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的雨,像扯不斷的銀線,把南城的老街區織成了一幅模糊的水墨畫。林硯坐在窗邊,指尖摩挲著一封泛黃的錄取通知書 —— 南城護士學院,這所創辦于上世紀五十年代的老牌院校,此刻正以一種神秘的姿態,闖入她的人生。
“聽說那地方邪乎得很,尤其是舊教學樓,半夜總有人看見白球鞋飄著走。” 鄰居張奶奶的話還在耳邊打轉,林硯卻忍不住笑了。作為懸疑小說愛好者,她對這種 “校園傳說” 向來只有好奇,沒有畏懼。更重要的是,這封錄取通知書并非她主動申請,信封上沒有寄件人地址,只在角落用紅筆寫著 “307” 三個數字,而那正是她十年前意外去世的姐姐林薇,當年在護士學院的宿舍號。
收拾行李時,林硯在衣柜最底層翻出了一雙白色護士鞋。鞋幫有些泛黃,鞋尖卻依舊干凈,鞋舌內側繡著一個小小的 “薇” 字 —— 這是姐姐生前最喜歡的一雙鞋。她把鞋子小心翼翼地放進行李箱,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預感:這次去南城護士學院,或許不只是求學那么簡單。
八月三十一日,林硯背著背包,提著行李箱,站在了南城護士學院的大門前。校門是復古的歐式風格,黑色鐵藝大門上纏繞著枯萎的薔薇藤,門楣上的 “南城護士學院” 六個鎏金大字,在夕陽下泛著微弱的光。校園里很安靜,只有風吹過法國梧桐的沙沙聲,偶爾能看到幾個穿著白色護士服的學生走過,身影在樹蔭下忽明忽暗,像飄忽的幽靈。
“同學,你是來報到的嗎?” 一個溫柔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林硯回頭,看到一個穿著灰色連衣裙的女生,扎著低馬尾,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我叫蘇曉,是護理系大二的,負責引導新生。”
“我叫林硯,護理系新生。” 林硯點點頭,跟著蘇曉往宿舍區走。路上,蘇曉忍不住提醒:“林硯,晚上別去舊教學樓那邊,尤其是三樓的解剖室,還有…… 別隨便撿地上的白球鞋。”
“為什么?” 林硯追問。
蘇曉的腳步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去年有個新生,晚上去舊教學樓找東西,看到一雙白球鞋放在樓梯口,她好奇撿起來試了試,結果第二天就被發現暈倒在解剖室里,手里還攥著那雙鞋,醫生說她是受了驚嚇,可她醒了之后,再也不敢提護士學院的事了。”
林硯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識摸了摸行李箱里的那雙白球鞋,姐姐的影子在腦海里閃過。舊教學樓、白球鞋、307 宿舍,這些線索像拼圖一樣,在她心里漸漸有了輪廓。
宿舍是四人間,上床下桌,靠窗的位置已經住了三個人。林硯分到了靠門的上鋪,收拾東西時,她發現床板底下貼著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用娟秀的字跡寫著:“午夜十二點,別抬頭看天花板。” 字跡很眼熟,和姐姐林薇高中時的筆記幾乎一模一樣。
“你也是被‘特殊錄取’來的?” 下鋪的女生突然開口。她叫陳佳佳,染著栗色短發,說話帶著一股爽朗的勁兒。“我收到的錄取通知書也沒有寄件人,而且我媽說,我外婆年輕的時候,也在這所護士學院讀過書,后來突然退學了,說是看到了不干凈的東西。”
林硯心里一緊,難道這所學院里,還有和她一樣的 “特殊新生”?這時,另外兩個室友也圍了過來。戴眼鏡的學霸李然說:“我查過學校的檔案,上世紀七十年代,舊教學樓三樓發生過一場火災,有個護士專業的女生沒逃出來,聽說她當時穿著一雙白球鞋,從那以后,就總有人說看到白球鞋飄在舊教學樓里。”
扎著雙馬尾的膽小女生趙萌萌嚇得臉色發白:“我昨天晚上來的時候,看到舊教學樓的窗戶里有白光閃過,像有人拿著手電筒在照,可保安說那棟樓早就沒人用了,晚上根本不會有人進去。”
四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覺得詭異。林硯拿出床板下的紙條,陳佳佳突然驚呼:“這字跡!我外婆留下的日記里,也有類似的字跡!” 她從背包里掏出一本藍色封面的日記,翻開其中一頁,上面的字跡和紙條上的幾乎如出一轍,末尾同樣寫著 “307”。
“難道你外婆和我姐姐,還有那個火災里去世的女生,都有關系?” 林硯的聲音有些顫抖。李然推了推眼鏡,冷靜地說:“我們得去舊教學樓看看,說不定能找到線索。不過要等晚上,白天保安看得嚴,而且…… 傳說里的怪事,都是在晚上發生的。”
趙萌萌嚇得直搖頭:“我不去!萬一真遇到不干凈的東西怎么辦?”
