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風帶著夏末最后一絲燥熱,卷著梧桐葉落在城市學院的主干道上。林硯拖著半人高的行李箱,站在刻著 “城市學院” 四個字的石拱門前,抬頭望了望眼前這座既有紅磚老樓又有玻璃幕墻新館的校園。作為新聞系的新生,她對這所省內知名的綜合性大學充滿了好奇,尤其是入學前在新生群里看到的那些關于校園傳說的討論 —— 其中最離奇的,莫過于 “奪命飄寫”。
“聽說了嗎?舊教三樓的女廁所,半夜會有粉筆自己在墻上寫字,寫的都是以前學生的名字,看到的人會倒霉。”
“何止啊,我表姐去年在那棟樓自習,凌晨一點看到黑板上突然出現‘別碰 307’,第二天 307 教室的門鎖就壞了,里面還發現了一本舊日記,頁腳全是血字。”
當時林硯只當是學長學姐嚇唬新生的玩笑,可當她跟著迎新志愿者穿過校園,路過那棟被藤蔓半掩的舊教學樓時,心里還是莫名一緊。舊教的墻面斑駁,窗戶玻璃大多蒙著灰,三樓的幾個窗口像是黑洞,隱約能看到里面晃動的樹影,倒真有幾分陰森。
“學妹,別盯著舊教看了,那棟樓早就不用了,除了偶爾有社團拍微電影,平時沒人去。” 旁邊的志愿者是個大二的學姐,見林硯的目光停在舊教上,忍不住提醒道,“而且…… 那些傳說也別當真,都是騙新生的。”
學姐的語氣有些刻意輕松,可林硯注意到,她說話時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似乎不想在舊教附近多停留。
辦理完入學手續,林硯被分到了新宿舍 302。室友們都很熱情,其中一個叫蘇曉的女生和她一樣是新聞系的,性格活潑,一見面就拉著她聊起了校園里的新鮮事。聊到興起,蘇曉突然壓低聲音:“林硯,你聽說‘奪命飄寫’了嗎?不是玩笑,是真的有人見過!”
林硯心里一動,追問:“真的?你怎么知道?”
“我表哥是這里的研究生,去年有個大三的學姐,晚上去舊教找丟失的筆記本,回來后就說看到三樓走廊的墻上有紅色的字在飄,寫的是‘下一個是你’。沒過多久,那個學姐就出了車禍,腿斷了,現在還在家休養。” 蘇曉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神里帶著恐懼,“我表哥說,舊教以前出過事,好像是幾十年前有個女學生在里面自殺了,從那以后就總有怪事發生。”
林硯皺了皺眉,作為新聞系學生,她對這種帶有神秘色彩的事件既懷疑又好奇。她覺得所謂的 “飄寫” 大概率是人為制造的謠言,可蘇曉描述得有模有樣,甚至說出了具體的人和事,又讓她有些不確定。
“會不會是巧合?或者有人故意嚇人?” 林硯問道。
“誰知道呢,反正學校里沒人敢半夜去舊教。” 蘇曉擺了擺手,“不說這個了,怪嚇人的,咱們晚上去食堂看看吧,聽說二食堂的糖醋排骨超好吃!”
