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綻抬起眼眸看她,驚愕中帶著不明所以。
對上嫂嫂那道冷冽的眼神時,他抿了抿唇聽話跪下。
“過來些。”喬嘉茵又道。
青年微微一怔,朝著她膝行兩步。
她看著對方臉上隱忍屈辱的樣子,眼底暈上一抹興味。
雖然這樣不對,但欺負他時心底還是有一絲莫名的興奮。
她有些懷疑,給景綻養成病嬌的同時。
是不是也把自己養成變態了?
“再過來些!”她直直盯著跪在眼前的人。
景綻眼底有明顯的詫異。
他覺得自己已經離得夠近了。
但面對喬嘉茵強硬的態度,他還是聽話照做。
又膝行兩步。
見人已經到了跟前,喬嘉茵拿起桌上的藥膏打開。
她指尖蘸了乳白色藥膏,繼而微微傾身。
蔥白的手指挑起青年的下巴,朝著對方脖頸上刺目的血痕涂去。
“你還真是讓嫂嫂寒心啊,養了你四年,竟有想殺我的心思?”
她語調涼薄,腔調散漫。
聽起來渾不在意,又有著濃重的問責意味。
景綻呼吸一滯,因她這樣的舉動變得局促。
喉結不由得上下滑動,身體明顯愈發僵硬。
他努力平復呼吸,向對方解釋:
“嫂嫂,我不是……”
喬嘉茵猛地攥住對方已經涂好藥的脖子。
拇指重重掐住青年的傷口。
“白眼狼!”
她湊得青年很近,語氣冷若冰霜:
“家里的狗都比你知道感恩!”
迎著看畜生一樣的目光,景綻想解釋的話咽下。
微微仰著頭與她對視,眼里盡是倔強與幽怨:
“那家里的狗可挨過嫂嫂的打?”
小黑是兩年前喬嘉茵救下的一條被棄養的狗。
當時那條狗渾身是傷,帶回來時滿眼驚懼,總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但喬嘉茵卻極有耐心地喂養它,照顧它。
給它洗澡,為它治傷。
直到它再也不會看到人就害怕地往角落里鉆。
景綻看著那條狗,心底生出強烈的羨慕。
卻也滿腔郁憤與幽怨,他竟還比不上一條狗?
某日被打了的他,深夜來到小黑窩前。
亮起手里明晃晃的菜刀想砍了它,卻被跟來的嫂嫂一鞭子打掉。
還罰他跪了一整夜。
青年眼底氤氳著霧氣,眼尾低垂泛紅,又一次詢問:
“嫂嫂待誰都好,為何偏偏喜歡欺負我?”
春嬸兒,綾羅,都是她從外面撿回來的。
她對她們都溫暖如春。
她明明不是一個惡毒刻薄的人。
為何明月獨不照他?
喬嘉茵對上他這雙楚楚可憐的狐貍眼,心底莫名揪了一下。
“因為你是景家人。”
她仍掐著他的脖子,臉上演出憤恨的神情:
“我被迫嫁過來沖喜,年紀輕輕守寡就算了,還要被你們景家人說是克星?
明明是你哥那個短命的就該死,憑什么賴在我身上?!
還有你那個娘,我都不想說!”
明知道兒子活不了幾天,還非得娶個無辜的姑娘過來受罪。
得虧她早死了。
否則擱現在,有喬嘉茵手里的鞭子鎮著。
想必活得也不會有多快活。
景綻蹙了眉,眼底濕紅:
“既如此,當初嫂嫂何不將我交出去,自己回了娘家?”
喬嘉茵被問得一噎。
她當初不想回喬氏娘家,怕被轉嫁為妾是一方面。
另一個原因也是想保護只有十四歲的苦命男二。
原書中他真的很苦。
但沒想到還有“系統”這種狗東西。
不允許男二的命運被改變。
她也是被資本做了局。
“你還敢頂嘴?”
喬嘉茵加重手上的力道,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當今世道,我這樣‘克死’夫家的女人誰還敢要?回了家也是一死!”
這樣的話說出來,突然將她心底的憤慨帶起來。
于是惡狠狠瞪著對方:
“你還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在怨我保住你家的鋪子,還將你養大送去讀書嗎?”
沒有她,景家的鋪子、房子以及家產會被宗親叔伯瓜分。
這個小沒良心的也會被凌虐苛待。
讓他讀書更是不可能的。
原文里讓他給堂哥當書童才偷偷讀了些書。
景綻被她這話“CPU”住,一時找不出可以辯駁的話。
語氣弱了下去,斂眸艱難發聲:“沒有。”
喬嘉茵很滿意他的態度,放緩語調持續輸出。
“不管你承不承認,我養了你四年,是你娘和你哥明媒正娶過來的嫂嫂……”
說到這里,她陰沉的眼神里帶著絲玩味:
“我們終歸是一家人。”
景綻脖頸上的傷口,被掐得又滲出血來。
他緊蹙著眉頭,表情痛苦。
面容因為她的扼制已經變了顏色。
豆大的汗珠從臉頰滑落。
喬嘉茵看著他脖子上淌下的黏膩血紅,森然而笑:
“疼嗎?疼就對了,家人就是用來疼的。”
景綻因痛苦閉起的眼睛緩緩睜開。
眼神因她這句話變得柔和。
【檢測到虐待對象的病嬌值發生變化,目前病嬌值為:81%。】
腦海里響起系統的機械聲。
喬嘉茵眉峰微動,心底十分滿意。
她一把將人甩開,身形不穩的景綻被推倒在地。
以手撫住脖子劇烈咳嗽,大口呼吸空氣。
“明日起,每日散學回來去你娘和你哥的牌位前跪上一個時辰!
讓他們看著,我這個‘沖’死他們的女人是怎么欺負你的!”
留下這番刻薄的話,她起身離開。
涂抹外傷的藥膏也被她“忘”在這里。
倒在地上的景綻斜眼瞥著那瓶藥膏,眼底泛起一抹詭異的笑。
兩日后。
景綻散學回家時,忽聽一旁的小巷中傳來廝打的聲音。
他心下好奇,過去窺探。
發現是一群他書院的同窗。
再仔細看,他察覺這幾個人都是前兩日在他面前挑事的人。
其中還有一個……
一身黑衣滿臉絡腮胡,個頭不高的精瘦男人?
那絡腮胡男人手執長鞭,身形利落,動作干脆,下手穩準狠。
沒幾下就將一群比之個頭高的學生打趴在地。
一個個跪在其面前討饒。
景綻細細看著那絡腮胡男人,總覺得此人身形手法頗為熟悉。
將一群學生都打得低頭哈腰后,絡腮胡男人收起長鞭別在腰間。
雙手抱胸神情十分盛氣凌人。
景綻注意到。
絡腮胡男人環抱起來夾在胳膊下的一只手,拇指和食指中指,輕輕摩挲著衣服。
他愕然睜大雙眼,認出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