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出來了!” 王石頭望著眼前豁然開朗的景象,忍不住歡呼出聲。連日來被大霧籠罩的壓抑感一掃而空,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連騾馬都加快了腳步,歡快地甩著尾巴。
李老栓卻沒放松警惕,他摩挲著飄林硯,硯臺表面的紋路在陽光下泛著微光,原本清晰的山路線條旁,竟多了幾道細密的紅色紋路,像極了水流的軌跡。“不對勁,” 他眉頭緊鎖,“這硯臺的紅紋從未出現過,怕是要下大雨了。”
話音剛落,天空突然暗了下來,烏云像被打翻的墨汁般迅速蔓延,狂風卷起落葉,在山路上打著旋兒。陳二娘抬頭望了望天,臉色驟變:“栓叔說得對,這是山洪的前兆!咱們得趕緊找地方避雨,前面那片竹林旁好像有個巖穴,以前走古道時見過!”
眾人不敢耽擱,趙老三甩起響鞭,催促騾馬加快步伐。可沒走多久,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密集得像斷了線的珠子,山路瞬間變得泥濘濕滑。王石頭牽著的騾馬腳下一滑,差點摔進路邊的溝壑,他死死拽著韁繩,手臂被勒得生疼。
“小心!” 趙老三沖過來,用鞭子柄頂住騾馬的肚子,幫著王石頭穩住身形。“這雨來得太急,山路要垮了!” 他指著前方,只見原本平整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沖得松動,幾塊碎石順著山坡滾了下去,發出 “轟隆隆” 的聲響。
李老栓看了眼飄林硯,紅紋愈發清晰,甚至在硯臺邊緣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圖案。“快往巖穴跑!再晚就來不及了!” 他帶頭轉向,馬隊在暴雨中艱難前行,雨水模糊了視線,只能靠彼此的呼喊確認位置。
終于,在山洪暴發的前一刻,馬隊沖進了巖穴。剛躲進避風處,身后就傳來震天動地的轟鳴聲,渾濁的洪水裹挾著泥沙、斷木,從山上奔涌而下,瞬間淹沒了他們剛才走過的山路。王石頭嚇得臉色慘白,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好、好險…… 要是再慢一步,咱們就被沖走了。”
陳二娘遞給他一塊干布,嘆道:“這古道就是這樣,前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就可能要命。我年輕時跟馬幫走,見過整支隊伍被山洪卷走的,連尸骨都找不回來。” 她的眼神里帶著后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 —— 那是她當年從洪水里救出來的唯一物件。
孫老根蹲在騾馬旁,檢查著它們的狀況。有兩匹騾馬受了驚,不停地刨著蹄子,還有一匹的后腿被碎石劃傷,滲出了血。“得趕緊處理傷口,不然感染了就麻煩了。” 他從背簍里拿出草藥,熟練地搗爛,敷在騾馬的傷口上,又用布條仔細包扎好。
李老栓坐在巖穴深處,借著微弱的天光研究飄林硯。剛才在暴雨中,他隱約感覺到硯臺在發燙,紅紋漩渦的中心,似乎藏著一個細小的圖案。他用手指輕輕擦拭硯臺表面,去掉水汽后,那個圖案終于清晰起來 —— 是一個 “茶” 字,被一圈類似火焰的紋路包裹著。
“這硯臺里,怕是藏著更大的秘密。” 李老栓喃喃自語。他想起爺爺臨終前說的話:“飄林硯不止能認路,還能護著馬幫找到‘茶魂’,只是這‘茶魂’在哪,得靠你們自己找。” 當時他以為只是老人的胡話,可現在看來,爺爺說的或許是真的。
王石頭湊過來,看著硯臺上的 “茶” 字,好奇地問:“栓叔,這字是啥意思啊?難道這硯臺還跟茶葉有關?”
