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太怕翻車就全點魅力值了 第86章 靠臉吃飯吃棗藥丸-2

最后一場戲要明天拍。卸了全套妝造，他回到劇組包的酒店房間。任映真把脂粉味都沖干凈后，摔進床里開始刷手機。那些私信他一鍵已讀，然后重新創(chuàng)建了一個小號去看那位便宜頂流哥的賬號主頁開始“考古”。

頂流哥的名字叫陸枕瀾。

他的主頁如同一個被精心打理、極致光鮮的虛擬王國。

任映真一頁一頁逆著時間線翻過去，越往前翻越拼成全圖。

他確信陸枕瀾對“任映真”絕對有一種微妙的惡意，他想不通這兩人到底為什么走到一起，也許年少輕狂，彼此對視時眼里的感情做不得假，但藏在一條條動態(tài)里的是另一張嘴臉。

那條和“任映真”有關(guān)的動態(tài)都披著提攜或友善的外衣，但其實根本不是無心插柳的誤會。這是由陸枕瀾親手開啟的潘多拉魔盒，字里行間的隱晦暗示不被粉絲過度解讀才怪。

潘多拉魔盒里是無序的災(zāi)難，陸枕瀾的魔盒里是訓(xùn)練有素，目標(biāo)明確的“逐惡之師”。

結(jié)合其他絲線走向，對任映真而言倒是不難推斷：“任映真”居然被陸枕瀾防爆了。

他稍微有點琢磨不透這個人的想法，不過反正總要回家總會見面，等看到絲線時，他就全知道了，不急于一時。

次日，任映真提前抵達片場。化妝師猶豫半晌，有些無從下手，只幫他把眉形描畫得纖細鋒利一些，又弱化了男相。然后給他加油打氣：“小任老師，最后兩鏡了，加油！”

任映真比她還冷靜些，仰起臉說：“謝謝。”

還是他和周放對戲。雖然編劇嘴上說著要通過對比體現(xiàn)偉大愛情，但導(dǎo)演還是不敢讓任映真和郁漱的臉出現(xiàn)在同一個取景框里正面沖突。

所以直到任映真殺青，他都沒有和郁漱的對手戲。

布景是偏殿，光線被刻意調(diào)得幽暗，公主正坐在一方軟榻上，手中捧著白瓷茶盞，裊裊熱氣氤氳升騰，掩住了她的眉眼。

場記板清脆落下：“ACtiOn！”

“裴鸞！你這蛇蝎毒婦！”偏殿的隔門被人從外面撞開，男主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目眥欲裂指著公主道：“你竟敢對盼兒下此毒手？！”

公主一抬眼，眉梢眼角的郁氣已經(jīng)濃得化不開，眼睛是冷的。她眼中并沒他所預(yù)想的驚慌失措，反而是一種被冒犯后的陰沉。

她沒有立刻回應(yīng)那狂濤般的指控，而是微微揚起頭，視線緩慢而輕蔑地掃過對方的臉龐。

那眼神不像在看一個曾與她生死相依的愛人。

導(dǎo)演一手捏著劇本卷，一手掐住了自己的大腿。

公主發(fā)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嗤笑。

“是我。”

她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承認了，緊接著、她話鋒一轉(zhuǎn)：“那又如何？”

她冷笑道：“我恨她，為什么不能？我茍活于世，受盡煎熬，就是為了等你回來——然后再由你親口告訴我，你已經(jīng)愛上了另一個女人？”

“謝逸之，莫說我要害她，就是我要將你一并毒殺了，也是你們咎由自取！”

“你怎么會變成這樣惡毒的婦人——”

“——皆因你方才鑄成今日之我！”

“CUT！過！”

凝滯的空氣瞬間被打破，燈光師、道具師乃至角落里的群演都發(fā)出一陣驚嘆：“剛才真不錯啊！效果絕了！”

臉色最難看的該是周放了，他知道自己沒接住。

他居然被配角壓戲了。雖然他本來也沒打算用十分力氣去演一部古偶，只打算混個及格分收工，但在糊咖反串的配角身上栽個跟頭，他還是不免悶氣。

導(dǎo)演完全沒在意，他又快速回放了一遍剛才的鏡頭，眼神越看越亮。

工作人員正在抓緊時間準(zhǔn)備下一鏡：那象征終結(jié)的白綾已經(jīng)掛好，郁漱也在準(zhǔn)備出場的位置候著了。按劇本，她才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尸體的。

突然、導(dǎo)演猛地一拍額頭：“等等、先別動！我突然有個絕妙的點子！”