陳佳佳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我們三個陪著你呢,而且林硯的姐姐說不定還在等著她找到真相,我們不能讓她一個人冒險。”
林硯感激地看著陳佳佳,心里的決心更堅定了。她從行李箱里拿出姐姐的白球鞋,放在桌上:“這是我姐姐的鞋,我總覺得,它能幫我們找到答案。”
當晚十一點半,四個人背著背包,悄悄溜出了宿舍。校園里一片漆黑,只有路燈發出昏黃的光,風吹過樹葉,發出 “嘩嘩” 的聲音,像有人在背后竊竊私語。舊教學樓就在宿舍區的盡頭,墻體斑駁,窗戶上蒙著厚厚的灰塵,遠遠看去,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你們看,三樓的解剖室窗戶,好像有光!” 李然指著三樓的一個窗戶,小聲說。林硯抬頭,果然看到一絲微弱的白光從窗戶里透出來,忽明忽暗,像鬼火一樣。
四個人躡手躡腳地走進舊教學樓,樓道里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腳下的木地板踩上去 “咯吱咯吱” 響,每走一步,都像在敲打著心臟。走到二樓樓梯口時,林硯突然停住了腳步 —— 樓梯上,放著一雙白色的護士鞋,鞋尖朝著三樓的方向,鞋底沒有一點灰塵,像是剛被人放在這里的。
“別碰它!” 陳佳佳拉住想要彎腰的林硯,“蘇曉說過,不能撿地上的白球鞋。”
林硯點點頭,目光卻離不開那雙鞋。她總覺得,這雙鞋和姐姐的那雙,有著某種聯系。就在這時,三樓傳來 “咚” 的一聲,像是有人掉了東西。四個人對視一眼,握緊了手里的手電筒,一步步往三樓走去。
三樓的走廊更暗,墻壁上還能看到當年火災留下的黑色痕跡,空氣中混雜著消毒水和灰塵的味道。解剖室的門虛掩著,里面透出的白光越來越亮。林硯輕輕推開門,手電筒的光掃過房間 —— 房間里空蕩蕩的,只有幾張生銹的解剖臺,角落里堆著廢棄的醫療器械,地上散落著幾張泛黃的病歷單。
“光從哪里來的?” 趙萌萌小聲問。李然走到窗邊,指著窗外:“不是屋里的光,是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的。”
林硯的目光落在一張解剖臺上,上面放著一本翻開的筆記本,封面上寫著 “林薇” 兩個字。她快步走過去,拿起筆記本,里面記錄著姐姐在護士學院的生活,直到最后一頁,字跡變得潦草:“今天在解剖室看到了她,穿著白球鞋,站在鏡子前,她回頭沖我笑,可她的臉…… 沒有眼睛。”
“啊!” 趙萌萌突然尖叫起來,指著解剖室墻上的鏡子,“鏡子里有東西!”
林硯抬頭,只見鏡子里映出一個穿著白色護士服的身影,背對著她們,腳下穿著一雙白球鞋,鞋尖朝著鏡子外。可房間里除了她們四個人,根本沒有其他人!
