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嘉茵轉過身來回視他。
男人一襲素衫,玉冠束發,看上去清雅如竹。
恍然還是五年前那個低眉順眼喚她“嫂嫂”的青年。
但那雙眼睛里,昔日的澄澈溫馴早已沉淀成幽邃的深潭。
暗潮涌動間,浮沉著太多她讀不懂的東西。
對于對方不準離開的言論,她眼底滿是警惕和探究,質問:
“為什么?”
該不會是想著這里遠離京都,就可以為所欲為,殺她泄憤了吧?
景綻并不知她對自己的看法,薄唇輕啟,彎著唇角:
“待在本公身邊,才安全。”
后三個字引起喬嘉茵的注意,她腦海中快速閃過一個猜測。
什么叫待在他身邊才安全?外面不安全嗎?
原文里靈恩寺的刺殺是一個奸相所為,她一時忘了那個奸相的名字。
但記得那人在原文中是景綻的老師。
那個奸相自私陰暗,嫉賢妒能,原文里是個一手遮天的權臣。
景綻拜入他的門下,即便稱其一聲“老師”,也免不了被多番打壓欺凌。
后來景綻做局報復,將那人拉下馬,自己成了挾勢弄權的右相。
此后,他不止一次暗殺裕王,發現裕王暗中積蓄力量后,為了削弱其勢力,設局暗殺了太后。
并將其嫁禍給朝中暗里支持裕王的名將。
他用喬父威脅喬欣然遠離裕王,逼對方喜歡他。
誰料喬父愛女心切,主動死于他的刀下。
再后來,他和裕王的爭斗愈演愈烈。
徹底掌握朝中大權后,景綻軟禁皇帝,由自己“代行皇權”。
囚禁裕王,逼迫喬欣然與他成親。
大婚當日,喬欣然和暗中營救裕王的人里應外合。
捅了他一刀后救出裕王,奸相景綻自此被囚,凌遲梟首,悲慘下線。
如今的他,省去原文中成為那個右相門生的情節,直接做了當初給江相出主意的那些事。
由此可以推斷,今日對裕王的刺殺,就是景綻策劃。
這是原文的劇情,她不需要阻止更不需要改變。
順其自然就能推動男女主的感情發展。
但她現在不確定喬欣然有沒有見到裕王,必須要親自確認一眼才可以。
還有就是……看文時對那些路人甲紙片人什么的都沒有任何感覺。
可她來到寺廟后,接觸了那些寺僧和尚,明白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
這樣的刺殺必然不會只見裕王一個人的血。
思及此,她抱著“盡自己所能”的無力感心態,忍不住問了句:
“你不會傷及無辜吧?”
景綻先是疑惑,而后眼中閃過詫然。
“喬樓主似乎知道本公要做什么?”
他眼神忽地一瞇,帶著絲危險意味,“那就更不能放你離開給某人報信了。”
“我妹妹還在外面!”
她企圖搬出女主。
畢竟原文里景綻是個深情男二的人設。
眼下他們也見過面了,她不信景綻對女主沒有任何感覺。
“喬欣然,你見過的,國公大人應該也不想她有什么意外?”
景綻聞言沉了臉色。
他當然知道喬欣然,眼前人的妹妹,她們關系似乎還很好。
他討厭所有和她關系好的人。
當初他同樣不喜綾羅和春嬸兒,還有小黑。
但她說她們是她最重要的家人。
哪怕他曾讓嫂嫂選,一邊是前途無限的他,一邊是綾羅她們。
嫂嫂說,她不要選,她都要。
那是不是說明,他和綾羅她們一樣,在她心里都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才將她們都接到身邊,厚待她們。
給綾羅請最好的武藝師父,讓她做自己的貼身近衛。
讓春嬸兒做了國公府的總掌事嬤嬤。
小黑現在年齡大了,他連門都不讓它守,由專人伺候著,每天就是吃吃睡睡。
可她“回來”后卻有了新的家人,似乎打算不要他們了?
他曾問過綾羅,說:“她曾經對你那么好,為什么如今能狠心連你也不認了?”
綾羅面上傷感,嘴上卻在替那人說話:“或許,主子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他聽了不由得嗤笑,不以為然卻也不得不接受這個說法。
現下看她那么在乎自己那個妹妹,他心里尤其不舒服。
但也不得不“愛屋及烏”,哪怕只是裝的。
他轉頭看向綾羅,眼神意味深長:“派人去尋。”
喬嘉茵微微挑眉瞥了眼男人,心想他對女主果然還是在意的。
原文走向應該沒有偏,他還是會喜歡上喬欣然。
而綾羅很清楚自家主子那個眼神的意思。
大概就是隨便派個人出去,隨便找找就好。
找不到更好。
可喬嘉茵不想一直被困在這里,也不想喬欣然被找到后同樣困在景綻身邊。
她想看到的,是男女主順利見面,能在刺殺開始時,上演原文中的經典情節。
想了想,就這么硬闖出去肯定不行。
那晚夜闖無憂樓的女子,應該就是綾羅。
以對方現在的身手,她怕是打不過。
何況外面在暗處還不知道埋伏著多少高手呢?
于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她對著景綻露出討好的笑意:
“國公大人,您看這天色,很快就要暗下去了,我總要回去休息的吧?
明日一早,我還要和妹妹一起為母親祈福呢。”
景綻順著她的話朝外面看了眼天色,繼而下巴朝小佛堂后面揚了揚:
“這佛堂后面就有間禪房,是本公的歇息處,你今晚就歇在這里。”
“那怎么行?”
喬嘉茵當即緊張起來,“你我孤男寡女,怎么能歇在一處?”
男人眼尾輕揚,似在看著她笑:“喬樓主放心,佛門圣地,本公不會對你怎樣的。”
她忽然想起先前景綻說過的話。
-嫂嫂放心,我不做強迫你的事。
那時她被下了軟筋散之類的藥,躺在床上渾身無力。
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卻沙啞著嗓音說出這句話。
不過這話跟放狗屁沒什么兩樣。
他說不會強迫她,不還是下了藥逼著她成親?
說起禪房,她想到自己被安排的那間禪房好像有窗戶。
或許她該進去看看,如果這里的禪房也有窗戶,不就可以翻窗逃跑了?
思及此,她沒好氣道:“那好,我上山時累極了,先去休息了!”
言罷轉身往佛堂后面的禪房走去。
景綻望著她的背影挑了下唇,稍待片刻,移步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