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御和于飛二人沖林歡拱手。
“先生,剛才我二人答應(yīng)在場諸位仁兄,讓您留下幾句激勵大家奮發(fā)上進(jìn)的話。”
董御朗聲道。
于飛生怕林飛不給面子,趕忙湊上前,壓低聲音道:“先生,我們剛才吹牛說跟您很熟,能給個面子嗎?”
對于這二人,林歡還是不討厭的,而且感覺也不錯,只是身上略微帶著點文人的酸氣。
他抬眼看了看,后面好像沒人再能攔著他了。
略微沉吟后,決定抄襲一首勸學(xué)的詩。
清了清嗓子,他回身面對眾人負(fù)手而立。
所有人都激動得額頭青筋直冒。
還有人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紙筆。
林歡保持著“笠詩仙”的聲線特點,只是聲音提高了幾分。
“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鐘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
“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
“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
“男兒欲遂平生志,五經(jīng)勤向窗前讀。”
林歡昂首而立,環(huán)視眾人。
“今日不談國家大義,只談利于己身。若天下人都不肯為己身拼搏,不肯為家人、族人拼搏,又何談其他?”
眾人立在當(dāng)場,腦中不斷重復(fù)著林歡的話。
那些語句沒有半句華麗的辭藻,也沒有任何別人勸學(xué)時常用的危言聳聽,說如果不學(xué)便會如何如何。
這是從另一個角度來告訴世人,讀書會給自己帶來何種利益。
乍一看,的確有些狹隘,通常會被當(dāng)今那些滿口大義的文人嗤之以鼻。
但仔細(xì)一想,的確如“笠詩仙”所言。
連為自己而努力都做不到的人,談何報效家國?
“受教!”
董御眼中已經(jīng)霧氣彌漫。
“全族供我寒窗苦讀,我卻留戀此等煙花之地。如今聽聞先生教誨,董御悔不當(dāng)初。從今以后,董御定當(dāng)埋頭苦讀,為己身,為家人,而后為家國!”
“我等受教!請先生受我等一拜!”
眾人“呼啦”一聲跪倒叩首。
若是剛才眾人是敬仰“笠詩仙”的文采,那么此刻,大家對他是由心而發(fā)的敬重。
林歡沒想到這首當(dāng)年被老爸逼著背下來的勸學(xué)詩居然能有如此效果。
他想要阻止眾人跪拜,但又馬上否定想法。
既然這些人的確有所感悟,莫不如就讓他們保持狀態(tài)。
等眾人再次抬頭之時,卻發(fā)現(xiàn)“笠詩仙”已然沒了蹤影。
林歡出門之后知道自己腿腳慢,馬上找到街邊的轎夫。
等眾人出來之時,早已不見他的蹤跡。
轎子走出一段距離之后,林歡警惕地向后張望,卻看到有三人急匆匆跟在后面。
林歡一眼便認(rèn)出了“斧頭幫”的那個虬髯大漢,還有干兒子身邊的那個貼身奴仆來福,竟然還有一名漂亮的韃靼小姐姐。
無論如何不能讓這些人跟蹤到自己。
其實現(xiàn)在最大的破綻就是香閣內(nèi),自己松懈的那一陣工夫。
唯一知道“笠詩仙”長相的人便是圖雅。
但從剛才的接觸來看,圖雅應(yīng)該不會愚蠢到將他的畫像貼出來,更不會跟周芷韻說。
既然如此,首要的是甩掉這些尾巴。
不多時,轎子突然拐入一個窄巷子。
那巷子很窄,若不是轎夫技術(shù)過硬,轎子兩邊肯定要不斷蹭到兩邊墻壁。
三人剛要跟著拐進(jìn)去,卻發(fā)現(xiàn)轎子停下了。
他們?nèi)粟s忙隱蔽在巷口,等著轎子動起來再跟上。
可他們等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轎子依舊停在那里。
轎夫靠在墻根坐著乘涼,不斷用汗巾擦腦門和脖子。
來福眼珠一轉(zhuǎn)。
“不對勁兒!快跟過去!”
另外兩人被這么一提醒,也馬上反應(yīng)過來。
待三人來到近前詢問才知道“笠詩仙”已經(jīng)下了轎子,早就離開了。
來福三人氣得直跺腳。
本以為盯梢轎子這么大的目標(biāo),肯定不會有意外,可沒想到“笠詩仙”如此狡猾。
他們?nèi)酥荒茔x開,回去復(fù)命。
此時,林歡已經(jīng)在旁邊的成衣鋪里面挑選了好幾套衣服。
也許是剛才扮演了文化人,他給自己換了一套青衫,不是很華貴,倒是頗有幾分書生氣。
又給狗娃買了一套新衣服。
另外,他按照三個媳婦的身高,各挑選了五套衣服。
他自然是不懂,只是跟賣貨的大嬸說了一句,“女裝從里到外,都要最貴的。”
那賣貨的大嬸當(dāng)時就樂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兒地夸林歡疼媳婦。
甚至還去把自己家的閨女給從后院拉過來,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要說人家這閨女確實長得不錯,唇紅齒白,身材也是凹凸有致。
但林歡現(xiàn)在一想到女人就頭疼,雙手合十,一個勁兒地婉拒。
即便如此,大嬸還是在林歡要出門的時候,讓自己閨女幫林歡把這些衣服給送去府上,還說以后可以讓自家閨女上門給夫人們量身定做。
如果林歡在城里有宅子,自然不會拒絕。
可現(xiàn)在只能實話實說,自己家在城外村子里,房子還沒蓋完。
聊了幾句之后,成衣鋪外面來了一頂轎子。
就是剛才在巷子里堵著的那一頂。
轎夫很麻利地將林歡買的衣服都放進(jìn)轎子里。
等林歡上了轎子之后便催促轎夫快點去香來閣。
“希望我那大老婆可別傻乎乎一直等我吃飯。”
自言自語了一句之后,林歡當(dāng)即笑了。
“怎么可能?這都一個多時辰了,我剛才在飄香院還吃了好多糕點呢。她要是不吃東西,五臟廟還不得集體抗議?”
很快,轎夫便在香來閣門外落了轎。
因為轎夫幫著林歡脫困,所以他出手很闊綽。
兩名轎夫也特別殷勤地扶著他下了轎子,還主動拎起裝著新衣服的包袱,要送林歡上樓。
可林歡卻詫異地發(fā)現(xiàn)香來閣門口跪著一個臉已經(jīng)腫成了豬頭的伙計。
面目全非已經(jīng)難以形容這伙計的現(xiàn)狀。
即便如此,他還是有氣無力地往自己臉上扇巴掌。
林歡都覺得這已經(jīng)有點殘忍了。
只是他不知道這都是他那大老婆的手筆。
不過這平時仗勢欺人的伙計能如此聽話,也是因為周芷韻離開的時候特意讓那個負(fù)責(zé)飯莊安保工作的大胡子盯著他。
事不關(guān)己,林歡自然高高掛起。
他剛要往飯莊大門走,便被幾個氣勢洶洶的家丁攔住。
“滾開!別擋了我家公子的路。”
林歡也沒說什么,只是想看看究竟又是誰家的公子如此囂張。
他剛一轉(zhuǎn)頭,便看到一頂比剛才縣令胡致遠(yuǎn)乘坐的轎子還華麗很多的轎子落在門前。
一個身材矮小的仆從整理出一副滿臉諂媚的表情,弓著身子,將轎簾挑開。
從里面走出一個二百多斤的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