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湖面漸染墨色。
遠山輪廓一寸寸沉入暗處,最后幾縷天光被漣漪絞碎,散作粼粼碎銀。
野鴨劃開的水痕還泛著白,轉瞬間就被漫上來的夜色縫補。
喬嘉茵到了約定的地方,見湖邊停靠著一只小船,一盞昏黃的燈懸在船頭。
里面走出一個年輕男人,伸手作請,示意她上船。
她手指無意識摩挲兩下,陰沉著臉上了船。
船身開始輕微晃動離開岸邊,她彎身走近船艙見到了給她送信的人。
“不愧是同時攀上兩個權貴的人,喬樓主的架子就是大呀,連威脅信都不放在眼里?”
對面的男人掀起眼皮,標志性的三角眼泛著陰險濁光,下三白的瞳仁里翻涌著令人不適的黏膩。
“陸長史叫我過來,想必有什么條件要提,還請直言。”
給她寫信的人就是陸章,右相府中的長史。
今日信中的內容,比昨日寫得多了句話,大概意思就是:
她若不來,陸章就把她和毅國公有染的事告訴裕王。
畢竟先前在右相府,她曾親口說過,自己是裕王的女人。
江成墨因同時開罪毅國公和裕王遭皇帝申飭,罰俸半年,暫收押下獄。
陸章就成了個沒有主人的野狗,整日里渾渾噩噩,酗酒度日。
前夜他喝得醉醺醺回家,走在一處暗巷中正準備在墻角撒尿,忽然聽到另一頭傳來馬車的聲音。
原本他不甚在意,直到聽見毅國公和喬樓主的聲音。
當即嚇得藏在一邊,將二人的言行舉止盡數聽入耳中。
這一聽不要緊,驚天隱秘讓他的醉意霎時散了個干凈。
只見兩人緊密相擁,舉止親密無間:
-‘明日嫂嫂也要記得回家,若是……你若是不舒服,就別來了。’
-‘好啊~阿綻真體貼,等我方便了,就繼續去找國公大人私會。’
他沒想到,這個喬樓主口中“毅國公的把柄”,竟是兩人見不得光的關系?
他是當真佩服這女人啊!
竟能在吊著裕王的同時還勾搭上毅國公?
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不急~”
陸章咧開嘴角,看著喬嘉茵笑得色瞇瞇,“我十分好奇,為什么毅國公會叫你嫂嫂啊?
難不成,你還跟過他哪個哥哥?”
不過據他了解,毅國公的老家好像沒什么親人。
倒是有個親兄長,但也早死了。
如今還有誰能讓堂堂毅國公稱一聲“兄長”的呢?
喬嘉茵冷凝著他,心底在七上八下地想法子。
“廢話少說,陸長史有什么目的,直說便是。”
“我能有什么目的呢?”
陸章喉間滾出幾聲低笑,不懷好意的眼神像只蛞蝓在她周身爬過,一只手來回摩挲下巴上的胡須。
“只不過是對喬樓主比較感興趣罷了,若是能一親芳澤……呵呵……”
他說話開始大膽起來,“喬樓主都跟過兩三個男人了,想必再多一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吧?”
他是不指望能用一個女人去拿捏毅國公那樣冷血的人。
裕王倒是還有可能。
但那副病秧子模樣,要什么沒什么的,他也沒指望能撈到什么好處。
反倒是以此拿捏眼前的女人,能跟她……
嘿嘿,也就夠了。
“原來是這樣啊……”
喬嘉茵嘴角微微翹起,眼底卻滿是森寒,“那你總不會,想在船上吧?”
聞言,陸章渾濁的眼睛亮了亮。
“喬樓主真是個爽快人!”
看來她極害怕跟毅國公的丑事被裕王知道,“但我想要的還不止于此。”
他身子微微前傾,眼里露出貪婪:“喬樓主經營無憂樓,可是個大大的有錢人啊!”
誰人不知喬家財力雄厚,但無奈喬楠是皇商,沒人敢隨便打喬家的主意。
“在下要的不多,只想以后沉醉溫柔鄉,被喬樓主養著就夠了。”
說完,他還周到地補充一句,“喬樓主以后,還可以繼續周旋于毅國公和裕王之間。
只不過,陪在下的時間,要比他們都多才行!”
男人活一輩子,不就是為了權色錢嘛!
權他是沒有機會了,但錢和色能占了,也算此生沒白活。
若不是為了活得舒坦,誰想出去給別人當狗呢?
喬嘉茵摩挲手指的力道極重,盯著對方的眼底閃過一絲殺意。
她極力壓著憤怒,溫聲開口:“好,我可以答應你。”
陸章見她如此爽快,反倒心里沒了底。
冷笑一聲似識破對方的想法:“我知道喬樓主有些功夫在身上,眼下定恨不得殺了我吧?
你也太小瞧陸某了,沒點防備,豈敢單獨約見喬樓主?”
他沖喬嘉茵身后揚了揚下巴:“他可是個少有的江湖高手,喬樓主那些心思,恐怕要落空了。”
喬嘉茵微微側頭,余光往身后掃去。
方才上船時的年輕人,此刻正在船艙外撐船,好像確實不太好對付的樣子。
陸章笑得洋洋得意,一雙三角眼更顯陰晦。
“脫吧!”
他身體后仰,翹起二郎腿,“脫個一絲不掛,等陸某占了喬樓主的身子,想必喬樓主也就想開了。”
“喬樓主應該這么想,尋常女子這一輩子,也就只能跟一個男人了。
而喬樓主你,卻可以同時玩兒三四個男人,又何嘗不是一種榮耀呢?”
喬嘉茵拳頭攥得發顫,咬牙切齒:“在這里?”
她又掃了眼身后,意思還有別人在。
陸章:“對!就在這里!有他看著我才能不被喬樓主要了命。”
她呼吸沉重,倏而垂下雙手,認命般脫掉外袍,繼而開始解自己的腰帶。
對方目光死死盯住她,眼底凝著層油膩的脂光,像隔夜的油浮在湯面上。
她垂著頭,手放在腰上緩緩向后摸,倏而眼神一凜,拽下鞭子迅速朝對面掄去。
快準狠,一把纏住陸章的脖子。
“啊——”
船尾的男人聞聲迅速沖過來,與喬嘉茵打了起來。
陸章脖子被緊緊纏住,隨著他們的打斗一扽一扽,臉很快變了顏色。
喬嘉茵試出對方的武功確實在她之上,但奈何船艙太小,限制了對方發揮。
她一手緊緊揪著鞭子,和男人從船艙打到船尾,陸章也被帶著到了船沿邊。
他面色發紫,呼吸困難,伸著手想讓他們停下,卻已經喊不出聲。
年輕男人亮出明晃晃的刀朝喬嘉茵砍去。
她縱身一躍翻上船篷,被鞭子纏住的人一個踉蹌,直接跌入湖中。
她也被帶著跌了下來,往湖水中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