣主,便說明她比自己的女兒強,比宋家的姑娘們強。
畢竟,她是第一個得縣主爵位的。
“恭喜縣主。”宋氏說了一句。
不知道是在恭喜曲凌生辰之喜,還是心想事成。
曲凌聽出了她話里有話,微笑,“也恭喜夫人。”
曲凌走后,曲連枝云里霧里的問宋氏,“娘到底和她說什么?”
“沒什么,”宋氏不愿意女兒摻和這些事,帶著她往回走,“六月初,是皇后娘娘的華誕,你要好好準備,明白嗎?”
曲連枝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你要爭取機會,把宋玉楨拉下來,這樣,你才能將曲凌踩在腳下。”宋氏正色道。
“她如今可是縣主了。”
縣主這兩個字猶如尖銳的針一樣,扎得曲連枝心頭發顫。
腦海里那個風流倜儻的身影漸漸被她壓了下去。
沒錯,她要成為太子妃,才能真正的將曲凌踩在腳下。
曲連枝沒有回自己的院子。
她借口去取落在花廳的帕子,卻魂不守舍地往后花園走去。
不知何時起風了,吹得她鬢邊碎發凌亂。
可心底的那股郁氣,怎么也吹不散。
曲凌成了縣主,她曲連枝卻成了笑話。
她走到湖邊,正盯著水面出神,忽見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湖畔柳樹下。
是柳懸。
曲連枝眸光微閃,想起他與曲凌的親事,心頭驀地生出一個念頭。
“表哥,”她輕喚一聲,走上前,故意露出幾分憔悴之態,“恭喜你了。”
柳懸轉身,見是她,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隨后有些不高興,“恭喜什么?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恭喜你與姐姐的婚事啊。”
曲連枝指尖絞著帕子,“姐姐如今貴為縣主,嫁妝又豐厚,表哥真是好福氣。”
柳懸臉色驟變,“你何必挖苦我?那門親事本就是父母之命。”
他忽然上前一步,眼中燃起一簇暗火,“我心中另有其人。”
曲連枝故作驚訝,“原來表哥有心上人,不知是哪家姑娘。”
“是你。”柳懸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聲音發顫,終于將那句話說出口,“我心悅你已久。”
曲連枝垂下眼睫,掩去眸中得色。
她早知柳懸對自己有意,只是從前瞧不上他的身份。
不過,倒是可以借機讓他去對付曲凌。
“表哥慎言。”她掙了掙手腕,卻沒用全力。
“你與姐姐有婚約在身,怎么能說這樣的話,讓人聽去了,豈不壞了我們的姐妹之情。”
“那婚約不作數,”柳懸急切道,“我今日回府,就去找父親退親。”
他忽然從懷中掏出一枝琉璃花簪,“我娘今年生辰,你前去賀壽,看見她頭上的簪子,似乎很是喜歡,這簪子我娘讓我今日送給曲凌,可我偏不,我只想送給你。”
曲連枝心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曲凌是縣主又如何。
她照樣能搶走她的未婚夫。
“表哥,你別這樣。”曲連枝咬著嘴唇,眼里濕漉漉的。
柳懸被她這一眼看得心頭發燙,直言,“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娶曲凌。”
曲連枝低垂著眉眼,在柳懸看不見的地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盤算的精光。
等柳懸退了親,曲凌就會淪為全京城的笑柄。
到那時,看誰還要一個被人退婚的縣主。
還想嫁給郡王做王妃,真是可笑。
一片裙角悄然隱在遠處的假山里
暖山居,觀棋快氣得炸了。
她將自己看到的一切,原封不動的告訴了曲凌。
曲凌正在聽琴的伺候下換衣裳。
“……還國公府世子呢?怎么干出這等不要臉的事情,前頭和姑娘定了親,后腳就將您的生辰禮送給別人。”
簡直欺人太甚。
“姑娘還是趕緊告訴長公主,這樁親事要不得,這不是把姑娘往火坑里推嗎?”
觀棋越說越氣。
老夫人表面上疼愛姑娘,背地里卻將姑娘的嫁妝拿去填補自己的女兒。
如今東窗事發,還要把姑娘填進去。
這世上,哪有這般狠毒之人。
“好了,別生氣了,我又不會真的嫁給他,他喜歡誰和咱們沒關系。”曲凌透過鏡子看到觀棋氣憤的表情,笑著安慰了一句。
聽琴動作不停,問道,“姑娘已經有法子退親了?”
“當然。”曲凌心情頗好。
“奴婢有什么可以幫您的?”隱在暗處的素商默默開口。
“需要趁人不備,殺了他嗎?”
觀棋打了個冷顫,“你別張口閉口就是殺人,他是肅國公府的世子,弄得不好,還得連累姑娘。”
素商不出聲了。
“他得死。”曲凌換好了衣裳,云淡風輕的宣布了柳懸的結局。
“好,那就殺了他。”觀棋很聽曲凌的話。
“大姑娘,老夫人醒了,喊著讓您過去。”云松堂的丫鬟來稟。
“知道了。”曲凌對著鏡子照了照身上的衣裳,很是滿意。
既然是縣主,那就該穿有品級的衣裳,不能讓人總是忘了,尊卑有別。
李嬤嬤突然掀了簾子走進來,看到云松堂的丫鬟,又很快挪開眼睛,說著正事,“太云閣的樓梯今日修好了,工匠明日來結款。”
這是老夫人當家后,指派給曲凌的差事。
“很好,明日我就不見他們了,多派些賞錢吧。”
沒人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
在丫鬟的催促聲中,曲凌慢悠悠的前往云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