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盯著手機屏幕上那條陌生短信,指尖在冰涼的玻璃上懸停了許久。短信內容簡短得有些詭異:“想找到真相,就去城西廢棄游樂場,午夜十二點,旋轉木馬前見。”
他不是會輕易被陌生信息蠱惑的人,但 “真相” 兩個字像針一樣扎進了他的心里。三個月前,他的發(fā)小蘇明在那座廢棄游樂場失蹤,警方搜遍了每一個角落,只找到蘇明隨身攜帶的半塊游樂園門票,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線索。從那以后,林硯幾乎成了這座城市里最執(zhí)著于 “廢棄游樂場” 的人,他翻遍了所有關于游樂場的舊新聞 —— 二十年前因一場離奇的火災停業(yè),此后便成了城市邊緣的禁地,偶爾有探險者闖入,也大多只是拍下幾張破敗的照片,從未有人像蘇明一樣徹底消失。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城市的霓虹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硯起身走到衣柜前,翻出一件耐磨的沖鋒衣,又將手電筒、瑞士軍刀、充電寶一股腦塞進背包,最后,他猶豫了一下,把蘇明留下的那半塊門票放進了貼身的口袋。門票邊緣已經有些磨損,上面印著的旋轉木馬圖案還能隱約看清,只是顏色早已褪去,像一段被遺忘的記憶。
午夜十一點半,林硯駕駛著自己的舊越野車,沿著城西的環(huán)城路往游樂場方向開。越靠近目的地,路邊的路燈就越稀疏,最后只剩下車燈劈開濃重的夜色,照亮前方坑洼不平的土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夾雜著枯草腐爛的氣息,風從車窗縫隙鉆進來,帶著幾分刺骨的涼意。
“吱呀 ——” 越野車在游樂場銹跡斑斑的鐵門前停下。鐵門比林硯想象中更破敗,原本應該是彩色的油漆早已剝落,露出底下暗紅色的鐵銹,門上纏繞著密密麻麻的藤蔓,像一道道猙獰的傷疤。鐵門中間有一道縫隙,剛好能容一個人通過,顯然,在他之前,已經有人來過這里。
林硯深吸一口氣,打開手電筒,光線穿過黑暗,照亮了游樂場內部的景象。倒塌的過山車軌道像一條扭曲的鋼鐵巨蛇,橫亙在雜草叢生的地面上;摩天輪的座艙大多已經掉落,只剩下光禿禿的支架,在夜風中發(fā)出 “嘎吱嘎吱” 的聲響;遠處的旋轉木馬被一層厚厚的灰塵覆蓋,木馬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前方,像是在等待著永遠不會到來的乘客。
他按照短信的指示,朝著旋轉木馬的方向走去。腳下的碎石子發(fā)出 “咔嚓” 的聲響,在寂靜的游樂場里顯得格外清晰。就在他離旋轉木馬還有十幾米遠的時候,手電筒的光線突然閃爍了一下,緊接著,周圍的溫度驟降,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誰?” 林硯握緊了手中的瑞士軍刀,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手電筒的光線在黑暗中掃過,卻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陣微弱的音樂聲,像是從旋轉木馬的方向傳來的,那是一首早已過時的童謠,旋律詭異而扭曲,讓人不寒而栗。
他壯著膽子繼續(xù)往前走,走到旋轉木馬旁邊時,音樂聲突然停了。林硯蹲下身,仔細檢查著旋轉木馬的底座,希望能找到蘇明留下的線索。就在他的手碰到一根銹跡斑斑的金屬桿時,一股強大的力量突然從金屬桿上傳來,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想掙脫,卻發(fā)現自己的身體像是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緊接著,他看到旋轉木馬的底座上,慢慢浮現出一個半透明的影子。影子的輪廓模糊不清,像是一團流動的霧氣,但林硯能隱約看出,那是一個女人的形狀。影子緩緩抬起頭,朝著林硯的方向飄了過來,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你終于來了。” 影子開口說話了,聲音輕飄飄的,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等了你很久。”
林硯的心臟狂跳不止,他想大喊,卻發(fā)現自己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能感覺到,那個影子正在一點點靠近自己,而自己的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別害怕,” 影子的聲音帶著一絲詭異的溫柔,“我只是想找個人,幫我完成一件事。”
就在影子的手碰到林硯額頭的瞬間,林硯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在他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仿佛聽到了蘇明的聲音,那聲音帶著絕望的哭喊,在游樂場的上空回蕩:“林硯,別過來!快逃!”
