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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銀杏葉在文姝語的指尖，觸感冰冷。
她將一絲靈力探入其中，一股陰寒的氣息瞬間反噬回來，順著她的指尖鉆心刺骨。
這股氣息，她太熟悉了。
“顧無忌?！?/p>
她輕聲念出這個名字，收回靈力，那片樹葉在她掌心化作飛灰。
他果然已經動手了。
文姝語從空調外機上落下，身形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
她繞到宿舍樓前的樹影里，拿出手機撥通了沈時琛的電話。
“他被標記了?！蔽逆Z的聲音很平。
電話那頭的沈時琛沉默了兩秒。
“標記？什么意思？”
“一個精神道標。”文姝語看著三樓那個依舊亮著燈的窗口，“顧無忌可以隨時通過那個道標，影響他的精神，甚至……進入他的夢?！?/p>
“我馬上聯系校方，以心理輔導的名義把他帶出來?！鄙驎r琛的聲音透著果決。
“來不及了?！蔽逆Z否定了他的提議，“他現在就像一頭受驚的野獸，任何常規的接近都會被他視為攻擊。你只會把他推向顧無忌?！?/p>
“那怎么辦？就這么看著？”沈時琛的語氣有些急。
“我進去?！?/p>
“進去？他的宿舍？我安排人……”
“不?！蔽逆Z打斷他，“進他的腦子，他的夢里。”
電話那頭徹底安靜了。
過了許久，沈時琛才開口，聲音壓得很低。
“有多危險？”
“對我來說，是一場必須打的仗?！蔽逆Z說，“你的人，守好外圍。確保林默的宿舍樓下不會有任何意外。還有，給我找個絕對安靜的地方，我需要一個小時，期間不能被任何人打擾?！?/p>
“明白?！?/p>
半小時后，華京大學圖書館頂樓，一間不對外開放的古籍修復室。
沈時琛守在門外，表情嚴肅。
他剛剛接到消息，校方的心理輔導老師試圖接觸林默，結果林默反應激烈，說他們都是來偷自己靈感的魔鬼，差點用畫架砸傷了人。
文姝語的判斷是對的。
修復室內，文姝語盤腿坐在地上。
她從隨身的布包里取出一張空白的符紙，咬破指尖，用血在上面迅速繪制了一個繁復的符文。
入夢符。
她將符箓貼在自己的額頭，閉上眼睛，雙手在身前結成一個奇異的手印。
呼吸漸漸變得綿長，直至微不可聞。
周圍的世界開始褪色，感官變得模糊。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人已經不在修復室。
這里是美術學院的畫廊，但一切都扭曲了。
墻上掛著的畫不再是風景和人像，而是一張張扭曲尖叫的面孔。
天花板上，紅色的顏料像血液一樣緩緩滴落。
一個瘦弱的身影正蜷縮在畫廊的角落，是林默。
他抱著頭，身體不停地發抖。
“看看誰來了。”
一個聲音在畫廊里回響，帶著戲謔和高高在上的意味。
“我那不成器的好徒弟。怎么，對為師的這點小玩意兒也感興趣？”
是顧無忌的聲音。
話音剛落，墻上那些畫里的面孔活了過來。
它們從畫框里爬出，化作一個個由濃稠顏料和陰影構成的怪物，嘶吼著朝文姝語撲來。
文姝語站在原地，動也沒動。
她只是抬起手，食指和中指并攏，在身前輕輕一點。
“雕蟲小技?！?/p>
她冷冷吐出四個字。
那些撲到她面前的怪物，動作瞬間凝固，然后像融化的蠟像一樣，癱軟在地，重新變成一灘灘五顏六色的顏料。
“用他自己的恐懼來攻擊，顧無忌，千年不見，你的手段還是這么上不了臺面?！?/p>
文姝語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扭曲的空間。
她邁開步子，走向角落里的林默。
腳下的地板突然變成了泥沼，無數只由顏料組成的手從里面伸出來，抓住她的腳踝，試圖將她拖下去。
文姝語看都沒看，只是腳下輕輕一跺。
一圈金色的光暈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
光暈所過之處，顏料沼澤重新凝固成堅實的地面，那些手也隨之碎裂。