“她在動!” 陳佳佳喊道。鏡子里的身影慢慢轉過身,可她的臉始終模糊不清,像被一層霧氣籠罩著。林硯握緊了手里的筆記本,突然想起姐姐的白球鞋還在宿舍,她心里一動,拿出手機,打開相冊,調出姐姐穿白球鞋的照片。
就在照片打開的瞬間,鏡子里的身影突然停住了,白球鞋的鞋尖微微抬起,像是在回應照片里的鞋。林硯往前走了一步,鏡子里的身影也跟著往前走了一步,兩者的動作一模一樣。
“這不是鬼,是某種投影!” 李然突然說,“你們看,鏡子上方有個小孔,光從外面照進來,通過小孔把外面的東西投影到鏡子里。” 她搬來一張椅子,站上去往小孔里看,“外面是樓頂,有個白色的塑料袋掛在欄桿上,被風吹得動,看起來就像人的身影,還有那雙鞋,可能是樓頂放著的一雙舊鞋,被月光照著,投影到鏡子里。”
林硯松了一口氣,可心里還是覺得不對勁。她走到鏡子前,伸手摸了摸鏡面,冰涼的觸感傳來。就在這時,她看到鏡子里的自己,身后站著一個身影,穿著白色護士服,手里拿著***術刀,而現實中,她的身后空無一人!
“快跑!” 林硯大喊一聲,拉著趙萌萌就往門外跑。陳佳佳和李然也反應過來,跟著她們沖出了解剖室。四個人往樓下跑,身后傳來 “噠噠” 的腳步聲,像是有人穿著白球鞋在追她們。
跑到二樓樓梯口時,林硯看到之前放在那里的白球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明天晚上,307 宿舍見。”
回到宿舍,四個人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趙萌萌哭著說:“我明天就退學,這地方太嚇人了!”
林硯搖搖頭:“不行,我們已經接近真相了,那個身影肯定知道姐姐的下落,而且她約我們在 307 宿舍見面,說明她有話要跟我們說。”
陳佳佳點點頭:“林硯說得對,我們不能半途而廢。萌萌,你要是害怕,可以先搬到親戚家住,等我們找到真相,再告訴你。”
趙萌萌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不回去,我要和你們一起,我外婆的秘密,我也要知道。”
當晚,四個人擠在林硯的床上,一夜沒睡。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像有人站在窗外,靜靜地看著她們。
第二天早上,林硯她們去教務處打聽林薇的消息,可老師卻說,學校檔案里沒有叫 “林薇” 的學生。“會不會是改了名字?” 陳佳佳問。老師搖搖頭:“上世紀九十年代以后的檔案都在電腦里,不可能漏記,除非…… 她是九十年代之前的學生。”
九十年代之前?林硯心里一沉,姐姐去世的時候才二十歲,要是九十年代之前的學生,現在都快五十歲了,這根本不可能。難道姐姐的身份是假的?還是學校在刻意隱瞞什么?
回到宿舍,林硯拿出姐姐的筆記本,仔細翻看。在最后一頁的背面,她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地圖,標注著從舊教學樓到后山的路線,終點畫著一個十字架。“后山有個墓地!” 李然突然說,“我昨天查資料的時候看到,南城護士學院的后山,有一片教職工墓地,上世紀七十年代火災去世的那個女生,就葬在那里。”
四個人決定下午去后山看看。后山在校園的最北邊,長滿了雜草和樹木,一條小路蜿蜒曲折,通向深處。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她們看到了一片墓地,墓碑上的字跡大多已經模糊,只有中間的一塊墓碑,上面刻著 “蘇婉之墓”,旁邊寫著 “1955-1977”—— 正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火災去世的那個女生。
墓碑前放著一雙白色的護士鞋,和林硯姐姐的那雙一模一樣,鞋尖朝著墓碑,鞋底沒有一點灰塵。林硯走過去,輕輕拿起那雙鞋,鞋舌內側繡著一個 “婉” 字。“蘇婉,蘇曉……” 陳佳佳突然說,“蘇曉的名字里也有個‘曉’,會不會她們有關系?”
林硯心里一動,拿出手機給蘇曉發消息,問她是不是認識蘇婉。沒過多久,蘇曉回復:“蘇婉是我姑姑,當年火災去世后,我奶奶就把她葬在了后山,每年都會來送一雙白球鞋,說是姑姑生前最喜歡穿白球鞋。”
原來如此!林硯終于明白了,之前看到的白球鞋,都是蘇曉的奶奶放在那里的。可解剖室里的身影,還有 307 宿舍的紙條,又是誰弄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