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拉德輕輕一躍,來到花車之上。
缺席的春之王終于到場,而且還是眾望所歸的回生圣者本人。
歡聲的浪潮來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民眾扔上來的糖果與花卉飛快地沒過了他與希奧利塔的腳踝。
彌拉德面帶笑容,一改平日里的暮氣與沉悶。為了回應著民眾的期待,他大幅度地揮舞雙臂,舉手投足之間仿佛有圣光在背后閃爍。
衣角被輕輕牽動,彌拉德低頭看向身旁嬌小的豐收王后。
此刻的希奧利塔正努力踮起腳尖,并攏纖細的雙腿,可盡管如此還是沒辦法夠到彌拉德的腦袋,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既然夠不到,那她手里用月桂葉,金雀花和橄欖枝編織的花冠也就戴不上去。
抿了抿唇,她那雙望向彌拉德的猩紅眸子里氤氳著期待與懇求。
他很想裝作看不懂,但難免又會引得她大吵大鬧。雖說眼下這么多民眾看著,她應該不會太胡作非為…但她可是希奧利塔。
“…僅此一次?!?/p>
彌拉德后撤一步單膝跪下,低下頭,將他的一頭金發送到了希奧利塔觸手可及之處。
希奧利塔得意地笑了笑,輕聲哼唱著頌曲。旋律他相當熟悉,正是她自己改編過的那一首。
她的指尖撩開彌拉德有些礙事的額前碎發,觸感微涼,而后動作莊重地將花冠戴在了他的頭上,就像是真正的國王加冕而非兒戲。
“現在,您是我的春之王咯,彌拉德大人。感覺如何呢,站在花車上俯瞰這座城市的感覺?”
“還不錯。”
花車不算高聳,兩三層樓的高度,卻是欣賞城市街道最合適的高度。不會因為太高而丟失細節,也不會因為站在地面視野受困。
眼下正是節日氣氛的最**,城市好像墜入了花與彩帶的海洋,歡聲笑語化作波濤隨人潮涌動。
“您喜歡就好啦,我可花了不少心思呢~花車的調度和安排,全部都有我的功勞哦?”
挺起小小的胸脯,希奧利塔下巴揚得高高的,唇角勾著一抹計劃通的小惡魔般的笑。
“不止這些吧?”
彌拉德失笑著,如果他現在的猜測是真的,那先前對希奧利塔的所有揣摩現在看來都像是笑話,
“你不會…連帶著之前所做的布置,都只是為了讓我站在這里?”
潛藏在修道院三年只為在他蘇醒之時能第一時間見上面,告知自己都城有直通白色荒原的轉移魔法陣從而改道艾爾西亞,再到透露出雷國司祭在艾爾西亞的布置讓他解決事件保障五月花節能按時舉辦…
正是過去她曾經的手段,讓彌拉德得以站在此處。
希奧利塔不斷地用類似的小手段引誘自己改變決策,一步一步,難道只是為了將自己引到這小小花車之上?
有些太荒唐了。
但是…如果是希奧利塔,那一切都變得合理起來。
“沒錯哦。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大家看到我和彌拉德大人這樣般配的模樣!春之王和豐收王后,聽起來簡直就是一對嘛!”
她大方地承認,點了點頭,好似得逞的反派在解說自己的犯罪計劃,
“時間,地點,人物,缺一不可!計劃這個盤算那個可累壞我啦,想要彌拉德大人您的一聲夸獎,不過分吧?”
“…很厲害?!?/p>
彌拉德實在是無言以對,癱坐在花車頂端準備的王座之上。
有種劍招盡出,才發現對手只是個剛學會怎么拿劍的小孩…哭笑不得的無力感升了上來。
“不夠啦不夠啦,我想聽彌拉德大人您夸獎我說‘希奧利塔簡直是世界上最聰明最可愛的莉莉姆’…這樣!畢竟我可是連回生圣者都誆騙過去,隱瞞住自己的真實目的了嘛,多夸夸我怎么了!”
望向得意洋洋的希奧利塔,彌拉德實在沒能忍住內心的笑意,止不住地輕笑起來。
既是為了她費盡周章的謀劃,還是為了對她的謀劃嚴陣以待的自己。
“你想聽的只有這一句話?”
“當然不止啦,還有您的答復。我這身衣服和花冠,再明顯不過了吧?不要逼我親自問出那句話哦,彌拉德大人。對于女孩子來說還是太過羞恥了!”
