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軍被身旁林燊忽然響起的聲音弄得一愣。
“煙!”
她的聲音清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哦!”
陳軍回過神,忙從兜里摸出香煙,索性拆了盒分給圍坐的眾人。
煙霧裊裊升起,果然成了最好的搭話橋梁。
沒過多久,說笑聲便活絡起來,陳軍嘴上應和著,看似已融入這圈老伙計之中,他們眼底卻始終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戒備與審視。
深山同行,人心比山路更需細探。
夜里分宿時,干爺留下的老屋炕頭不大,勉強能容下三人。
一邊是身份神秘的東家,一邊是曲爺托付師兄特意尋來的自己,老人最終沒去炕上擠,只在壁爐旁鋪了層干草,裹著棉襖便躺下了。
“跟山里比,這已是神仙日子嘍。”
他抽著旱煙嘟囔一句,煙火在昏暗中明明滅滅。
陳軍鉆進睡袋,側頭看了眼身旁的林燊,壓低聲音道:
“快睡!不然一會兒該睡不著了。”
說完便闔了眼,再沒動靜。
林燊微怔,不懂他話里的意思。
可不過半盞茶的功夫,答案便震耳欲聾地砸了過來。
那些喝了酒的糙漢子,一旦徹底放松下來,呼嚕聲簡直要把房蓋掀翻!
沉悶的、尖利的、此起彼伏的鼾聲在小屋里交織,像有無數頭野獸在暗處低吼,震得炕沿都似在微微發顫。
林燊望著黑漆漆的房梁,終于懂了陳軍那句提醒的深意,嘴角忍不住幾不可查地彎了彎。
第二天一早陳軍醒來,身邊的林燊已經不見,她的行囊已經收拾好了。
立馬穿衣服起身,走到屋子外的時候正好看到林燊頂著一雙明顯沒睡好的眼睛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嘿!”
陳軍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便向茅房走去。
“嘶~!”
剛走兩步只覺得小腿一疼,轉頭一看,果然林燊瞪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瞪著自己。
腳邊雪地上掉落著一枚桃核!
“核桃,這玩意哪來的?!”
再次看了一眼林燊,陳軍立馬往茅房走。
“小軍,今個你這‘端鍋’就正式上任了,我一會帶著人出去尋個山神爺、老把頭的地方!”
“好!”
陳軍點頭,待幾人離開后,才再次開口,
“我出去看看昨天下的套子,一起?”
林燊沒說話,只是點點頭。
“我的卦文很準吧!”
兩人走出一段距離,跟在陳軍身后的林燊悠悠開口,
“卦象說的是【順助】,指的是我?”
陳軍回身笑著開口問道,
“不一定!”
面對突然而來的傲嬌,陳軍也沒在意,繼續向前,想著曲爺的交代,他沒有用哨聲呼喚大黃和鐵頭。
“等會有東西過來別害怕!”
“什么東西!”
還沒等林燊的話音落下多久,不遠處的林子樹上開始晃動,一道灰白的影子直接從樹上躍了下來。
之后幾個縱躍就來到陳軍身旁,猞猁招財正用腦袋蹭著陳軍。
“吃吧!”
陳軍從挎包里掏出肉干塞到了招財嘴里。
跟在身后的林燊已經驚訝的張開了嘴巴,還沒等她開口相問,這時候一道黃色小巧的身影從猞猁背上躥到了陳軍的肩膀。
“吱吱!”
來福嘴里原本叼著肉干,看到林燊后前爪抓住,對著林燊叫了一聲,似乎是在問你是誰?
“這是來福,這是招財!”
陳軍摸摸來福的頭,跟林燊介紹道。
“都是你養的?!”
這當口林燊才有機會問出口。
“嗯!對我來說,大黃、鐵頭它們啊,都是家人。”
“哦,真好。”
林燊眼尾彎成兩彎月牙,忽然右手往懷里一抹,一顆圓滾滾的核桃出現在掌心,她對著陳軍肩頭的來福晃了晃,顯然是想逗它跳過來取。
“呵!來福是黃皮子,又不是松鼠。”
陳軍忍不住搖頭暗笑,肩頭的來福也歪著小腦袋,烏溜溜的眼睛里滿是困惑,仿佛在說:
“你誰啊?這啥意思?怕不是個傻子吧?”
下一秒,來福的眼睛猛地瞪得溜圓,連帶著陳軍和腳邊的招財都瞬間僵住,招財還傻乎乎地歪了歪腦袋,像是沒反應過來。
“嘎巴!”
一聲脆響炸開,緊接著是 “茲拉茲拉” 的摩擦聲。
林燊掌心的核桃竟被她硬生生捏碎,她指尖輕輕一搓,碎殼混著果仁便簌簌落在雪地上,像撒了把細沙。
蠟黃的臉上掩蓋不住不好意思的紅暈,眼神也狠狠剜向陳軍。
“嘶~!”
陳軍倒吸一口涼氣,心里直咋舌:
這小丫頭片子,手勁也太嚇人了!絕對是練家子,不好惹,真不好惹!
“哼!”
林燊輕哼一聲,得意地揚起下巴。
就在這時,一道黃光閃過,來福 “噌” 地跳到她肩膀上,又順著脖頸溜到她小臂上。
它用冰涼的小爪子扒住林燊的右手,鼻尖湊近聞了聞,又時不時瞟向地上的核桃碎屑,最后抬起頭,用一雙迷茫又帶著點擔憂的小眼睛望著林燊,仿佛在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咯咯!”
林燊被它這副模樣逗得笑出了聲,眼底的銳氣瞬間化了大半。
“呵…… 咳咳。”
陳軍也忍不住笑了,他太懂來福那眼神的意思了,這不明擺著在問 “你沒毛病吧?”
林燊剛抬起左手想去摸來福,就覺得右臂一沉,小家伙已經 “嗖” 地躍回陳軍肩頭,穩穩趴好。
“你是怎么找到這些人的?”
陳軍迎上她的目光,刻意岔開了話題。
“師門長輩找的。”
林燊語氣淡淡。
“哦。”
陳軍點點頭,又指了指她身邊鼓鼓囊囊的背包:
“我看你帶的東西不少,這是……”
“曲老頭說,這趟進山時間短不了,最少得兩個月。”
“啥?”
陳軍一愣,心里頓時埋怨起干爺:
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說!
“我師傅也說,這時間還算短的。”
林燊補充道。
陳軍沒再說話,眉頭悄悄蹙起。過了好一會兒,他指了指自己背上的騎槍,猶豫著開口:
“那你……”
話音未落,只聽 “欻” 的一聲銳響,一道白光從林燊左手袖口閃電般竄出,又 “咔嚓” 一聲脆響,隨即迅速縮回袖口。
雪地上,一截手指粗的樹枝應聲斷成兩截,而她的袖口垂落,平平無奇,仿佛剛才那道快得看不清的白光從未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