李老栓點點頭:“咱們湖南的黑茶,之所以能在古道上走這么遠,靠的就是獨特的‘茶魂’—— 那是祖輩傳下來的制茶手藝,也是茶馬古道的根。我爺爺說,飄林硯能指引找到‘茶魂’,可我走了這么多年古道,還是第一次看到這‘茶’字紋。”
趙老三放下手里的鞭子,沉聲道:“我小時候聽我爹說,在雪峰山深處,有一座老茶坊,是最早做黑茶的地方。后來因為戰亂,茶坊被燒了,只留下一個傳說 —— 說茶坊主人把制茶的秘方,藏在了跟飄林硯有關的地方。”
這話讓眾人都來了精神。陳二娘眼睛一亮:“要是能找到秘方,咱們湖南的黑茶就能賣得更遠,馬幫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孫老根卻有些擔憂:“雪峰山深處危險得很,有瘴氣,還有野獸,而且這么多年過去了,老茶坊的位置早就沒人知道了,就憑一個‘茶’字紋,怕是很難找到。”
李老栓收起飄林硯,目光堅定:“不管多難,咱們都得試試。這不僅是為了馬幫,更是為了守住咱們的根。等雨停了,咱們就往雪峰山深處走,跟著飄林硯的指引,一定能找到線索。”
巖穴外的暴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才漸漸停歇。陽光透過巖穴的縫隙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眾人走出巖穴,只見山路被洪水沖得面目全非,原本熟悉的古道變得陌生。李老栓拿出飄林硯,硯臺上的紅紋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條蜿蜒的綠色線條,直指雪峰山深處。
“出發!” 李老栓翻身上馬,這一次,他的心里多了一份期待 —— 或許這趟旅程,不僅能把茶葉送到集市,還能解開飄林硯的秘密,找到那失落的 “茶魂”。
馬隊沿著被沖毀的山路慢慢前行,一路上,他們看到了不少被洪水破壞的痕跡:倒塌的樹木、斷裂的巖石,還有一些馬幫留下的廢棄竹簍。王石頭一邊清理路上的碎石,一邊問趙老三:“三哥,你以前走過雪峰山深處嗎?那里真的有瘴氣和野獸嗎?”
趙老三嘆了口氣:“十幾年前去過一次,那次是為了送一批緊俏的黑茶,走的是一條很少有人走的小路。剛進深山,就遇到了瘴氣,有兩個兄弟中毒了,差點沒救回來。至于野獸,晚上能聽到狼嚎,還有野豬在林子里拱土,得時刻提著心。”
陳二娘補充道:“除了這些,深山里還有‘**林’—— 那些樹長得一模一樣,進去了就分不清方向,很多人就是在里面迷路,最后餓死的。不過咱們有飄林硯,應該能避開這些危險。”
說話間,他們來到了一處岔路口。左邊的路相對平坦,但路面上有很多松動的碎石;右邊的路陡峭難行,卻長滿了茂密的樹木,看起來更隱蔽。李老栓拿出飄林硯,只見硯臺上的綠色線條,正指向右邊的路。
“走右邊。” 他果斷下令。眾人牽著騾馬,小心翼翼地往陡坡上走。這里的樹木長得格外高大,枝葉交錯,幾乎遮住了天空,只有零星的陽光透過縫隙灑下來。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草木氣息,還有一絲淡淡的清香 —— 那是野生茶樹的味道。
王石頭聞到茶香,忍不住說道:“這里竟然有野生茶樹!咱們要是能采點茶葉,回去就能做成新的黑茶了。”
李老栓卻搖了搖頭:“野生茶樹的茶葉雖然香,但口感太澀,做不成好茶。而且這深山里的茶樹,說不定有野獸盯著,不能隨便采。”
正說著,孫老根突然停了下來,指著前方的草叢:“你們看,那里有腳印!”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草叢里有一串巨大的腳印,足有巴掌大,腳趾的痕跡清晰可見。
“是熊的腳印!” 趙老三臉色一變,趕緊把王石頭拉到身后,“這附近肯定有熊,大家把刀拿出來,小心點!”
眾人紛紛掏出腰間的砍刀,警惕地環顧四周。騾馬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險,不安地嘶鳴著,緊緊靠在一起。李老栓握著飄林硯,手心微微出汗 —— 他知道,熊的攻擊力極強,一旦遇到,后果不堪設想。
就在這時,前方的樹林里傳來一陣 “簌簌” 的聲響,一只體型龐大的黑熊從樹后走了出來,它的眼睛盯著馬隊,嘴里流著口水,顯然是把他們當成了獵物。
“大家別慌,慢慢往后退,別激怒它!” 李老栓壓低聲音說道。眾人一邊往后退,一邊緊緊握著砍刀,黑熊則一步步逼近,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咆哮聲。
王石頭的心跳得飛快,他緊緊盯著黑熊,手心里全是汗。就在黑熊準備撲過來的時候,李老栓突然拿出飄林硯,舉在胸前。奇怪的是,當黑熊看到飄林硯時,竟然停下了腳步,眼神里露出了一絲畏懼,然后緩緩后退,轉身鉆進了樹林里。
眾人都愣住了,王石頭驚訝地問:“栓叔,這黑熊怎么看到硯臺就跑了?難道這硯臺還有驅獸的作用?”