白玫瑰與鈴蘭,代表著天真無瑕的愛與質樸幸福的回歸。
純白的紗裙,作為婚紗也確實是再合適不過。
“我以為你會憋得更久點,多維持一會兒粉絲的身份?!?/p>
“藏不住的啦,每天忍著很難受的。眼睛一睜就能見到您近在咫尺的面容,怎么可能憋得住呢?”
睜大眼睛為自己辯解著,希奧利塔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了緋紅,“而且又不沖突!我當然可以既是您的粉絲,又是您的…”
彌拉德出聲打斷了她的話,“朋友。”
希奧利塔眨巴著眼,而后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嗯哼…您是這樣想的哇,彌拉德大人?!?/p>
彌拉德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不知足嗎?那降格一級,旅伴也行?!?/p>
嗤笑一聲,希奧利塔一屁股坐在了彌拉德的腿上。
感受著屁股底下,身體僵硬起來的彌拉德,她壞笑著,裹著紗裙的小桃子肆意地蹭來蹭去。
綻放的裙擺遮蔽住了她的小動作,外人看來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互動,只有彌拉德知道其中兇險所在,
“朋友就朋友吧~反正以后在一起的時間還很長。我還是會不斷努力的哦,彌拉德大人?像是今日這般聲勢浩大的劇目,之后也會不斷在您的生活里上演呢?!?/p>
彌拉德握住希奧利塔纖細的腰肢,免得她因為顛簸跌落。
腰間有了溫暖的支撐,希奧利塔面上的微紅更甚,宛若酒后微醺。
她的動作因而更加放肆,讓彌拉德吸了口涼氣,話語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
“……你我之間還是保持陌生人吧?!?/p>
察覺到身下的異樣,希奧利塔也停止了磨蹭,轉而抬起手抱住彌拉德的脖頸,唇舌靠近對方耳廓,暖流撫過,
“咿…不要啦。總之,我是不會知足的?!?/p>
“我還沒坦然到能接受魔物的地步,作為能說得上話的酒肉朋友已經是極限…”
掐了掐懷中不老實的女孩的腰間軟肉,卻并未直截了當地將她從自己身上趕下去。
這樣盛大的日子,就這么一次,稍微縱容她一次也無妨,讓她好好享受節日吧。
就當是…偶像對小小粉絲盡可能的回應。
“酒肉朋友就酒肉朋友吧~總之也是種進步呢~來,彌拉德大人,對著東北方向,和我一起比一個愛心~這樣我就會從您身上下去哦?”
?
琪絲菲爾慵懶地陷在床榻里,指尖無意識地卷著發梢。
“好無聊……”
房間里空蕩蕩的,缺少了那個總是帶著溫和無奈表情的聽眾,連時間流逝的速度都仿佛變慢。
窗外街道上震天的歡鬧聲隔著玻璃嗡嗡傳來,攪得她心煩意亂。
“超惱人的誒…本來還打算睡午覺來著?!?/p>
嘟囔著,最終還是不耐地起身,赤著腳踩過地毯來到窗邊,看看能不能加裝一個靜音的法陣。
下一秒,她熔金色的瞳孔微微散大。
緊接著,是幾乎要笑出眼淚的,毫無形象可言的大笑。
琪絲菲爾把臉蛋擱在狹小的窗臺上,確認眼前的景色不是自己太無聊臆想出的幻覺。
像是示威也像是宣示主權,希奧利塔趾高氣揚地坐在大叔的腿上,兩人一同,對著自己比起了愛心。
明顯感受到了琪絲菲爾的視線,希奧利塔做了個鬼臉。
“噗…哈哈哈哈!那個小矮個子的莉莉姆…這樣子宣示主權?幼稚鬼,完全是超幼稚的小孩子嘛!”
笑聲過了好一陣才漸漸平息,她望向遠處花車上那個僵硬又無奈的身影,自言自語地輕聲說道,
“不過嘛…大叔那副模樣,果然是好笑得不得了啊。”
“笨——死——啦?!?/p>
“居然被那種幼稚到家的小鬼吃得死死的,大叔果然是大叔呢?!?/p>
琪絲菲爾撩起自己的發絲,對著臉蛋大小的窗戶展示起大叔為自己梳理的發型。
然后她滿意地看到那個魔物露出了羞惱的神情…就是苦了被她坐在身下的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