她走到林默面前，蹲下身。
“林默，看著我。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蜷縮的男孩緩緩抬起頭，他的眼睛里沒有瞳孔，只有兩個旋轉的黑色漩渦。
“假？不……”他開口了，聲音沙啞又陌生，“他給了我靈感，給了我全世界都看不到的色彩。你又是誰？你是來搶走我一切的嗎？”
“哈哈哈……”
顧無忌的笑聲在整個空間里震蕩。
“聽到了嗎，姝語？他需要我，他渴望我。凡人，總是對神明的恩賜毫無抵抗力。”
一個巨大的陰影在林默身后升起，緩緩凝聚成顧無忌的模樣。
他穿著一身白衣，面容模糊，但那股傲慢與漠然的氣息，文姝語絕不會認錯。
陰影的雙手搭在林默的肩膀上，像一個慈愛的師長。
“這不是恩賜。”文姝語站起身，直視著那巨大的陰影，“這是寄生。你像一只水蛭，在吸食他的靈魂和天賦。”
“說法不同而已?！鳖櫉o忌的陰影發出感嘆，“這個孩子的精神力，像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真是個完美的容器。姝語，別再執迷不悟了?；貋戆桑氐綖閹熒磉叀Ｓ眠@副新身體，加上你的玄學，你我師徒聯手，這個脆弱的世界，將任由我們重塑?！?/p>
“我回來，是為了清理門戶?！?/p>
文姝語不再廢話。
她再次咬破指尖，這一次，她沒有用符紙，而是直接以血為墨，在空中快速勾勒。
金色的血線在空中交織，構成一個比入夢符復雜十倍不止的符文。
凈心符。
專破心魔，凈化神魂。
“你敢！”
顧無忌的陰影發出一聲怒吼。
他不再偽裝，巨大的陰影之手化作利爪，帶著撕裂空間的力量，朝文姝語抓來。
文姝語左手維持著空中符文的穩定，右手快速結成一個防御手印。
“不動明王印?！?/p>
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壁壘在她面前瞬間成型。
“轟——”
陰影利爪狠狠拍在壁壘上，壁壘劇烈震顫，布滿了裂紋，但終究是擋住了這一下。
就在這片刻的耽擱，空中的凈心符已經徹底成型。
“去！”
文姝語右手向前一推。
金色的符文像一顆流星，拖著長長的尾焰，繞過即將破碎的壁壘，直接印向林默的額頭。
“不——”
林默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顧無忌的陰影也同時發出不甘的咆哮。
金光在林默的額頭炸開，無數黑色的煙氣從他七竅中瘋狂涌出，在空中被金光絞殺、凈化。
林默身后的巨大陰影，也在這金光中開始飛速消融，變得不穩定起來。
就在陰影即將徹底潰散的瞬間，一股混亂的意念碎片，不受控制地沖擊著文姝語的靈識。
那不是顧無忌想讓她看到的，而是他力量失控時泄露出的信息。
一個破敗的電影院。
閃爍的霓虹招牌上，幾個字斷斷續續地亮著：“星光大影院”。
影院里坐滿了人，他們表情癡迷，眼神空洞，死死盯著一塊空白的銀幕。
一股股看不見的能量，從這些觀眾的頭頂升起，匯聚到放映室的一個點上。
畫面一閃而過。
“這點殘魂，也想跟我斗？”文姝語的靈識恢復清明，她冷哼一聲。
顧無忌的陰影帶著最后的怨毒，徹底煙消云散。
整個夢境世界，如玻璃般寸寸碎裂。
修復室里，文姝語猛地睜開眼睛。
她額頭上全是冷汗，臉色有些蒼白。
守在門外的沈時琛第一時間推門進來。
“你怎么樣？”
文姝-語擺了擺手，深吸一口氣，平復著翻涌的靈力。
“他沒事了。道標已除。”
她扶著桌子站起來，身體還有些虛晃。
“不過，我抓到了點別的東西?！?/p>
沈時琛扶住她。
“什么？”
“顧無忌的下一個局?！蔽逆Z的眼神恢復了銳利，“他不止在制造容器，他還在收集普通人的力量?！?/p>
“收集力量？什么力量？”
“恐懼，或者說，是沉迷?！蔽逆Z看向沈時琛，“一種精神上的‘信仰’。他需要這種力量?！?/p>
她站穩了身體。
“星光大影院，一個廢棄的電影院。我們得去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