林硯是被一陣劇烈的頭痛驚醒的。
他睜開眼睛,發(fā)現自己正躺在旋轉木馬的底座旁邊,手電筒掉在不遠處的地上,光線已經變得十分微弱。他掙扎著坐起身,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試圖回憶起剛才發(fā)生的事情 —— 那個半透明的女人影子,那股強大的力量,還有蘇明的聲音,一切都像是一場詭異的夢。
但手腕上殘留的冰冷觸感,還有口袋里那半塊微微發(fā)燙的門票,都在告訴他,剛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林硯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除了有些頭暈,似乎沒有其他異樣。他撿起手電筒,發(fā)現電池已經快沒電了,只能勉強照亮周圍一米左右的范圍。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漆黑一片,顯然是沒有信號。
“蘇明,你到底在哪里?” 林硯對著空曠的游樂場喊了一聲,聲音在黑暗中回蕩,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知道,現在不是恐慌的時候,他必須盡快找到蘇明,或者找到離開這里的路。
他決定先去游樂場的控制室看看,那里或許會有監(jiān)控設備,能拍到蘇明失蹤時的畫面。控制室在游樂場的西北角,根據他之前查到的資料,那里是整個游樂場的核心區(qū)域,火災發(fā)生時,也是最先被燒毀的地方之一。
朝著控制室的方向走去,路上的景象比剛才更加破敗。倒塌的房屋殘骸擋住了去路,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從縫隙中穿過。空氣中的霉味越來越濃,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那是火災留下的痕跡。
就在他快要到達控制室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很輕,卻很有規(guī)律,像是有人在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林硯猛地轉過身,手電筒的光線掃向身后,卻什么也沒有看到。
“是誰?出來!” 林硯的聲音有些發(fā)顫,他能感覺到,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又回來了,而且比剛才更加強烈。
腳步聲停了下來,緊接著,他聽到了一陣熟悉的笑聲。那笑聲很清脆,像是個小女孩,但在這寂靜的游樂場里,卻顯得格外詭異。
林硯順著笑聲傳來的方向望去,看到不遠處的滑梯旁邊,站著一個小小的身影。身影穿著一件紅色的連衣裙,頭發(fā)扎成兩個小辮子,背對著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
“小朋友,你怎么會在這里?” 林硯試探著問道,他覺得有些奇怪,這么晚了,一個小女孩怎么會出現在廢棄的游樂場里。
小女孩沒有回答,只是慢慢地轉過身。當林硯看到她的臉時,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 那是一張蒼白得沒有任何血色的臉,眼睛很大,卻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嘴角向上咧著,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你是來陪我玩的嗎?” 小女孩開口說話了,聲音輕飄飄的,和剛才那個女人影子的聲音有些相似。
林硯向后退了一步,握緊了手中的瑞士軍刀。他突然意識到,這個小女孩可能不是人,而是和剛才那個女人影子一樣的 “東西”。
“我…… 我不是來玩的,我是來找人的。” 林硯強裝鎮(zhèn)定地說道。
“找人?” 小女孩歪了歪頭,漆黑的眼睛盯著林硯,“你是在找那個穿藍色衣服的哥哥嗎?他之前也來這里找過東西,不過,他現在已經不能陪你玩了。”
林硯的心一沉,小女孩說的穿藍色衣服的哥哥,很可能就是蘇明。“你知道他在哪里?快告訴我!”
