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桐那一聲大笑在密室中回蕩不休,
也徹底點燃了兩人心中那團名為野望的火焰。
趙陽與吳桐徹夜詳談直至天光微亮,
方才將蘇靈兒信中所述的釜底抽薪之策,逐一敲定細節。
吳桐負責執行,趙陽則坐鎮幕后。
一張針對李家的無形大網就此悄然張開。
他們都清楚,
這張網需要時間來收緊。
而李家絕不會給他們這個時間。
……
李家府邸,
書房之內。
檀香在獸首銅爐中裊裊升起,卻驅不散空氣中的壓抑。
李天賜跪在冰冷的金磚地面上,頭顱深垂,甚至不敢去看他父親那雙眼睛。
書桌之后,
李萬財面無表情地用一柄銀刀修剪著一盆名貴的君子蘭。
他沒有咆哮,也沒有怒罵。
但正是這種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才最是讓人感到恐懼。
“黑風寨沒了。”
李萬財的聲音,很輕很平淡,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王三麻子廢了。”
“我李家在石盤縣數十年的臉面,也被那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野種,一腳踩進了泥里。”
他每說一句,李天賜的身體便會不受控制地顫抖一下。
冷汗順著他的額角滑落下來,滴在金磚之上瞬間摔得粉碎。
“爹……孩兒……孩兒罪該萬死!”
“死?”
李萬財終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緩緩抬起頭,那雙渾濁的老眼中射出了如同毒蛇的光芒。
“你死了誰來替我李家把這丟掉的臉撿回來?”
“誰來替我把那個雜種的骨頭敲碎了喂狗?!”
李天賜猛地抬起頭,那張扭曲的臉上充滿了怨毒!
“爹!您再給孩兒一次機會!”
“孩兒絕不會再失手!”
“哦?”李萬財的嘴勾起一抹弧度,“說來聽聽,你又準備了什么好計策?
是再找一窩比黑風寨更廢物的土匪,還是再派一群比王三麻子更沒用的地痞?”
這毫不掩飾的譏諷,讓李天賜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知道上次的失敗,已經讓他在父親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這一次,
他必須拿出一個萬無一失的毒計,才能重新贏回信任!
“爹!”李天賜的聲音壓得極低,,“硬碰硬,孩兒承認,我們輸了!那個雜種就是個瘋子,是個怪物!
他不僅武力高得嚇人,行事更是毫無顧忌無法無天!”
“直接派殺手去刺殺他,風險太大也太掉價了!”
“所以……”他的眼中閃爍起光芒,“孩兒要讓他死在王法之下!死在軍法之下!”
“軍法?”李萬財的眉毛微微一挑,終于露出了一絲興趣。
“沒錯!”李天賜的臉上露出笑容,“孩兒已經從眼線那里查得一清二楚!那個雜種這次回城是有軍務在身!”
“他的任務是負責押運一批軍用藥材!”
“藥材?”李萬財的眼珠轉動著,他似乎已經猜到了自己這個兒子想做什么。
“爹,您想啊,”李天賜的聲音充滿了蠱惑,“北境戰事吃緊,軍中最缺的是什么?是藥!是能救命的金瘡藥!”
“如果這批送到軍營的金瘡藥,不僅不能救人反而會殺人呢?”
“如果那些用了藥的傷兵,傷口非但不能愈合,反而會大面積的潰爛。”
“屆時負責押運這批藥材的趙陽,會是什么下場?”
“投毒叛軍!謀害同袍!”
“這可是通敵叛國的滔天大罪!”
“到時候別說他只是一個區區伍長,就算他是校尉陳默的親兒子,也只有死路一條!而且是死在千夫所指的唾罵之中!”
“啪!啪!啪!”
李萬財鼓起了掌。
他那張陰鷙的老臉上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好一個借刀殺人!好一個殺人不見血!”
“天賜,你總算沒有讓我失望。”
得到父親的肯定,李天賜的臉上露出狂喜!
“那……藥材那邊……”
“城東,仁安堂的錢大海。”李萬財淡淡地說,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在我們的賭場里還欠著八百兩的賭債。他的命就攥在你的手里。”
“去吧。”
“把這件事辦得干凈點。”
“孩兒遵命!”
……
子時,
月黑風高。
仁安堂藥行后門被人輕輕叩響。
早已在此等候多時的掌柜錢大海,如同驚弓之鳥一般一個哆嗦。
他顫抖著手拉開門栓。
門外站著的正是去而復返的李天賜,和他身后的兩名黑衣護衛。
“李……李公子……”錢大海的聲音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
“錢掌柜,別來無恙啊。”李天賜的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但那笑容在錢大海看來卻比惡鬼還要可怕。
他徑直走進店內,如同回到自己家一般隨意地坐在了主座之上。
“聽說令郎最近手氣不錯,又在我的賭場里贏了不少啊?”李天賜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吹了吹,慢悠悠地說道。
“噗通!”
錢大海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李公子饒命!李公子饒命啊!”他磕頭如搗蒜老淚縱橫,“犬子無知,沖撞了公子,求公子高抬貴手,放他一條生路吧!那八百兩銀子,我砸鍋賣鐵,也一定盡快還上!”
“還?”李天賜放下茶杯,輕笑一聲,“錢掌柜,你覺得我李家缺你那八百兩銀子嗎?”
錢大海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知道正題來了。
李天賜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說:
“我今晚來是想請錢掌柜幫一個小忙。”
“一個能讓你兒子不用還錢,并且還能風風光光從賭場里走出來的小忙。”
“公子請講,只要小人能辦到的一定萬死不辭!”錢大海說。
“很簡單。”
李天賜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放在桌上。
“明天西大營會派人來你這里領取一批金瘡藥。”
“你只要把瓶子里的這些東西混進那批金瘡藥里就可以了。”
錢大海一愣,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
緊接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到天靈蓋,直覺告訴他這肯定不是什么見得光的事情!
一邊是西大營,一邊是李家。
兩邊他都不能得罪!
這時候錢大海冷汗直流,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最后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