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鎖彈開,門軸發出刺耳的呻吟,向內敞開。
一股濃重的、混雜著消毒水、鐵銹和腐爛血肉的氣味,像一堵墻般撞了出來。
“嘔……”
小雨第一個沒忍住,捂著嘴干嘔起來。
門后,不是他們想象中的倉庫。
幾張冰冷的手術臺擺在中央,上面還殘留著暗褐色的污跡。墻邊立著幾個巨大的玻璃罐,里面浸泡著一些無法辨認的組織器官。
地上,散落著帶血的紗布和一些奇形怪狀的金屬器械。
“這……這是非法的人體器官工廠?”
張揚的聲音發干,他強撐著拿出手機,手卻抖得厲害,屏幕的光晃來晃去。
“拍下來!都拍下來!這是犯罪證據!”
一個男生顫抖著舉起手機,鏡頭對著墻上掛著的一張圖表。
“社長……你看這個,這上面畫的……不是人的經絡圖?!?/p>
文姝語沒有理會身后的騷動。
她徑直走了進去,目光掃過一張手術臺。
臺上,還躺著一具被白布蓋著的“東西”。
她沒有去掀開白布。
她的靈識已經穿透了那層布,看到了下面的景象。
那是一具扭曲的人體,皮膚下,布滿了蛛網般的黑色紋路,從心臟的位置蔓延至全身。
“他們不是在摘取器官。”
文姝語的聲音很輕,卻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楚。
“他們在……制造東西。”
她的話音剛落,房間最深處的陰影里,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
像是什么東西,從架子上掉下來了。
“誰在那兒?!”張揚壯著膽子喊了一聲。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慢悠悠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他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像個大學教授。
“真沒想到,我布下的警戒陣,居然這么輕易就被破了?!?/p>
男人扶了扶眼鏡,臉上帶著一絲好奇的微笑。
“看來,來的不是普通的小朋友。”
他話音剛落,猛地一拍手。
“啪!”
清脆的響聲在空曠的廠房里回蕩。
手術臺下,玻璃罐后,那些堆積的雜物堆里,一具具身影,僵硬地站了起來。
他們穿著破爛的病號服,皮膚是死人般的灰白色,眼眶深陷,瞳孔渙散。
他們邁著遲緩而詭異的步伐,朝推理社的眾人圍了過來。
“啊——!”
小雨發出一聲尖叫。
“喪尸?電影里的喪尸?”一個男生嚇得腿都軟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張揚的臉瞬間沒了血色。
“別怕!是人!是人假扮的!”他大喊著,聲音卻出賣了他的恐懼。
“假扮的?”
白大褂男人笑了。
“我的作品,可都是真材實料?!?/p>
文姝語一把將嚇傻的眾人推到自己身后。
“退后!全都退到我后面去!”
她從口袋里抽出兩張黃符,夾在指間。
“有點意思?!卑状蠊幽腥丝粗掷锏姆垼凵窳亮?,“原來是同道中人?!?/p>
“定!”
文姝語一聲低喝,一張符紙脫手而出,化作一道金光,精準地貼在一具“活尸”的額頭。
那具活尸的動作停滯了一瞬。
也就僅僅一瞬。
它伸出手,面無表情地撕掉了額頭上的符紙。
符紙化為灰燼。
文姝-語的臉色沉了下去。
這里的陰煞之氣太重,這些東西又被邪術加持過,普通的符箓,效果大打折扣。
“沒用的?!卑状蠊幽腥送屏送蒲坨R,“它們只聽我的命令。”
他抬起手,輕輕向前一揮。
所有的“活尸”,同時加速,朝他們撲了過來。
“結界!”
文姝語雙手快速結印,一道透明的屏障在眾人身前瞬間成型。
“砰!砰!砰!”
活尸們不知疼痛,不知疲倦,用身體瘋狂地撞擊著結界。
結界表面泛起水波般的漣漪,裂紋像蛛網一樣迅速蔓延開來。
文姝語的額頭滲出冷汗,維持結界消耗了她大量的靈力。
“錦瀾!怎么辦啊!”小雨帶著哭腔喊道。
“咔嚓——!”
結界應聲碎裂。
離得最近的一具活尸,伸出利爪,抓向小雨的臉。
就在這時。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
那具活尸的腦袋,像西瓜一樣炸開,黑色的液體濺了一地。
沈時琛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手里握著槍,槍口還冒著青煙。
他身后,一隊全副武裝的特警隊員迅速沖了進來,將推理社的眾人護在身后。
“李哲!帶學生離開這里!”沈時琛吼道。
“是,隊長!”
李哲帶著幾個特警,半拖半拽地將已經嚇傻的推理社成員帶離現場。
沈時琛快步走到文姝語身邊,將她護在身后。
“你怎么樣?”
“還好。”文姝語喘著氣,臉色有些蒼白。
她指著那些圍上來的活尸。
“它們不是活人!物理攻擊對身體沒用!打它們胸口那個印記!”
沈時琛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
那些活尸的胸口,果然都有一個若隱若現的、扭曲的紅色符號。
“開火!”
沈時琛下令。
特警們的子彈傾瀉而出,打在活尸身上,卻只是濺起一串火星,無法造成實質性傷害。
“沒用的!”白大褂男人站在遠處,像是在欣賞一出好戲,“普通的子彈,可穿不透我的‘作品’。”
沈時琛沒有理他。
他抬起槍,瞄準了其中一具活尸胸口的印記。
他的呼吸變得平穩,整個人的精神高度集中。
“縛!”
文姝語用盡最后的力氣,結出一個復雜的印訣。
幾道金色的光鏈憑空出現,纏住了離沈時琛最近的那具活尸。
活尸的動作慢了下來。
就是現在!
“砰!”
沈時琛扣動扳機。
子彈帶著一股無形的力量,精準地鉆進了那個紅色印記。
“嗷——!”
活尸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胸口的印記炸開,整個身體像泄了氣的皮球,軟軟地倒了下去,化作一灘黑水。
“有效!”沈時琛眼神一凜。
“配合我!”文姝語喊道。
接下來的場面,讓在場的所有特警都看呆了。
那個看起來柔弱的女學生,雙手不斷結出各種奇怪的手印,一道道金光從她指尖飛出,總能恰到好處地困住或者遲滯那些怪物的行動。
而他們的沈隊長,每一次開槍,都像背后長了眼睛,總能抓住那稍縱即逝的機會,一槍命中要害。
一個負責束縛,一個負責狙殺。
兩人之間,仿佛有一種天生的默契。
不到兩分鐘,十幾具活尸,全都被清理干凈。
白大褂男人臉上的笑容終于消失了。
他看了一眼滿地的狼藉,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并肩而立的文姝語和沈時琛。
“有趣,真是有趣的數據?!?/p>
他喃喃自語,轉身就想退入陰影。
“別想走!”
沈時琛舉槍瞄準他。
男人卻不慌不忙,他停下腳步,回頭,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別急,我們的游戲才剛剛開始?!?/p>
他對著文姝語,意有所指地說道。
“對了,忘了替人傳句話。”
“江教授說,你們的好戲,才剛剛開始。”
說完,他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一般,消失在了墻壁的陰影里。
沈時琛沖過去,墻壁冰冷而堅硬,什么都沒有。
他回頭,卻看到文姝語站在原地,身體僵硬,一動不動。
“江教授?”沈時琛皺起眉,“那是誰?”
文姝語沒有回答。
她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名字在反復回響。
顧無忌。
他在華京大學任教時,用的就是這個姓。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