小女孩咯咯地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在游樂場里回蕩。“他就在這里啊,一直都在這里。” 她說著,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他現在,和我在一起。”
林硯愣住了,他不明白小女孩的意思。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一陣強烈的眩暈,身體像是被什么東西控制住了,不由自主地朝著小女孩的方向走去。他想反抗,卻發(fā)現自己的四肢根本不聽使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離小女孩越來越近。
“別害怕,” 小女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很快,你也會和我們在一起的。”
就在林硯的手快要碰到小女孩的時候,他口袋里的那半塊門票突然發(fā)燙起來,一股暖流從門票上傳來,順著他的手臂流遍全身。緊接著,他聽到了一陣尖銳的慘叫聲,小女孩的身影開始變得扭曲,像是被什么東西灼燒著一樣,慢慢向后退去。
“不!為什么會這樣!” 小女孩尖叫著,身影越來越淡,最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林硯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門票,發(fā)現門票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溫度,只是上面的旋轉木馬圖案,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了。
他不知道這半塊門票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力量,但他知道,這是蘇明留給自己的唯一線索,也是他現在唯一的保護。
休息了幾分鐘后,林硯站起身,繼續(xù)朝著控制室的方向走去。他知道,接下來的路,會更加危險,但他沒有退路,他必須找到蘇明,找到所有事情的真相。
控制室的大門早已被燒毀,只剩下一個黑漆漆的門框,像是一張張開的巨口,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林硯站在門口,猶豫了片刻,然后握緊手電筒,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控制室內部一片狼藉,燒焦的桌椅散落在地上,墻壁上布滿了黑色的煙漬,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焦糊味,嗆得林硯忍不住咳嗽起來。他用手電筒在房間里掃了一圈,發(fā)現角落里有一個破舊的監(jiān)控操作臺,上面布滿了灰塵和蛛網。
林硯走到操作臺旁邊,蹲下身,仔細檢查著上面的設備。大多數設備都已經被燒毀,只剩下幾個還能辨認出形狀的按鈕和屏幕。他試著按下一個按鈕,沒有任何反應,屏幕也始終是漆黑一片。
“難道這里的監(jiān)控設備都已經壞了?” 林硯有些失望,他原本以為,在這里能找到蘇明失蹤時的線索,現在看來,希望渺茫。
就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手電筒的光線掃過操作臺的底部,他看到那里有一個小小的抽屜,抽屜的縫隙里似乎夾著一張紙。林硯心中一動,伸手將抽屜拉開,里面果然放著一張泛黃的紙,上面寫著一些模糊的字跡。
他小心翼翼地將紙拿出來,用手電筒照著,仔細辨認著上面的內容。紙上寫的是一份游樂場的值班記錄,日期是二十年前火災發(fā)生的那一天,記錄人是一個叫 “李娟” 的女人。
記錄的內容很零散,大多是關于游樂場日常運營的事情,但其中有一段話引起了林硯的注意:“今天看到她了,在旋轉木馬旁邊,還是穿著那件紅色的連衣裙。她好像在等什么人,眼神很奇怪。我有點害怕,希望明天不要再看到她了。”
林硯的心跳加快了,他想到了剛才遇到的那個穿紅色連衣裙的小女孩。難道記錄里提到的 “她”,就是那個小女孩?
他繼續(xù)往下看,后面的記錄越來越混亂,字跡也變得潦草起來:“火災!好大的火!我看到她了,她在火里,笑著看著我。她不是人,她是魔鬼!蘇明,快跑!不要靠近她!”
看到 “蘇明” 兩個字,林硯的眼睛瞬間睜大了。這份記錄是二十年前寫的,怎么會提到蘇明?蘇明今年才二十歲,二十年前,他還沒有出生。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這時,控制室的門突然 “吱呀” 一聲關上了。林硯猛地轉過身,手電筒的光線照向門口,卻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房間里的溫度驟降,一股陰冷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涌來,墻壁上的影子開始扭曲,像是有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盯著他。
“你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和剛才那個女人影子的聲音一模一樣。
林硯握緊了手中的瑞士軍刀,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你是誰?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是誰?” 那個聲音笑了起來,笑聲里充滿了悲涼和憤怒,“我是李娟,二十年前,我是這座游樂場的值班員。是她,是那個穿紅色連衣裙的小女孩,她害死了我,害死了游樂場里所有的人!”
林硯愣住了,他沒想到,那個女人影子竟然是二十年前的值班員李娟。“那個小女孩到底是誰?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是這座游樂場的主人的女兒,叫小雅。” 李娟的聲音帶著一絲痛苦,“二十年前,小雅在游樂場里失蹤了,她的父親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后來,有人說看到小雅在旋轉木馬旁邊出現過,她的父親就每天都去旋轉木馬那里等她。直到有一天,游樂場發(fā)生了火災,小雅的父親為了救一個被困在旋轉木馬里的孩子,被燒死了。從那以后,小雅的靈魂就留在了這里,她認為是游樂場里的人害死了她的父親,所以她要報復,她要讓所有進入游樂場的人,都留在她身邊,陪她一起玩。”
林硯終于明白了,為什么蘇明會失蹤,為什么剛才那個小女孩會說蘇明和她在一起。“蘇明現在在哪里?你能幫我找到他嗎?”
