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神骨 第5章：啟程古戰(zhàn)場，偶遇冷月

楚星雨推開窗的時候，天邊剛泛出灰白。他沒回頭，屋里的桌椅板凳都還在原位，床單皺著，藥碗翻扣在墻角。他翻出窗外，落地時膝蓋一軟，但沒倒。雨前夜埋下的斷續(xù)根藥效還在，經(jīng)脈里像有鐵絲抽動，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可他能走。

他貼著墻根繞到后院排水口，鐵柵欄早被他用發(fā)簪撬松過。雨水順著溝渠往下淌，混著泥腥味。他鉆進去時，肩頭蹭破了一塊皮，血滲進舊衣，但他沒停。外面是楚家最后一道外墻，再過去，就是北嶺荒原的野路。

爬出暗渠時，天已微亮。他靠在濕冷的石壁上喘了口氣，手伸進內(nèi)袋，確認地圖還在。火折子也還在，油布包得嚴實。他把衣角撕下一塊，纏住開始滲血的手掌。五天前月瑤放在窗臺上的干糧只剩一半，他沒動那包止血散，留著備用。

他往北走。腳步不快，但沒停。

北嶺的風帶著砂礫，刮在臉上生疼。荒原上草木稀疏，遠處有斷崖輪廓。他按地圖上的虛線走，繞開主道，專挑溝壑穿行。他知道楚家不會派人追他——一個被除名的廢人，不值得浪費人力。但他不能賭。

中午時分，他靠在一塊巖壁下歇息。干糧咽得艱難，水囊只剩底。他正要起身，忽然聽見風里傳來低吼。

左側(cè)灌木晃動，一頭灰毛風影狼竄出，嘴里叼著他的干糧袋。那袋子掛在腰間，剛才爬坡時松了扣。狼咬住就跑，動作迅捷。

楚星雨沒追。他蹲下，從鞋底抽出那根磨尖的發(fā)簪，指腹試了試鋒口。風影狼不算強，但對他現(xiàn)在的身體來說，正面沖撞等于送死。

他繞了個弧線，借兩塊巖石遮身，慢慢逼近。狼察覺時已近十步。它轉(zhuǎn)身低伏，齜牙示威。

楚星雨沒動。他盯著狼的肩胛，等它前肢發(fā)力的瞬間——

他沖了上去。

狼撲空，他側(cè)身滑步，左手壓住狼頸，右手發(fā)簪捅進咽喉軟骨。動作干脆，一擊斷氣。血噴在袖口，他沒擦。

他割下狼腿肉，用油布包好，正要取回干糧袋，忽然脖頸一涼。

寒氣從背后襲來。

他猛地偏頭，一支冰錐擦著頸側(cè)飛過，釘進身后的巖壁，碎石濺到臉上。

他沒回頭，手按地，指尖感受土層松緊。三步外有塊巨石，右側(cè)是斜坡，左側(cè)開闊。他緩緩后退，一步，兩步，三步，直到背靠巖石。

“那是我標記的獵物。”聲音清冷，從上方傳來。

他抬頭。雪發(fā)少女站在三丈外的斷巖上，銀白長裙被風吹動，袖口冰蓮紋若隱若現(xiàn)。她右手虛握，第二支冰錐正在成形。

楚星雨不答。他低頭看了眼狼尸，又看向她。

“標記在哪？”他問。

少女眼神微動。她本以為這人會狡辯，會求饒，或者直接逃。但他沒有。他殺了風影狼，剝了肉，現(xiàn)在問她標記。

她指尖一動，冰錐脫手而出，直射他面門。

楚星雨抬手，將狼尸推向空中。冰錐穿透狼腹，凍氣蔓延，整具尸體瞬間結(jié)霜。他借著這一瞬的視線遮擋，翻身滾至巨石另一側(cè)。

他蹲著，呼吸平穩(wěn)。剛才那一擊，對方?jīng)]下死手，只是試探。但他不能暴露自己連閃避都耗盡了殘存體力。

“我餓。”他說，“搶口吃的?！?/p>

少女躍下斷巖，落點精準，腳底未起塵。她走到狼尸前，伸手按在狼額，一道微弱藍光閃過。

“血印還在?！彼а?，“你不知道獵者標記？”

楚星雨撕下另一截衣角，纏住脖頸被冰錐劃破的傷口。血不多，但冷風一吹，刺得厲害。

“不知道?！彼f，“也沒想搶誰的東西?！?/p>

他把剩下的狼肉推到她腳邊，“你的，拿走?！?/p>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走。

少女沒動。她盯著他的背影，看他一步步往北走，腳步虛浮卻不亂，肩背挺直，像一根不肯彎的鐵桿。

她忽然開口：“你殺風影狼，用的是近身鎖喉?！?/p>

楚星雨沒回頭。

“不是靈力，不是武技。是手法。”她聲音冷，卻帶著一絲探究，“你練過？”

他腳步頓了一下。

“活下來的手段。”他說，“不重要。”

他繼續(xù)走。荒原風大，吹得他衣擺獵獵。他知道她在看，但他不能停。地圖上的裂谷帶還在三十里外，他必須趕在天黑前穿過這片空地。

身后沒了動靜。他沒回頭確認她是否離開。

走了約莫半里，他靠在一塊風化巖上喘息。藥效快過了，腿開始發(fā)抖。他從懷里摸出那包止血散，倒了一點在嘴里?？辔对谏喔㈤_，胃里一陣抽搐。

他抬頭看天。云層壓得低，可能要下雨。

就在這時，他察覺到不對。

風向變了。

不是從北來，而是從側(cè)后方斜吹過來?？蓜偛拍瞧瑓^(qū)域，不該有氣流擾動。

他緩緩轉(zhuǎn)頭。

百步外，一道雪白身影不緊不慢地跟著，始終隔著一段距離，既不靠近，也不遠離。

楚星雨瞇了瞇眼。

他沒停下，也沒加速。他知道對方在觀察他，在判斷他是不是威脅。

他也開始觀察她。

她的步伐很穩(wěn)，落地無聲，像是踩在冰面上。每一步都避開松軟土層，專挑硬地走。這不是習慣，是本能——怕留下痕跡。

和他一樣。

他繼續(xù)前行。太陽西斜，影子拉長。他穿過一片碎石灘，進入斷河谷前哨。地勢開始下陷，兩側(cè)巖壁漸高。再往前，就是地圖上標注的第一道險區(qū)。

他停下，在巖壁下找了個避風處。從懷里取出干糧，掰了一小塊放進嘴里。嚼得很慢，節(jié)省體力。

身后腳步聲停了。

他沒回頭，但能感覺到她站在十步外。

“你跟著我?！彼f。

“你往葬神淵方向走。”她說，“那片區(qū)域，最近死了三個獵人?！?/p>

楚星雨咀嚼的動作沒停。

“所以？”

“他們都是被活活凍死的?！彼曇衾?，“死前，手里還握著火把?！?/p>

楚星雨放下干糧，抬頭看她。

“你提醒我？”

“我確認你是不是蠢到送死?！彼⒅皼]靈力，殺風影狼，敢走這條路——你到底是誰？”

楚星雨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碎屑。

“一個想活的人。”他說，“和你一樣。”

他把剩下的干糧收好，轉(zhuǎn)身走進斷河谷的入口。巖壁夾道，風聲嗚咽。他走得很慢，但沒回頭。

雪發(fā)少女站在原地，沒跟上來。

可當楚星雨拐過第一個彎時，他眼角余光掃到——

一道白影，貼著高處巖壁，輕巧躍上，繼續(xù)跟隨。

他沒說話，繼續(xù)走。

天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