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灌進窗戶,吹得窗簾獵獵作響。
文姝語關(guān)掉電腦,屏幕的光從她臉上褪去。
她攤開手,那塊從祭壇帶回來的石頭靜靜躺在掌心。
里面的能量已經(jīng)被她吸收殆盡,此刻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
但石頭內(nèi)部那張微縮的華京市靈脈地圖,已經(jīng)烙印在她的腦海里。
她走到窗邊,看向遠處城市的燈火。
那張地圖上,代表老金融區(qū)的紅點,像一顆跳動的心臟,急促而邪異。
顧無忌,你到底想做什么?
手機嗡嗡震動,打破了宿舍的寂靜。
屏幕上跳動著“沈時琛”三個字。
文姝語劃開接聽。
“你還好嗎?”沈時琛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沙啞,背景里有風(fēng)聲。
“死不了。”文姝語的回答很平靜。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我的人,傷了三個。”沈時琛的聲音壓得很低,“對方不是普通人,速度和力量都超乎尋常。”
“我看到了。”
“他們不怕子彈。”沈時琛繼續(xù)說,“但我的攻擊,對他們有效。”
他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
“我打倒了兩個,用的是……我自己都不認識的招式。”
文姝語握著手機,指節(jié)微微泛白。
“那不是招式。”她開口,聲音沒有起伏,“是你身體的本能。”
“本能?”沈時琛的呼吸重了一些,“我不明白。”
“有些人,天生就比別人強。你的身體,記著一些你大腦已經(jīng)忘記的東西。”文姝語換了個說法。
她不能說得更明白了。
“你被他們盯上了。”文姝語補充道,“你身上的‘正氣’,是他們最討厭,也最渴望的東西。”
“正氣……”沈時琛咀嚼著這個詞,“就像你說的,灌注在子彈上?”
“對。”
“西郊廢園,已經(jīng)被封鎖了。”沈時琛說,“那個祭壇,還有你說的幻陣,都消失了,什么痕跡都沒留下。”
文姝語并不意外。
顧無忌行事,向來滴水不漏。
“他們會去下一個地方。”她說。
“哪里?”
“老金融區(qū),北三環(huán),一間廢棄的紡織廠。”文姝語報出地址。
那是她剛剛從地圖上確定的位置,那個閃爍的紅點。
“我馬上帶人過去!”
“別去。”文姝語打斷他,“你們?nèi)チ耍褪撬退馈D抢锏牟贾茫任鹘紡U園復(fù)雜一百倍。”
“那怎么辦?就這么看著?”沈時琛的聲音里透著一股火氣。
“等我消息。”
文姝語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需要一個合理的身份,進入那家工廠。
她需要……一些炮灰,來吸引火力。
第二天,推理社活動室。
張揚正唾沫橫飛地分析著一個校園論壇上的帖子。
“這個‘樓頂?shù)目蘼暋曳治鲇腥N可能。第一,是風(fēng)聲穿過管道。第二,是有人惡作劇。第三……”
“沒意思。”文姝語把一杯水放在他面前,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
小雨從一堆卷宗里抬起頭。“錦瀾,你來了。”
“我找到了一個新地方。”文姝語環(huán)視了一圈活動室里的幾位核心成員。
她把手機推到桌子中央,屏幕上是一張廢棄工廠的照片,銹跡斑斑,透著一股頹敗感。
“北三環(huán)廢棄紡織廠,網(wǎng)上最新的‘都市探險圣地’。”
張揚的眼睛亮了。“這個我聽說過!據(jù)說里面鬧鬼,好幾個探險主播進去,出來后都瘋了!”
“瘋了?”文姝語挑了挑眉。
“對!就是胡言亂語,說里面有怪物,還會吃人。”張揚說得繪聲繪色。
“那不正好嗎?”文姝語靠在椅背上,“檢驗?zāi)銈兺评砟芰Φ臅r候到了。是真有怪物,還是有人裝神弄鬼?”
她看向眾人。“敢不敢去?”
幾個年輕氣盛的男生立刻響應(yīng)。“去!有什么不敢的!”
