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你在家,我就不過來……”
徐老漢神情不自在地躲過黎向晚白嫩的雙手,嘀嘀咕咕道,不會又給他罵一頓吧。
見她靠近,徐老漢迅速把話題繞開。
“誒,誒,誒,小黎同志你今日沒出門?”
“小黎同志,你有沒有聽看見我家老婆子去哪里了?”
“我剛進家門沒看見人。”
“山娃子今早被五步蛇咬了,嬸子他們剛把他送去了衛生所,還沒回來。”
“被五步蛇咬了?”
徐老漢聲音陡然拔尖,見程霄云拄著拐杖從堂屋出來,他將背簍往黎向晚手上一塞,沖他大喊。
“小程今早的菜放在這里了,這兩根豬蹄全當叔送你的,背簍我晚點再來拿!”
徐老漢扔下豬蹄,急匆匆跨上那鳳凰牌自行車往衛生所去了。
黎向晚被塞了滿懷,還有點愣就看見白得發光的程霄云拄著拐杖到她面前來。
他側過半邊身子,嗓音暗啞地朝黎向晚伸過手,“把背簍遞給我。”
“我來吧,你不方便。”
程霄云他撐著竹拐杖直起身子,聲音略微嘲諷。
“我不方便,那你來做飯?這次是打算砸碗,摔盆,還是火燒廚房?我家真的沒地方給你燒的了。”
聽見程霄云淡淡的嘲諷聲,黎向晚尷尬。
是了,原主除了罵人厲害之外,還經常干蠢事,洗碗故意打碎碗,打碎盆。
有次她灶里煮著飯,趁機去給小白臉送東西,等程霄云聞到飯燒焦味時,半邊廚房都燒沒了。
雖然后來拜托徐老漢重新鋪了下頭頂的瓦片,但現在廚房房梁頂上還是黑黢黢的,一股被火燒過的痕跡。
火燒廚房這一戰績之后,程霄云就沒讓她下過廚房,基本上每頓都是程霄云做的飯。
讓一個眼瞎的人伺候手腳健全的人,就這,原主也真是好意思!
他又重復了一遍:“背簍給我。”
黎向晚二話不說抱著背簍進了廚房,“我來,這次讓你見識下我的手藝。”
黎向晚說什么都不肯給他動手,而且程霄云拄著拐杖,走得哪有她快。
等程霄云進到廚房時,黎向晚已經把背簍里的東西全都拿了出來。
有兩只豬蹄,一小袋黃豆,一把枸杞葉,一斤精米,小半簍的紅薯粗糧還有辣椒蒜頭。
黎向晚剛看過櫥柜,除了那兩個爛土豆外,米缸里確實沒有糧食了。
這一兜的糧食,最多只夠他們兩個人吃兩天。
黎向晚這是第一次見到能把家里的糧食盤點得這么細致的人。
也不怪程霄云,從前原主,經常拿家里的糧食出去接濟小白臉。
像老鼠搬家一樣,漸漸把程家這個糧缸搬空了。
程霄云才不得不出此下計。
黎向晚蒸了紅薯米飯。
把豬蹄洗干凈放到砧板上四處尋找菜刀時,程霄云搶先一步將櫥柜頂上的菜刀拿了下來。
“菜刀給我,別傷了你。”
瞎子拎著菜刀剁肉,這幾個字組合到一起,看著就心驚,黎向晚真怕他不小心剁到手!
“你讓開到一邊,這頓飯我來做!”
說什么胡話,她是中醫,對人體穴位倒背如流。
古有庖丁解牛,今有她手拿菜刀斬豬蹄。
黎向晚一把奪過他手里的菜刀,沖洗干凈。
她淡定地將刀子高高揚起,一整根豬蹄被砍成完整的碎塊。
程霄云手里空了,他盯著黎向晚認真砍肉的背影
藍灰色的圍裙松垮的系在她纖細的腰身上,為了方便干活,她扎起了丸子頭,露出了飽滿的額頭,瑩白修長的脖頸。
搭配上今天的這一套白襯衫看著十分有活力。
從前她最愛的就是披散著頭發,最好兩耳邊的碎發垂下來擋住兩邊的視線,不跟他眼神對視。
是以,他雖然知道她長得好看,但是沒跟他有過太多的眼神接觸。
除了昨晚,他把她壓在身下,緋紅的臉蛋,水潤瑩亮的雙眸直勾勾地盯著他,他沒忍住在她身上作亂……
她腰被掐紅了,聲音也是啞的,但從早上到現在,她沒說過鬧著要離婚要自殺,反而收拾院子,收拾房間,現在竟然要主動做飯?
程霄云從前他在軍營里時學過心理學。
一個人的談吐行為基本上不會在短時間內有變化太大。
如果有,那證明對方是肯定是別有目的,需要再深入觀察,及時調整防御機制。
程霄云的這個想法,持續到吃上黎向晚做的黃豆悶豬蹄,和枸杞葉菜湯再次加深。
燉了一個小時的豬蹄軟糯脫骨,筷子夾起的時候微彈,但放入口中稍微一抿,多汁的肉就在嘴里化開。
新鮮蒸的紅薯精米飯,和清爽解膩的枸杞葉湯,搭配在一起,能讓人多吃兩大碗飯。
他當兵那幾年,軍營后廚有個做飯做了三十年的西北老師傅。
他最拿手的菜就是紅燒肉,每次做小窗口回回排隊都爆滿,還不一定搶得到。
自從傷退了之后,程霄云再也沒吃到過這么好吃的飯菜了。
但跟今天這頓飯相比,程霄云竟然覺得這道黃豆悶豬蹄略勝一籌。
從前黎向晚做飯有這么好吃嗎?
程霄云沒吃過兩回。
一回是飯燒糊了,一回是炒青菜糊了,再接著就是她摔碗砸鍋,火燒廚房,后來他就把做飯的活都包攬了過來。
黎向晚看程霄云微垂著眸,手里的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在碗里戳著,心里打鼓一樣。
是不是不合胃口?
她這次做飯很少放辣椒,嶺南潮濕悶熱,程霄云還在吃藥,辣菜吃多了燒心燒胃,她就放了兩個小米辣。
她是滇市人,從小吃飯重口味,她也覺得今天的菜味道有點淡了,程霄云也在滇市當過八年兵,那飯菜可能是真的不太合他的口味。
黎向晚思忖著,小心翼翼開口,“那個程霄云,我想跟你談點事兒。”
果然來了,是借著昨晚那事情給那小白臉要錢吧。
外面的那個小白臉真的就那么好,好到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挑戰他的底線?
他看著柔弱不堪風一吹就倒了,難道就因為他會寫兩句酸倒牙的詩哄她開心?
程霄云泛酸的思緒跟泡泡一樣冒了出來。
琥珀色的目光瞬間變得有些深沉,他倒是要看看她要耍什么小把戲。
他抿了口溫開水,將嘴巴里的味道沖淡了點。
黎向晚還沒注意到程霄云的目光已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