李老栓也有些意外,他看著飄林硯,只見硯臺表面的綠色線條,在剛才黑熊出現時,竟然閃爍了一下。“或許吧,” 他若有所思地說,“這飄林硯的秘密,比咱們想象的還要多。”
逃過一劫后,馬隊繼續前行。越往雪峰山深處走,周圍的景象就越奇特:這里的茶樹長得格外高大,有些樹干甚至需要兩個人才能合抱;地上隨處可見掉落的茶果,空氣里的茶香也越來越濃。
傍晚時分,他們來到了一處山谷。山谷中央有一片開闊地,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茶葉,像是天然的地毯。李老栓拿出飄林硯,只見硯臺上的綠色線條,在山谷中央匯聚成一個圓形圖案,圖案的中心,正是一個 “茶” 字紋。
“就是這里了!” 李老栓激動地說道,“這里肯定跟老茶坊有關!”
眾人都興奮起來,紛紛在山谷里尋找線索。王石頭在一片茶樹下,發現了一塊刻著花紋的石板,石板上的花紋,竟然和飄林硯邊緣的紋路一模一樣。“栓叔,你快來看!” 他喊道。
李老栓跑過去,蹲在石板旁,仔細觀察著上面的花紋。“這是老茶坊的地基!” 他肯定地說,“這些花紋是當年茶坊主人刻的,用來標記茶坊的位置。”
孫老根在旁邊的土坡上,發現了一些燒焦的木頭,還有幾個破碎的陶罐。“看來這里真的被燒過,” 他拿起一塊陶罐碎片,“這陶罐的樣式,跟我爺爺收藏的老茶罐一模一樣,應該是明清時期的。”
陳二娘則在茶樹林深處,找到了一口古井。井臺上長滿了青苔,井壁上刻著 “茶泉” 兩個字。她打了一桶井水,嘗了一口,驚喜地說:“這水好甜!用這水泡茶,肯定特別香!”
李老栓走到古井旁,拿出飄林硯,放在井臺上。當硯臺接觸到井水的水汽時,突然發出一陣微光,硯臺表面的 “茶” 字紋,竟然和井壁上的 “茶泉” 二字產生了共鳴,形成了一道淡淡的光鏈。
“原來如此,” 李老栓恍然大悟,“老茶坊的秘方,就藏在這口井里!”
眾人都圍了過來,看著井里的水。王石頭好奇地問:“栓叔,這井里只有水,秘方在哪啊?”
李老栓笑著說:“咱們湖南的黑茶,講究‘以泉為魂’,這口‘茶泉’的水,就是最好的‘秘方’。當年茶坊主人之所以能做出獨一無二的黑茶,靠的就是這口井的水。只要有了這泉水,再加上祖輩傳下來的手藝,咱們就能做出最好的黑茶。”
趙老三感慨道:“原來‘茶魂’不是什么藏起來的秘方,而是這天然的泉水,還有咱們馬幫守住的制茶手藝啊!”