“蘇明……” 李娟的聲音頓了頓,“他現在被小雅困在了旋轉木馬的底座下面,小雅想讓他永遠陪在自己身邊。如果你想救他,就必須找到小雅的遺物,只有用遺物才能驅散她的靈魂,讓她離開這里。”
“小雅的遺物是什么?在哪里可以找到?” 林硯急忙問道。
“小雅最喜歡的東西是一個音樂盒,上面印著旋轉木馬的圖案。” 李娟的聲音越來越微弱,“音樂盒應該在她父親的辦公室里,就在游樂場的辦公樓里。不過,辦公樓里很危險,小雅的力量在那里最強,你一定要小心。”
就在李娟的聲音消失的時候,控制室的門突然打開了,一股暖流涌了進來,房間里的陰冷氣息瞬間消散。林硯知道,李娟已經離開了。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值班記錄,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半塊門票,心中下定了決心 —— 無論辦公樓里有多危險,他都要找到那個音樂盒,救回蘇明。
游樂場的辦公樓在游樂場的東南角,是一座三層高的小樓。和游樂場里其他的建筑相比,辦公樓還算完整,但墻壁上同樣布滿了黑色的煙漬,窗戶大多已經破碎,露出黑洞洞的窗口,像是一雙雙空洞的眼睛。
林硯走到辦公樓門口,推了推大門,大門 “吱呀” 一聲開了,一股濃重的霉味和灰塵味撲面而來。他打開手電筒,光線照亮了一樓的大廳。大廳里空蕩蕩的,只有幾張破舊的沙發(fā)和桌子散落在地上,墻壁上掛著的游樂場宣傳畫已經褪色,畫中的孩子們笑得格外燦爛,與眼前的破敗景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沿著樓梯小心翼翼地往上走,樓梯的臺階已經有些松動,每走一步都會發(fā)出 “嘎吱嘎吱” 的聲響,在寂靜的辦公樓里顯得格外刺耳。
走到二樓的時候,林硯聽到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三樓傳來。他停下腳步,屏住呼吸,仔細聽著。腳步聲很輕,卻很有規(guī)律,像是有人在三樓的走廊里來回走動。
“誰在上面?” 林硯對著三樓喊了一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握緊手中的瑞士軍刀,繼續(xù)往上走。
三樓的走廊里一片漆黑,手電筒的光線掃過,林硯看到走廊兩側有很多房間,門大多是虛掩著的。腳步聲就是從最里面的一個房間里傳來的。
他慢慢朝著那個房間走去,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當他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腳步聲突然停了下來。林硯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門,手電筒的光線照進房間里。
房間里空蕩蕩的,只有一張破舊的辦公桌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放著一個已經生銹的臺燈。墻角有一個書架,上面擺滿了書籍,但大多已經腐爛。
“有人嗎?” 林硯再次喊了一聲,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走進房間,仔細檢查著每一個角落,希望能找到小雅的音樂盒。
就在他走到書架旁邊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 “咔噠咔噠” 的聲音。他猛地轉過身,看到辦公桌后面的椅子竟然自己動了起來,慢慢地轉向他。
椅子上沒有人,但林硯能感覺到,有一股陰冷的氣息從椅子上傳來。他握緊瑞士軍刀,警惕地盯著椅子。
就在這時,椅子上突然浮現出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是那個穿紅色連衣裙的小女孩 —— 小雅。小雅坐在椅子上,漆黑的眼睛盯著林硯,嘴角向上咧著,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你找到這里來了。” 小雅開口說話了,聲音輕飄飄的,“你是來拿音樂盒的嗎?”
林硯沒有回答,他知道,小雅不會輕易把音樂盒給他。“蘇明在哪里?你把他放了!”
“蘇明?” 小雅咯咯地笑了起來,“他在旋轉木馬下面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