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慘叫聲回蕩在峽谷里的一瞬間,作為隊長的井澤就已經反應了過來,右手握緊成拳冒出灼熱的火光,一拳轟了出去。
這一拳就如同鐵炮開火,僅一擊就轟飛了那個撲在隊員身上撕咬的怪物。
焰火在空中閃滅,隊友們的夜視儀被明滅的火光照亮,暗自贊嘆。
這就是第三戰斗序列隊長級的實力。
炎拳,井澤!
那怪物撞在巨石上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這是一只蒼白干枯的類人生物,瘦骨嶙峋的軀體被開了一個焦黑的大洞,修長的四肢蜷縮在一起,顫抖痙攣。
正當隊員們要沖上去補刀的時候,井澤卻大聲說道:“別過去,小心!”
噗嗤一聲,那只類人生物的口中竟然探出了一根觸手,噴吐出濃腥的酸液。
酸液落到地上,頃刻間腐蝕了地面,花草一瞬間枯萎,融化成了液體。
小隊全員毛骨悚然,要不是隊長提醒,他們可能會當場重傷,甚至死亡!
姜柚清卻微微蹙眉,大家都是第一次進入霧山的異側,不知道為什么只有隊長提前能預判到這只怪物的攻擊。
但她也沒說什么,隨手召來一根粗壯的鋼筋,如同利箭般刺穿了怪物的腦袋。
咔嚓一聲,鮮血和腦漿迸射。
怪物死透了。
眾人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位被襲擊的隊友的脖子被撕扯下來一塊血肉,鮮血汩汩地往外冒,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井澤見狀趕緊摸出醫療包,從包里取出來了一只純白色的蛞蝓,敷在了傷者的脖子上,連忙說道:“放松,深呼吸。”
那只蛞蝓分泌著體液,一時間竟然幫助傷者止住了鮮血,傷口也在緩慢愈合。
“還得是隊長的命蝓啊,不知道什么時候我也能找到一件生物型活靈。”
有人感慨道:“不過這東西一口下去就能把人的脖子咬爛,這是什么玩意?”
小隊湊上去圍觀怪物的尸體,那個能噴吐酸液的器官看起來就像是變異的舌頭,如觸手般濕潤黏滑,能分泌液體。
“真惡心啊。”
“看起來好像還是個雌性。”
“不行,我要吐了。”
“這是死徒,而且進化過不止一次。之所以會長出那根觸手,是因為她進化的方向是畸變,再加上被困在這里太久,無法得到新鮮的血肉,才會如此枯瘦。”
井澤隊長把傷員處理好以后,提醒道:“你們中可能有人沒見過完成進化后的死徒,他們的身體會發生某種異變,呈現出非人化的特征,極其危險。”
有人蹲在草里瞅了半天,冷不丁地嘀咕道:“這么靈活的舌頭,這怪物要是有老公的話豈不是很爽?”
小隊全員一愣,頭皮發麻:“不是哥們,人不該,至少不能……”
井澤無奈地指著怪物說道:“這觸手里估計還有牙齒呢,一口下去你身上三斤肉就沒有了,你想試試么?”
“是啊,如果沒有命蝓,李哥就救不回來了。這怪物似乎舍棄了能力,全面強化了身體素質,快到我都看不清。”
“我們中只有大胃袋能扛得住吧,實在不行就讓她走前面,她抗揍。”
小隊末尾有一個體重超標的家伙,看起來得有四百多斤的樣子,仿佛巨人般默默無為扛著裝備,嘴里嚼著巧克力。
本來這種體型是不會被選入戰斗序列的,奈何她有著特殊的能力,破格入選。
“小黎,過來。”
姜柚清招手:“跟著我,別理他們。”
也就是在這一刻,幽暗寂靜的草叢里突然響起了一陣密集的簌簌聲,仿佛無數巨蟒在草地里蜿蜒穿行,令人毛骨悚然。
但如果真的是巨蟒那就太好了。
但可惜不是。
黑暗里亮起了無數雙猩紅的眼瞳。
隱約可見蒼白干枯的怪物在黑暗里閃動,靈活得像是猿猴,卻又猙獰如獅虎。
“不好,這地方不對勁!”
井澤面色大變:“全體警戒,五號戰術隊形。我們好像跑到了死徒的老巢來了,必須以最快速度撤離!”
