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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姝語的指尖在筆記本屏幕上停住，那個標注著“華京市第一人民醫院舊址”的紅點，像一顆不祥的眼睛。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沈時琛的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接。
“有新線索了？”沈時琛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華京市第一人民醫院舊址?！蔽逆Z直接說出地點，“煉尸者提到的‘完美容器’，可能在那?！?/p>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敲擊鍵盤的聲音。
“那家醫院廢棄快十年了?！鄙驎r琛說，“我查一下，你等我消息?！?/p>
文姝語掛斷電話，沒有等。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華京市的夜景。
顧無忌的棋局已經鋪開，她不能只做被動解題的人。
半小時后，沈時琛的電話打了回來。
“你猜對了?！彼穆曇裟亓嗽S多，“那家醫院在廢棄前的最后兩年，發生過至少五起病人失蹤案?！?/p>
“警方記錄是什么？”
“記錄上寫的是自行出院，家屬找不到人，最后都成了懸案?！鄙驎r琛頓了頓，“我調出了那些病人的資料，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p>
“特殊體質。”文姝語替他說了出來。
“對。”沈時琛的聲音壓低，“有的是罕見血型，有的是先天心臟功能異于常人，還有一個是夜盲癥患者，但他在完全黑暗的環境里，反而能看見東西。在當時，這些都被歸為疑難雜癥?！?/p>
“他們不是失蹤，是被帶走了。”文姝語說，“被歸墟會?！?/p>
“我需要進去看看?！?/p>
“太危險了。”沈時琛立刻反對，“紡織廠的情況你看到了，那里現在肯定是龍潭虎穴?！?/p>
“所以你更需要我?！蔽逆Z的語氣沒有波瀾，“你的人進不去，就算進去了，也看不出問題?！?/p>
沈時琛在那頭深吸一口氣。
“我安排人手在外圍布控?！彼f，“我陪你進去?！?/p>
“你怎么進？”
“我也是個不錯的‘病人’。”沈時琛說，“我跟王局申請，就說我最近壓力大，精神衰弱，需要找個地方靜養。那家廢棄醫院的管理權現在還在衛生系統，我找人打個招呼，就說去看個老中醫?！?/p>
“那里還有人？”
“有一個。”沈時琛說，“一個姓劉的心理醫生，當年醫院裁撤，他不知道為什么留了下來，承包了其中一棟樓，開了個私人心理診所，專門接收一些……特殊的病人?！?/p>
第二天下午，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停在了廢棄醫院的大門外。
文姝語和沈時琛從車上下來。
沈時琛換上了一身便服，臉色看起來確實有些憔悴。
“演得不錯?！蔽逆Z看了他一眼。
“這不是演?！鄙驎r琛揉了揉眉心，“我兩天沒合眼了?！?/p>
醫院的大門銹跡斑斑，周圍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
文姝語一踏進醫院的范圍，就感到一股奇異的能量場。
空氣里混雜著濃郁的死氣，和一股同樣旺盛的生命力，兩種力量糾纏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平衡。
“你感覺到了嗎？”沈時琛問。
“嗯。”文姝語的靈識散開，“這里的風水，被人改過。是一個‘生死局’?！?/p>
他們走進一棟還算干凈的住院樓。
一樓大廳，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金邊眼鏡的中年男人迎了上來。
“是沈先生吧？”男人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我是劉承德醫生，叫我劉醫生就好?！?/p>
“劉醫生。”沈時琛伸出手。
劉醫生握住他的手，目光卻不經意地掃過文姝語。
“這位是？”
“我妹妹，楊錦瀾，不放心我，非要跟過來看看?！鄙驎r琛解釋道。
“你好。”文姝語點點頭。
就在劉醫生看向她的瞬間，文姝語的望氣術已經悄然運轉。
這個劉醫生身上，纏繞著一股灰黑色的氣。
那不是普通的病氣或煞氣，而是一種源于人心**和惡念的能量。
是“心魔”的氣息。
而且，比紡織廠那個煉尸者身上的，要濃郁得多。
“兩位請跟我來。”劉醫生領著他們走向電梯，“沈先生的情況，電話里我已經了解了?，F代人工作壓力大，有點情緒問題很正常，別擔心?！?/p>
電梯里，文姝-語看到幾個穿著病號服的人。
他們眼神呆滯，行動遲緩，身上都纏繞著和劉醫生類似的灰黑色氣息，只是淡了很多。
“他們都是我的病人?！眲⑨t生笑著說，“在這里住一段時間，放松心情，很快就能好起來。”