李老栓點點頭:“是啊,這‘茶魂’一直在咱們身邊,只是咱們以前沒發現。這趟探險,不僅讓咱們找到了‘茶魂’,更讓咱們明白了,茶馬古道的傳承,靠的不是什么神奇的物件,而是咱們馬幫人一代代的堅守。”
當晚,馬隊在山谷里扎營。陳二娘用 “茶泉” 的水泡了一壺黑茶,茶香飄滿了整個山谷。眾人圍坐在火堆旁,喝著熱茶,聊著這趟旅程的經歷。王石頭看著飄林硯,心里充滿了感激 —— 如果不是這硯臺的指引,他們或許永遠找不到這 “茶魂”,也不會明白茶馬古道的真正意義。
第二天一早,馬隊準備離開山谷。李老栓在井臺上立了一塊木牌,上面寫著 “茶泉重地,馬幫守護”。他知道,這口井不僅是老茶坊的遺產,更是湖南茶馬古道的根,他們有責任守護好它。
馬隊沿著原路返回,這一次,他們的腳步更加堅定。雖然接下來的旅程還有很多未知的危險,但他們心里多了一份底氣 —— 因為他們找到了 “茶魂”,也找到了茶馬古道傳承的意義。
馬隊離開山谷后,沿著古道往集市方向走。一路上,天氣格外晴朗,陽光灑在山路上,映得騾馬身上的鬃毛閃閃發光。王石頭哼著小調,手里拿著一根樹枝,時不時驅趕路邊的蚊蟲,心情格外舒暢。
“再有三天,咱們就能到集市了。” 李老栓看著前方的山路,笑著說,“這次的茶葉要是能賣個好價錢,咱們就給馬幫添幾匹新騾馬,再給大家置一身新衣裳。”
眾人聽了,都高興地應和著。陳二娘笑著說:“那我可要好好挑塊布料,給我家娃做件新衣服。上次他還說,別的娃都有新衣服,就他沒有呢。”
孫老根則惦記著他的騾馬:“要是添了新騾馬,我得好好調教調教,讓它們成為馬幫的好幫手。”
就在大家說說笑笑的時候,前方突然出現了幾個身影。他們穿著少數民族的服飾,手里拿著長刀,攔在了路中間。趙老三臉色一變,低聲對眾人說:“是山寨的人!大家小心點,他們可能是來搶東西的。”
李老栓勒住馬,從馬背上下來,往前走了幾步,抱拳道:“各位兄弟,我們是路過的馬幫,要去集市送茶葉,還請行個方便。”
為首的山寨頭目,是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臉上帶著一道刀疤,他上下打量著李老栓,冷笑道:“路過?這古道是我們山寨的地盤,想從這過,就得留下買路錢!要么把茶葉留下一半,要么就把你手里的那塊硯臺留下,不然別想走!”
王石頭一聽,頓時急了:“這硯臺是栓叔的傳家寶,怎么能給你們!還有我們的茶葉,是大家辛辛苦苦種出來、運過來的,憑什么給你們一半!”
“小子,別不識好歹!” 刀疤臉身后的一個小弟喊道,“我們寨主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再敢多說一句,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趙老三握緊了手里的鞭子,隨時準備動手。陳二娘和孫老根也擋在了騾馬前面,保護著茶葉。李老栓卻攔住了他們,對刀疤臉說:“寨主,這硯臺是我爺爺傳下來的,對我很重要,不能給你。至于茶葉,我們可以給你們一些,但一半太多了,我們還要靠這些茶葉養家糊口。”
刀疤臉想了想,說道:“也行,那就給我們十簍茶葉,再給我們兩匹騾馬,不然咱們就動手試試!”
李老栓知道,山寨的人不好惹,硬拼肯定會吃虧。他回頭看了看眾人,見大家都點了點頭,便說道:“好,我們給你們十簍茶葉,但騾馬不能給,我們還要靠它們運茶葉。”
刀疤臉猶豫了一下,最終同意了。山寨的人搬了十簍茶葉,就離開了。王石頭看著他們的背影,氣憤地說:“這些人太過分了!憑什么搶我們的茶葉!”
李老栓嘆了口氣:“這古道上的山寨,大多是因為生活所迫,才走上這條路的。他們也不容易,只要咱們能平安過去,損失點茶葉不算什么。”
趙老三也說道:“栓叔說得對,以前我跟馬幫走,遇到過更狠的山寨,不僅搶東西,還傷人。這次能只損失十簍茶葉,已經算是幸運了。”
雖然損失了茶葉,但馬隊總算平安通過了山寨的地盤。接下來的幾天,他們一路順利,沒有再遇到危險。第三天傍晚,終于抵達了集市。
集市里熱鬧非凡,到處都是叫賣聲。有賣糧食的、賣布料的、賣藥材的,還有很多像他們一樣的馬幫,在集市上出售茶葉。李老栓找了個空地,讓眾人把茶葉卸下來,開始擺攤售賣。
湖南的黑茶在集市上很受歡迎,很多商人都圍了過來,詢問價格。李老栓報了個合理的價格,商人們紛紛下單,不一會兒,就賣出了大半茶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