轟的一聲,槍炮轟鳴。
·
·
相原也意識到不對勁了。
最開始的時候,他還在親身試驗行尸們的進攻機制,但很快他就發現了密林里還埋伏著一種蒼白干枯的類人生物,如同科幻電影里的異形一般矯健殘暴。
乍一看相當驚悚,但氣息上卻很像是死徒,只不過要更加的瘋狂殘忍。
想來應該是進化失敗的產物。
這種畸變的死徒最初并沒有對他展露出攻擊性,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隔著灌木叢對峙,但這種和平的氛圍在他無意間施展了能力以后,就被徹底打破了。
當相原施展阿賴耶識,手腕上的龍骨手鐲具現出來的一瞬間,黑暗里就跳出了數不清的畸變死徒,如同尸山尸潮。
變異的死徒們就如同饑渴的尸食鬼一樣朝著他奔襲而來,嚇得他拔腿就跑。
“臥槽,難道是我猜錯了?我還以為是死徒和行尸觸發攻擊機制的前提是感受到了恐懼,但我剛剛的情緒明明很穩定,不該被當成襲擊的目標才對。
難道這些變異的死徒是感應到了我的敵意才發起攻擊的?也不對啊,我也沒有要動手的能力,只是想觀察一下而已。
該不會是因為我融合的古遺物是阿賴耶識,而這是天理級的古遺物……”
原來如此。
相原明白了。
這座城市沉睡的天理只有一位。
蜃龍!
死徒們之所以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也是因為融合了蜃龍的基因,在進化的過程中發生了畸變,淪為野獸。
而相原融合的也是天理級的古遺物。
“大概率阿賴耶識的氣息,這對死徒們而言是無法抗拒的誘惑。這就好比成都的街頭突然出現了一個長相甜美的jk小男娘,不被群起而攻之才怪!”
相原沿著灌木叢狂奔疾步,輕松躍上一棵歪脖子樹,憑借意念場急劇膨脹的反作用力,像是炮彈般沖向對岸的懸崖。
飛躍的一瞬間,他看到了崖底被暴雨和濃霧所灌滿的萬丈深淵。
他一個輕巧地落地翻滾卸去慣性,再回頭看的時候卻忍不住頭皮發麻。
畸變的死徒們擁有極強的身體素質,竟然只是奮力一躍就能跳過懸崖追過來。
他們四腳著地,輕巧躲避著地上的巨石障礙,靈活得就如同鬼魅一樣。
“草。”
相原見狀抬起手,膨脹的意念場震蕩著暴雨,如磅礴的氣功波迎面命中了那些躍至半空中的死徒,轟然炸裂!
死徒們發出下意識的慘叫,他們被震得七葷八素,紛紛跌落懸崖。
但這也是相原目前的最大出力了。
這只能阻擋死徒們的一波攻勢,密林深處還有如潮般的黑影竄動,無窮無盡。
相原剛松了口氣,忽然又愣住了。
黑暗里傳來密密麻麻的簌簌聲。
血紅的眼瞳在黑暗里亮起。
如同群狼環伺。
“我草你大爺!”
相原一頭扎進密林里橫沖直撞,籠罩著自身的意念場不斷震蕩,如擂鼓一般。
死徒們撞在意念場上,就像是一頭撞到了堅不可摧的城墻,頭破血流。
相原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不用阿賴耶識,他就會被圍攻。
繼續用阿賴耶識,死徒就越來越多。
相原沒辦法了,只能帶著背后的死徒們在崎嶇泥濘的山路上跑馬拉松。
這一跑就是足足四個小時。
暴雨滂沱的山路上,蒼白干枯的死徒越聚越多,數量大概已經突破五百,他們四腳著地拔足狂奔,甚至還會踩踏同類。
相原是這支馬拉松的領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只是聽到前方隱約有槍火轟鳴的聲音,便使勁往前沖。
沿著山路向下跑,一頭鉆進峽谷里。
前方多半是公司的戰斗序列。
相原只能寄希望于他們攜帶了大規模殺傷性的武器,比如火箭彈什么的。
昏暗的叢林里火光閃滅,戰斗序列憑借著強勁的火力在死徒的包圍圈里突圍,他們每個人都狼狽不堪,渾身泥濘。
顯然被死徒們折騰得心力憔悴。
“再堅持一下,只要沖出包圍圈就可以抵達目的地,屆時只要安放好炸彈,我們就可以……”井澤的怒吼聲戛然而止。
他的面色變了,氣喘吁吁說道:“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
隊員們面面相覷,背靠著背扭頭望向一條崎嶇的山路,喃喃說道:“臥槽。”
這一刻就連姜柚清都震驚了。
不久前,無人機曾拍攝到的怪人再次現身,只不過這一次他的背后是浩浩蕩蕩的死徒大軍,看起來就像是喪心病狂的尸潮,足以吞噬山里的一切生命。
怪人還在揮著手,隔著暴雨大聲呼喊著什么,可能是在要求他們投降。
霧山里最可怕的一幕出現了。
小隊闖入了死神的巢穴。
如今死神率領著他的黑暗大軍前來,勢必要把入侵者斬盡殺絕!