林硯點了點頭,可 “奪命飄寫” 的傳說卻像一顆種子,在她心里扎了根。她打開手機,在校園論壇里搜索相關的帖子,大多是幾年前的討論,有人說見過飄寫的字跡,有人說只是惡作劇,還有人貼出了幾張模糊的照片 —— 照片里的舊教墻面確實有紅色的痕跡,但因為像素太低,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就在她翻到最后一頁時,一條發布于三天前的匿名帖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帖子標題是 “307 的秘密,飄寫的真相”,內容只有一句話:“想知道飄寫為什么出現?去舊教 307,找一本藍色封皮的日記。”
林硯的心跳突然加快。307 教室,就是新生群里提到的那個有血字日記的教室。這個發帖人是誰?為什么會知道這些?她猶豫了一下,把帖子截圖保存,然后關掉了論壇。
晚上,室友們都睡著了,林硯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舊教的影子、紅色的飄寫、藍色封皮的日記…… 這些碎片在她腦海里盤旋。她不是個喜歡冒險的人,可作為新聞系學生的敏銳直覺告訴她,“奪命飄寫” 的背后,或許真的藏著不為人知的故事。
“就去看看,只是確認一下,要是沒什么就回來。” 林硯在心里對自己說。她悄悄起身,穿好衣服,拿上手機和手電筒,輕輕打開了宿舍門。
校園里很安靜,只有路燈投下昏黃的光。林硯沿著主干道往舊教的方向走,越靠近那棟樓,周圍的溫度似乎就越低。舊教的大門虛掩著,推開門時發出 “吱呀” 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她打開手電筒,光束在黑暗的樓道里晃動。樓道里積滿了灰塵,墻角結著蜘蛛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她扶著斑駁的墻壁,一步一步往三樓走,樓梯的木質臺階踩上去發出 “咯吱” 的聲音,像是有人在背后跟著她。
到了三樓,林硯的心跳已經快得不行。她順著走廊往前走,手電筒的光掃過一個個教室的門 ——301、302、303…… 終于,她看到了 307 的門牌。
307 的門是關著的,門上的油漆已經剝落,鎖孔里積滿了灰塵。林硯深吸一口氣,推了推門,門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教室里空蕩蕩的,只有幾張破舊的課桌和椅子散落在各處,黑板上還留著模糊的粉筆痕跡。林硯用手電筒照了照四周,沒有看到什么藍色封皮的日記,也沒有紅色的飄寫。
“果然是謠言。” 她松了口氣,準備轉身離開。可就在這時,手電筒的光無意間掃過黑板下方的墻角 —— 那里有一個小小的鐵盒,被灰塵蓋著,隱約能看到盒身是藍色的。
林硯走過去,蹲下身,用手指擦去鐵盒上的灰塵。那是一個藍色的鐵皮盒,上面印著幾十年前流行的花紋,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她打開鐵盒,里面果然放著一本日記,封皮是深藍色的,邊緣已經磨損。
就在她拿起日記的瞬間,教室里突然刮起一陣冷風,黑板上的粉筆灰簌簌落下。林硯心里一慌,手電筒的光晃了一下,照到黑板上 —— 原本空白的黑板上,竟然慢慢浮現出一行紅色的字跡,像是用鮮血寫的,越來越清晰:“你不該來這里”。
“啊!” 林硯嚇得尖叫一聲,手里的日記掉在地上,手電筒也摔在了一邊,光束歪向墻角,照亮了一只懸在半空中的手 —— 那只手蒼白得沒有血色,手指細長,正指著她的方向。
林硯連滾帶爬地站起來,顧不上撿日記和手電筒,轉身就往教室外跑。她沿著走廊狂奔,下樓梯時差點摔倒,一路沖出舊教,直到跑回宿舍樓下,才敢停下來喘氣。
她靠在墻上,心臟還在狂跳,渾身的冷汗把衣服都浸濕了。剛才在 307 看到的一切,絕不是幻覺 —— 紅色的飄寫、懸在空中的手,還有那本藍色封皮的日記,都真實得可怕。
“奪命飄寫…… 是真的。” 林硯喃喃自語,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籠罩了她。她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但她清楚,從她打開那個藍色鐵皮盒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卷入了這場離奇的事件中。
第二天一早,林硯是被蘇曉搖醒的。她睜開眼,看到蘇曉一臉擔憂地看著她,旁邊的另外兩個室友也圍了過來。
“林硯,你昨晚去哪了?我們醒了好幾次都沒看到你,打電話也沒人接。” 蘇曉遞過一杯溫水,“你臉色好差,是不是不舒服?”
