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大家端午安康*
1960年的端午在五月末,也就是柳茹茵生日過后沒幾天。
根據指示,這個傳統節日一定要過好,于是各部門開始絞盡腦汁想辦法供應節日市場。
端午在五六十年代是個傳統大節,包粽子這件事就算是再難從各部門、各單位到各家各戶,都會想盡辦法弄上幾個。
南方人包粽子用的是箬竹葉,而北方則多用蘆葦葉。
箬竹葉和蘆葦葉都帶有清香,味道各不一樣。
就在這些天,一批批晾曬好的蘆葦葉子被送進了京城,一點點的分發了下去。
其中也有少量的箬竹葉,但幾乎不對外供應。
端午前三天,各家糧店開始供應少量的大黃米和江米(也就是糯米),這是包粽子的主要原料,排隊的人龍比一條胡同還要長。
雖然糧食供應依舊緊張,但各家商店里的艾葉卻敞開了供應。
不過大部分人家都是自己出城去采摘蘆葦葉子和艾草,比如海淀、通州、昌平的蘆葦就很多,尤其是玉龍潭的蘆葦葉子最為出名。
小蘇州胡同居委會組織了幾次出城采葉子的活動,可惜收獲不豐,人實在是太多了。
陳玉華帶著柳茹茵上了一次街,蘆葦葉子沒搶到幾片,替代品玉米葉子倒拿了一斤多。
玉米葉煮一煮也能當包粽子的葉子,就是容易散,而且沒有清香味道。
堿面是解衛軍去買的,還排了半夜的隊。
作為新晉的外貿生產單位,景山街道布簾廠得到了額外的照顧。
別家單位都是每人發一到兩個免費的小粽子,里頭包的幾乎全是代食粉子,而布簾廠職工每人得到了三個小粽子,其中有一個是用大黃米、豆子和一點糯米包的。
景川小學的每個學生得到了一個代食粽子,里頭還奢侈的放了一點點白糖。
屈原的因素被刻意淡化,京城日報發表文章號召大家“過G命化的端午節”,鼓勵用勞動來代替封建迷信。
過節這天,整個京城都很熱鬧。
例如景川小學組織全校學習改編的G命歌曲,其中就有《接班人》這首歌。
各街道組織居民們集體打掃衛生,清理公共區域,宣講愛衛生愛勞動。
有幾個手里富裕點的街道還騷氣的組織人包粽子,用來慰問老人和軍屬。
例如景山街道最近從外貿部扯皮要回來一筆木制廠和布簾廠的款子,出手就很大方。
送給軍屬的粽子里居然還有一顆棗子。
小蘇州胡同的日子比別處也要強些,畢竟木制廠給居委會多少回了口血。
一大鍋干巴巴的糊糊熬著,就連朱大媽也不記得自己居然放了些什么進去,反正都是能入口的東西。
試毒的的醫務室的老中醫,他吧唧了幾口,覺著沒什么相克的在一起就成。
熬成最黏糊的漿糊狀,拿煮熟的玉米葉子一裹,馬蓮草當繩子一綁,每人分一個。
到最后大鍋下頭撤了火,溫度降了下來,胡同里的孩子們便圍住了大鍋,找了草根木棍一個勁的在鍋里戳糊糊鍋巴,還一邊往嘴里塞,更不停的哈氣。
寶根覺得這個糊糊鍋巴超級香,比后世的那些零食鍋巴好吃太多了。
他擠在最里頭,一邊搶著自己吃一邊給身后的梅子嘴里塞。
兩人臉上都是黑一道白一道的。
劉思敏和關泰山配合默契,搭著人梯去抓大鍋最底上的鍋巴,那里的最是焦香。
眼見有大春和幾個大孩子也擠了過來,寶根眼珠子一轉,從衣服下頭抽出筆記本來假裝一個“沒注意”。
本子掉進了微溫的鍋里,他一把撈出來的時候,沿途的鍋巴都不見了。
可場面混亂中,孩子們誰也沒發覺其中的問題。
整個胡同的孩子在那天都變成了黑張飛,本來臉上沒有的也被同伴抹了幾把。
一個兩個模仿著京劇角色,嘴里叫著“嗆冊嗆冊”的京腔在胡同里穿來走去。
直到大人們干完義務勞動回來,屁股上來一巴掌拍哭然后帶走一個。
沒辦法幾乎家家孩子的衣服都一個模樣,加上都是小黑臉,只能憑著哭聲分辨是不是自己家的毛孩子。
當然也有拍錯的。
例如伊老師一連拍錯了三個小朋友才找到他家的伊紅兵,其中還差點“誤傷”了梅子身邊的寶根。
一個八歲一個六歲,差了半個頭,這也能認錯?!
好在寶根一直在防著......。
林愛紅和林擁軍被寶根各自塞了幾把糊糊鍋巴,也吃得一臉是黑色。
柳茹茵沒好氣的給他們挨個洗臉洗手。
最后一張小臉擦干凈后白白凈凈的,原來是梅子。
老屋廚房,陳玉華在弄端午的吃食。
她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臉上帶著笑意。
今兒是她懷孕后第一個節日,所以她和林靖遠商量了一下,準備私下過得稍微好一點。
她一狠心用了兩斤大黃米包粽子,林擁軍和林愛紅的粽子里還有一顆紅棗——紅棗是陳父陳母尋來給她補氣血的。
甚至她還不顧林靖遠的反對,拿出了一點紅糖泡了水給大家蘸粽子吃。
除了粽子,她還發了點白面,一人一個白面饅頭。
配上兩塊臘肉骨頭熬的咸肉湯。
柳茹茵又切了一碟子咸菜疙瘩。
別說孩子們,就連林靖遠和解衛軍都吃得那叫一個舒坦。
林愛紅意猶未盡:“為什么不天天過節啊?”
院里家家都在過節,只是桌上的東西不一而論,彼此都很有默契的不互相打聽。
平日里冷冷清清的高山南家今天也很熱鬧。
賀老四在未來女婿家喝高了,也不知高叔從哪里弄來的地瓜燒,幾乎被賀叔一個人喝完。
喝醉了還抱著院子里的樹一個勁的嚎。
一會兒叫自己過世老婆的名字,一會兒叫小女兒的名字。
就在今天端午節,賀紅苗走了。
她自愿報名去了東北。
人們常說:愛上一個人也許只要一天,而看清一個人可能需要一輩子。
但劉永生沒給賀紅苗記掛自己一輩子的機會。
原本準備破罐子破摔的劉永生在忽然發現自己居然還有退路的時候,最終決然選擇了自己。
這些天吃的苦,他不想再吃第二回!
“我聽居委會的伯伯說,紅苗姐在永定河邊上哭了一夜,第二天就報名去支邊。”
擠在寶根和大春之間的栓子神秘兮兮的給出了小道消息。
“苗子姐不知道,賀叔那晚上就站在她身后十多米的地方也待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