文姝語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個病人身上。
那個病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注視，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恐懼，身體縮了縮。
“他怎么了？”文姝語問。
“哦，他啊，有點社交恐懼?！眲⑨t生推了推眼鏡，“別看他，他會緊張?！?/p>
電梯停在三樓。
劉醫生給沈時琛安排了一個單間。
“沈先生先休息一下，我下午再來跟你詳談?！眲⑨t生說完，轉身準備離開。
“劉醫生?！蔽逆Z叫住他，“我聽說，這家醫院以前發生過一些奇怪的事？”
劉醫生的腳步頓住，他回頭，笑容不變。
“哦？比如呢？”
“比如，有人說晚上能聽到地下室傳來聲音?！蔽逆?語看著他的眼睛。
劉醫生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小姑娘家家，別聽那些以訛傳訛的鬼故事。”他笑了笑，“醫院廢棄久了，有些線路老化、管道漏水的聲音，很正常。好了，你們休息吧。”
他轉身離開，腳步比來時快了一些。
“他有問題。”沈時琛在劉醫生走后，立刻壓低聲音說。
“他就是歸墟會的人。”文姝語走到窗邊，“一個‘心魔師’。這里的病人，都被他用邪術控制了心神?！?/p>
“心魔師？”
“一種專門玩弄人心的玄修。”文姝語解釋道，“他們能勾出人內心的恐懼和**，將其轉化為自己的力量，或者用其操控別人。”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等?！蔽逆Z說，“等天黑。”
她的目光，越過窗戶，投向住院樓后方一棟獨立的矮樓。
那里，是整個醫院死氣最重的地方。
太平間。
夜幕降臨。
文姝-語和沈時琛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病房。
整棟樓都靜悄悄的，只有走廊盡頭的護士站還亮著燈。
他們避開監控，從消防通道下到一樓，繞到了住院樓的后面。
太平間是一棟獨立的二層小樓，門窗緊鎖。
越靠近，空氣中的寒意越重。
沈時琛從腰后摸出一套開鎖工具，幾下就撬開了門上的老式掛鎖。
“吱呀——”
門被推開，一股混合著福爾馬林和腐爛氣味的冷風撲面而來。
里面一片漆黑。
沈時琛打開戰術手電，光柱在黑暗中掃過。
一排排的停尸柜，整齊地排列著。
“這里應該早就停用了。”沈時琛皺起眉。
文姝語的靈識卻在這里感應到了一股強烈的怨氣。
還有一種“死而復生”的詭異力量波動。
“不對?！蔽逆Z走到一個停尸柜前，“這里面有東西。”
她伸手，拉開其中一個柜門。
空的。
沈時琛也跟著拉開旁邊的幾個，全都是空的。
“看來是我們想多了?！鄙驎r琛剛說完。
“小心！”文姝語猛地將他推開。
他們原來站立的地方，一個黑影從天花板上撲了下來。
“砰！”
那是一個穿著病號服的“人”，他一拳砸在水泥地上，地面裂開幾道縫隙。
他緩緩抬起頭，眼睛是完全的灰白色，沒有瞳孔。
“活尸?！蔽逆Z認了出來。
不等他們反應，又有兩個停尸柜的門被從里面撞開。
兩具同樣的活尸，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它們的行動比紡織廠那些要遲緩，但身上的力量波動卻更強。
“交給我?！鄙驎r琛低喝一聲，從懷里掏出一把手槍。
那不是他平常用的警用手槍，槍身更小巧，槍口有特殊的裝置。
“麻醉槍，特制的，對付大象都夠用。”他說著，對著沖在最前面的活尸扣動扳機。
“噗！”
一支注射器精準地釘在活尸的脖子上。
活尸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后像沒事人一樣，繼續沖了過來。
“沒用？”沈時琛一驚。
“它們沒有神經系統?！蔽逆Z喊道，“打關節！”
沈時琛立刻反應過來，他一個翻滾躲開活尸的撲擊，對著另一具活尸的膝蓋連開兩槍。
“咔嚓！”
活尸的膝蓋反向彎折，身體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卻還在掙扎著往前爬。
文姝語沒有動手。
她的靈識，已經鎖定了這股力量的源頭。
在太平間的盡頭，一堵墻的后面。
她快步走過去，沈時琛立刻會意，一邊用麻醉槍牽制住剩下的活尸，一邊掩護她。
文姝語走到墻邊，伸出手，靈力探入。
墻壁是中空的。
她找到一個機關，用力一按。
“轟隆隆……”
墻壁向一側滑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向下的通道。
一股更濃郁、更邪惡的能量波動，從通道深處涌了上來。
其中，夾雜著一絲她無比熟悉的氣息。
顧無忌。
就在她準備踏入通道的瞬間，她的腳尖，踢到了一個東西。
她低頭看去。
那是一張從文件夾里掉落出來的紙。
紙張有些泛黃，像是一份陳舊的病歷。
沈時琛的手電光照了過來。
文姝語彎腰，撿起那張紙。
在“姓名”一欄，兩個熟悉又陌生的字，刺入她的眼中。
——楊錦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