林硯接過水杯,雙手還在微微發抖。她想起昨晚在舊教的經歷,心里一陣發寒,可又不敢告訴室友們,怕她們擔心,也怕沒人相信。
“我…… 我昨晚睡不著,出去在校園里逛了逛,手機沒電了,所以沒接到電話。” 林硯勉強笑了笑,掩飾著內心的恐懼。
室友們雖然有些疑惑,但也沒多問,只是叮囑她注意安全。林硯洗漱完,坐在書桌前,腦海里全是昨晚的畫面 —— 紅色的飄寫、蒼白的手,還有那本掉在 307 教室的藍色日記。
她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去找那本日記。如果 “奪命飄寫” 真的和日記有關,那日記里說不定藏著解開謎團的線索。而且,她總覺得昨晚看到的那只手,似乎只是在警告她,并沒有真的傷害她,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下午沒課,林硯謊稱去圖書館查資料,獨自往舊教的方向走。白天的舊教沒有夜里那么陰森,但還是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她推開門,樓道里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形成一道道光柱,灰塵在光柱里飛舞。
她走到三樓 307 教室,推開門,里面和昨晚一樣空蕩蕩的。手電筒還躺在地上,藍色的日記就在旁邊。林硯走過去,撿起日記和手電筒,心臟又開始狂跳。她快速掃了一眼教室,沒有看到那只蒼白的手,黑板上的紅色字跡也消失了,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她把日記放進包里,快步離開了舊教,回到了圖書館。她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打開了那本藍色封皮的日記。
日記的紙頁已經泛黃,字跡是用鋼筆寫的,娟秀而有力。扉頁上寫著一個名字:沈清。
“沈清……” 林硯默念著這個名字,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幾十年前自殺的女學生。
她翻開第一頁,日記的日期是 1985 年 9 月 10 日,正是開學的日子。
“今天是我來城市學院的第一天,這里的一切都好新鮮。我被分到了中文系,宿舍的姐妹們都很友好。希望在這里能好好學習,將來成為一名作家。”
接下來的幾頁,記錄的都是沈清在學校的日常:和室友去食堂吃飯、在圖書館看書、參加中文系的社團活動…… 字里行間都透著一個年輕女孩對大學生活的憧憬和熱愛。
林硯一頁一頁地翻著,日記的內容很平淡,直到翻到 1986 年 3 月的一篇,內容突然變了。
“今天上寫作課,老師表揚了我的作文,說我很有天賦。可下課的時候,李老師把我叫到辦公室,說想讓我幫他整理一些資料,還說以后會給我推薦發表文章的機會。我很開心,答應了他。”
李老師?林硯心里嘀咕,不知道是誰。她繼續往下翻。
接下來的日記里,沈清提到李老師的次數越來越多。李老師經常讓她去辦公室整理資料,有時會留她到很晚,還會給她買零食和禮物。沈清一開始很感激,可后來漸漸覺得不對勁。
“今天李老師留我整理資料,他突然抱住我,說喜歡我。我很害怕,推開他跑回了宿舍。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他是老師,我不敢告訴別人。”
“李老師又找我了,他說如果我不跟他在一起,就不讓我畢業,還會毀掉我的寫作前途。我好絕望,為什么會遇到這種事?”
“我跟室友說了這件事,她們讓我去告訴系主任,可我不敢。李老師在學校里很有威望,沒人會相信我。而且,如果事情鬧大,我以后該怎么做人?”
林硯越看越氣憤,這個李老師竟然利用職權威脅學生,太可惡了。她繼續往下翻,日記里的內容越來越壓抑。
1986 年 6 月 15 日:“我懷孕了。李老師讓我去打掉,說會影響他的前途。我不愿意,這是我的孩子。他很生氣,說如果我不打掉,就殺了我。我好害怕,我不知道該去哪里躲。”
1986 年 6 月 20 日:“我躲在舊教 307 教室,這里平時沒人來。李老師找不到我,他肯定很生氣。孩子已經快兩個月了,我想把他生下來,可我沒有錢,也沒有地方去。”
1986 年 6 月 25 日:“李老師找到我了,他把我堵在 307 教室。他說我不識抬舉,然后…… 然后他就打我,還踢我的肚子。我感覺到孩子在慢慢離開我,我好恨他!我要殺了他!”
這篇日記的字跡很潦草,墨水混著像是淚痕的痕跡,有些地方甚至被劃破了,能看出沈清當時有多絕望和憤怒。
林硯的眼眶濕潤了,她能想象到沈清當時的痛苦。她繼續往下翻,下一篇日記的日期是 1986 年 7 月 1 日。
“孩子沒了,我活著也沒什么意思了。李老師毀了我的一切,我的學業、我的夢想、我的孩子…… 我要讓他付出代價。我在 307 教室的墻里藏了一樣東西,那是他犯罪的證據。如果有人能看到這本日記,希望能幫我報仇,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日記到這里就結束了,最后一頁的右下角,有一個紅色的手印,像是用鮮血按上去的。
林硯合上書,心情沉重。原來 “奪命飄寫” 的真相是這樣 —— 沈清被李老師迫害,失去了孩子和活下去的希望,最后選擇了自殺。她的怨念留在了舊教,“飄寫” 就是她在尋找能幫她沉冤得雪的人。
可沈清說的 “犯罪證據” 是什么?藏在 307 教室的墻里?還有那個李老師,他現在還活著嗎?如果還活著,他是否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了代價?
林硯決定繼續調查下去。她不僅要幫沈清找到證據,還要查明那個李老師的下落,讓他為自己的罪行負責。這不僅是為了沈清,也是為了不讓更多的人受到 “奪命飄寫” 的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