“隊長,怎么辦?”
有人哭喪著臉說道。
“草他大爺!”
井澤忍不住破口大罵,轉身就跑:“這還能怎么辦,趕緊跑啊!”
小隊全員拔足狂奔,就連一向冷靜的姜柚清都溜得賊快,壓根不回頭看的。
“別跑啊,臥槽!”
相原望著這一幕絕望了,他的這具分身差不多也快到極限了,隱隱有種即將解體的趨勢,生產隊的驢都沒這種耐力。
暴雨淋漓的叢林里還潛伏著不知道多少死徒,只見無數猩紅的眼瞳在黑暗里閃滅,森然的喘息聲宛若野獸般驚悚。
本來戰斗序列其實已經跑不動了,但被相原這么一刺激,這群人卻在恐懼里爆發出潛力,一鼓作氣沖出了重圍。
好好好。
但相原沒有潛力了啊!
他是用分身過來的。
看來今天他的分身要交代在這里了。
可惜。
他的第一次異側之旅被自己玩砸了。
也就是在這一刻。
霧山忽然變得寂靜下來。
暴雨仿佛懸浮在了漆黑的天幕里,山澗彌漫的霧氣劇烈翻涌起來,隱隱凝聚出了崢嶸的輪廓和形體,如神明降臨。
寂靜里回蕩著震怒的龍吟!
暴雨震動。
群山也在震動。
飛沙走石滾動,無數繁茂的參天古樹被搖撼顫動,枯葉翻飛被卷到空中。
仿佛神怒的火在黑暗里點燃,流淌著熔金的眼瞳照破濃霧,尊貴威嚴!
“上帝啊。”
井澤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仰頭望著這堪稱神跡般的一幕,喃喃說道:“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給我多少好處我也不來這鬼地方了。真的,我想回家找媽媽。”
隊員們也都停下了腳步。
他們都不是傻子。
也都明白了這是怎么回事。
已知那位古老的天理因為某種外在原因的刺激陷入了暴走狀態,正在不計代價的吞噬信仰祂的死徒,暴飲暴食。
那么在死徒數量如此密集的這一刻,那位暴食的古老天理,會不會降臨呢。
答案顯而易見。
人家已經來了。
“真是個小饞貓。”
姜柚清難得吐槽了一句,面無表情說道:“哪怕不是本體降臨,只是權柄的顯化,也足以吞噬掉這里的一切了。”
“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干得缺德事。”
有人悲憤說道:“我草他二大爺!”
轟!
霧氣如海嘯般席卷,翻涌的濃霧里隱約浮現出無數赤銅鬼面的面容,就像是巨龍從云層里探出頭顱,吞噬著一切。
死徒的慘叫聲,血肉的撕扯聲,骨骼的斷裂聲,在震蕩的轟鳴里混合在一起。
群山震動,相原在草叢里抱頭蹲防,也在破口大罵:“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把蜃龍刺激成這樣,我干他的二大爺!”
只是當洶涌的霧氣如潮水般漫過相原的頭頂時,他并卻沒有被吞噬。
威壓橫掃而過。
他似乎感覺到,有人瞥了他一眼。
那種眼神似乎帶著一絲驚訝。
翻滾的霧氣里,仿佛有無數赤銅鬼面的巨龍盤踞纏繞在一起,群龍咆哮。
漆黑的夜幕里裂開一道深淵般裂隙,仿佛一枚流淌著熔金的黃金豎瞳,瞳孔里映出的卻是一道纖細窈窕的影子。
她輕輕哼著快樂的小調,內心愉悅。
“原來山里還藏著這么多死徒,果然都是一百年前的實驗體么?如果不是這群實驗體集體逃逸,我還發現不了他們。
“老板說的果然對,有通神香幫我穩定精神意志的情況下,強行吞噬死徒的效率果然是最高的,我也不需要再把自己的力量分化出去,這就是白嫖的快樂。
咦,阿賴耶識?難道是老板的眷屬么?看起來不是本體,居然混在深藍聯合的隊伍里,是在做間諜工作么?”
阮祈的虛影俯瞰著慘烈的峽谷,視線落在了那個抱頭蹲防的怪人身上。
她唇角勾起的笑容有點促狹:“呵,那群混蛋為了對抗深藍聯合的戰斗序列,竟然放出這么多的實驗體來對付他們。既然如此,我也不介意幫個忙。”
只見她握起拳頭,向山澗用力一砸!
轟!
群龍咆哮,霧氣翻滾。
暴雨倒卷著沖上天空。
巨大的轟鳴聲里,山體……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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