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教務處。
值班的是位老師,女人,三十多歲,戴眼鏡,很有學問的樣子。
程鋒和小李走進去。
老師看了眼,推了推眼鏡,“你們是……”
程鋒拿出警官證,“警察。”
老師一愣,站起來,“有什么事兒嗎?”
小李找出手機上,王凡的身份證照片,“認識這個人嗎?”
老師仔細看了看,“我們的學生會主席,他叫王凡,怎么了?出事兒了?”
“有些情況需要他配合調查。”程鋒說,“請帶我們去找他。”
“好,請跟我來。”老師沒敢多問什么,抬腳往外走。
程鋒和小李跟在旁邊。
雖然放假了,學生們外地的多,一時半會兒走不完,學校人還不少。
林蔭道上三三兩兩做伴,有看書的,有開黑的,還有聊八的,
“你說,咱們校花去哪兒掙錢了,這么多天沒來過學校。”
“那還用問,下海了唄,來錢快。要不然王凡能跟她分手……”
一路來到男生宿舍,301。
宿舍門開著條縫,隱隱聽見里面說話,
“王凡,回老家嗎?”
“不回,進公司實習。”
“你是穩了,拿了世界五百強的實習Offer。這年頭沒錢就是不行,好好工作,有一天咱也當回小說主角,進夜總會,點校花。”
王凡說:“別提她,臟。“
老師敲了兩下門,推開喊,“王凡,來一下。”
王凡正靠床上看書,往這邊看一眼,拿著書走過來,“老師,有事嗎?”
老師介紹,“這兩位是公安局的,說,找你了解情況。”
“公安局的……”幾個室友小聲嘟囔,都往這邊看。
王凡問程鋒,“有事嗎?”
程鋒拿出張小美的照片,“認識她嗎?”
王凡瞄了一下,轉開目光,眼里流露出痛苦,
“不熟。”
程鋒直說:“今天上午,護城河發現一具女尸,我們懷疑是張小美,請跟我們回警局,協助調查。”
“啪!”書掉到地上,王凡臉色瞬間蒼白,“你說什么……她死了?”
……
隊員們都出去執行任務了,找人的找人,查事的查事,刑警隊就剩唐安安和老王。
唐安安本來想一起出去查案子,程鋒說,外頭太熱,不讓她去,安排她在家和老王一起排查視頻。
老王說,來吧安安,咱爺兒倆看家。
說這叫尊老愛幼。
這會兒,一老一幼靠椅子里,嘴里都叼著棒棒糖,悠哉悠哉研究監控錄像。
幾十公里的監控,不是那么好查的,大多數風平浪靜,瓜也不少,比如有人脫光了下河游泳,有人往河里扔垃圾。
還有位大爺,大半夜拿著手電筒,順護城河遛彎兒。
也不知道看見什么了,那大爺停下步子。
“師父,您看這水。”唐安安拿出棒棒糖,指著河面。
因為是晚上,畫面很黑,只有河水泛白,很清晰地看出來波紋。
老王也發現了,說話的工夫已經暫停畫面,往回倒了幾秒鐘,果然有東西掉下河,濺起來的水花有半米高。
河岸上,有個人籠罩在樹蔭里,和黑暗融為一體。
半點看不清五官,沒有參考價值。
扔進水里的東西,可能是垃圾,也可能是……尸體。
“她怎么會死,怎么會死……”
程鋒和小李回來了,帶著王凡。
看王凡的樣子,應該去太平間看過尸體,尸體腫脹程度,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他臉色蒼白,踉蹌兩步,扶著桌子干嘔兩下,嘴里嘟囔著,
“她怎么會死……”
程鋒推了把凳子給他,坐他對面,拿起紙筆,問她,
“你確定死者是張小美?”
一般人不會立刻辨認出尸體,除非尸體身上有明顯特征,或是和死者有特別親近的關系。
“那個手鏈,是我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我親手編的。”王凡閉上眼睛緩了緩,嘴唇還有些白,他似乎很冷,手都在哆嗦,
“能給我杯水嗎?”
程鋒說:“小李,倒杯水。”
小李被老王叫過去研究視頻了。
唐安安把棒棒糖放嘴里,抽了個紙杯,倒上水,放在王凡面前。
順手拿了程鋒的杯子,給他添水,轉過頭來,發現王凡在盯著自己看。
那眼神,像在回憶什么。
“咚。”程鋒敲了下桌子,“最后一次見張小美,是什么時候?”
王凡回神,喝了口水,才說:“最后一次見她,是在一個多星期以前,放了學,她往學校外面走。應該是要出去打工。”
“去哪兒打工,什么工作?”程鋒一邊記筆錄,一邊問,語氣干脆利落,聽不出情緒。
王凡笑了一下,笑起來的樣子很痛苦,
“去夜總會,陪酒……”
王凡說,她和張小美是老鄉,來自同一個縣城,第一次認識,是在去往學校的汽車上。
張小美第一次去大城市上學,哪哪兒都不懂,一聽說和他是同學,還是老鄉,就賴上他了。
坐火車,下車,進學校,都跟在他后面。
張小美提的行李很多,王凡作為學長順手幫了一把,還告訴她有事去學生會找他。
剛到學校,人生地不熟,張小美不認識別人,有事就找他,王凡又是學生會主席,給了她不少幫助,兩個人見面機會也多。
一來二去,王凡就喜歡上了這個單純漂亮,又可愛的姑娘。
王凡和張小美是同一個縣城出來的,也是農村人,家里不怎么富裕,不過人有能力,他自信,以后能給她幸福。
他向她表白,她答應,兩個人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甜甜蜜蜜的日子,過了多半年,三個月前,王凡發現張小美不對勁兒,她每天放學都出去打工,問她在哪兒上班,張小美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王凡跟蹤她,跟到了夜總會,居然看見濃妝艷抹的她,給一個老男人倒酒。
“我問她為什么這么做,她說想穿漂亮衣服,想買名牌包包,我給不了她,她就自己掙。“
王凡自嘲似的笑了兩聲,“那種工作是不累,來錢還快,我尊重她的選擇。”
“她在哪個夜總會上班?”程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