小雨有點害怕,拉了拉文姝語的衣角。“錦瀾,真的要去嗎?聽著好嚇人。”
“放心,有我。”文姝語拍了拍她的手。
她的眼神掃過眾人興奮的臉。
很好,掩護有了。
當天下午,一行七人,打著“推理社實地調(diào)研”的旗號,坐著一輛面包車來到了紡織廠外。
工廠被高高的圍墻圈著,大門用粗大的鐵鏈鎖死,上面掛著“危險勿入”的牌子。
“看來只能翻墻了。”張揚摩拳擦掌。
“不用。”文姝語指著旁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墻上有個洞。”
眾人看過去,果然,一處墻角因為年久失修,塌出了一個半人高的缺口。
“大神,你眼睛真尖!”一個社員佩服地說。
文姝語沒說話。
她的靈識早就探查過,整個工廠外圍,被一層薄薄的警戒陣法覆蓋著。
只有這個缺口,是陣法的薄弱點,也是唯一的生門。
她第一個鉆了進去。
一股濃重的鐵銹味和化學(xué)藥劑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
空氣里,還混雜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腐臭。
“哇,這里面好大!”張揚鉆進來,看著眼前巨大的廠房和荒廢的空地。
小雨緊緊跟在文姝語身后,小聲說:“錦瀾,我感覺這里好冷。”
“心理作用。”文姝語安撫她,同時將一張畫好的斂息符,悄悄貼在了小雨的背上。
一股暖意從小雨后背散開,她打了個哆嗦,感覺那股陰冷確實消散了不少。
“我們分頭行動?”張揚提議。
“不。”文姝語否決,“所有人,跟著我。這里的東西,可能比你們想的要危險。”
她帶頭,朝著最大的一間主廠房走去。
廠房的大門虛掩著,推開時發(fā)出“吱呀”的刺耳聲響。
里面光線昏暗,巨大的紡織機像一頭頭鋼鐵巨獸,靜靜地趴在原地,蒙著厚厚的灰塵。
“大家小心腳下。”張揚打開手機手電筒,照著地面。
地上散落著一些廢棄的零件和破布。
一個眼尖的社員忽然停下腳步。“你們看,這是什么?”
他用腳尖撥開一堆破布,下面露出一截金屬鏈條,鏈條的末端,是一個已經(jīng)銹蝕的鐐銬。
“像是……手銬?”小雨的聲音有些發(fā)顫。
“這里以前不會是黑牢吧?”
眾人議論紛紛,氣氛開始變得緊張。
文姝-語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
她的靈識像水銀瀉地一般鋪開。
她能“看”到,空氣中漂浮著無數(shù)黑色的、飽含恐懼與絕望的怨念。
這些怨念,都指向廠房的最深處。
“往里走。”她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穿過巨大的車間,后面是一排排的小隔間,像是以前的辦公室或者倉庫。
越往里走,那股腐臭味越濃。
一個社員忍不住捂住了鼻子。“什么味兒啊,太臭了!”
文姝語在一扇緊閉的鐵門前停下。
這扇門,是所有隔間里唯一上鎖的。
門上,用紅色的油漆,畫著一個扭曲的符號。
“這什么玩意兒?鬼畫符嗎?”張揚用手電照著那個符號。
文姝語的瞳孔縮了一下。
這個符號,她見過。
在顧無忌留下的那些玄學(xué)印記里,這是最核心,也最惡毒的一個。
代表著“吞噬”與“轉(zhuǎn)化”。
她感覺到,門后,有一股龐大而粘稠的怨氣,像一鍋即將沸騰的瀝青。
“退后。”她對身后的人說。
“大神,要開鎖嗎?我來,我學(xué)過。”一個社員自告奮勇。
“不用。”
文姝語伸出手,按在冰冷的鐵門上。
她調(diào)動體內(nèi)剛剛恢復(fù)不久的靈力,匯聚于掌心。
“開。”她輕聲吐出一個字。
只聽“咔噠”一聲輕響。
那把看起來堅固無比的鐵鎖,應(yīng)聲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