“白綾好是好但是不夠震撼，上梁的鏡頭角度太受限了……我們改成服毒怎么樣？”

任映真：“……”那你要說這個，他還真是熟練工了。

【我笑暈了真的服過毒的來了】

【小真小真你怎么還有Call baCk啊】

“你放心，你就喝了它、我給你加點糖，你把它干了，然后倒下去，鏡頭會對準(zhǔn)你的臉——我絕對能拍出今年年度虐心名場面！”

“我都聽您的安排。”任映真從善如流。

反正總比白綾好。他已經(jīng)看到原本的命運了。

如果他沒來，導(dǎo)演沒有臨時起意改戲的話，他就要成為年度劇組事故了，片場意外，配角給吊死了。這種概率很小，但并不為零。

所以他才說自己從來不是被幸運女神眷顧的人。

按照導(dǎo)演的指示，拍完最后一場，任映真成功殺青，準(zhǔn)備卸妝走人。

……

橫店夏天的空氣能擰出水，他像只壁虎一樣把自己卡在一棵老樹虬結(jié)的枝椏間，汗珠子直順額角往下淌，糊得他睜不開眼。他緊緊抱著寶貝單反，長焦鏡頭像炮筒一樣對準(zhǔn)遠方。

他是郁漱的站哥，或者說，是郁漱無數(shù)個“神圖產(chǎn)出機”之一。今天蹲點是想爭取拍下郁漱下戲的生圖。郁漱的顏是內(nèi)娛公認的“核武器”級別，每次出圖都能引爆粉絲狂歡。

孟知的目標(biāo)很明確：搶拍第一瞬間，最好能抓拍到擦汗或者撩頭發(fā)之類的圖，那在粉絲圈里可是硬通貨。

他隱約聽見導(dǎo)演喊“過”的聲音，精神一振，趕緊調(diào)整焦距，屏住呼吸，眼睛貼在取景器上。

出來了。

先是一群助理和工作人員，然后、是郁漱！她正在和身旁的導(dǎo)演說著什么。

孟知心臟狂跳，手指飛快按動，咔嚓咔嚓的快門聲連成一片。這光線、這角度，絕了，太美了，他好像已經(jīng)看見刷屏的尖叫——郁漱在看他。

他渾身一僵。不可能吧！他藏得這么好！

但是郁漱真的在看他，還朝他這邊揮了揮手，看口型大概是注意安全。這簡直是神跡降臨。

他激動得完全忘記自己身處何處，下意識地朝郁漱所在的方向，也高高地、拼命地揮起了手。就在他手臂揮到最高點的瞬間，他感覺到身體完全失去了平衡。

孟知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就大頭朝下沖地面栽去。他可以骨折，相機不能出事，他下意識把相機死死抱在胸前。完了，多半摔個半殘，但是相機不報廢就——

他好像砸進了一團溫?zé)帷е巯銡獾臇|西里。

下墜驟停，孟知驚魂未定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刺目的紅。不是血，是布料。他目光上移，撞上一張嘴角還化了血跡的臉，臉上艷麗的妝容已經(jīng)有些暈開了。

美救狗熊，不外乎此。

最可怕的不是近距離美顏暴擊，是他認得這張臉。

這不是任映真嗎！！

他做的表情包正主啊！！！

孟知的大腦徹底宕機了。對方顯然已經(jīng)下戲，看這副扮相還殺青了，正要去卸妝造。好死不死地，他挑的這棵樹在任映真的必經(jīng)之路上。

“你沒事吧？”他聽見任映真問。

“沒、沒事……”孟知按著自己狂跳的心臟，語無倫次地答道。

“沒事的話可以從我身上下來了嗎？”

孟知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半癱的狀態(tài)掛在對方身上，立刻觸電般彈開。

任映真瞥了一眼他懷里的那臺專業(yè)單反，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沒叫工作人員把孟知趕出去，反倒點點頭，叮囑道：“小心點。”

說完，任映真轉(zhuǎn)過身，裙擺飄然地走人了。

只留孟知一人原地凌亂，像被雷劈了。

他腦子里循環(huán)播放著剛才那張臉。

能把那張臉拍成表情包，難道我真的是天才？

……

臨走前劉哥來片場接人，還跟導(dǎo)演客套了好一番。他拍著肚子保證“小真這孩子絕對聽話”，言語間仿佛已經(jīng)有下次合作機會。導(dǎo)演也難得給了好臉色，連聲應(yīng)和。

后面暫時沒有其他的安排了。其實按理來說，“他”科班出身，臉又擺在這里，應(yīng)該有大把活兒可以接，但這小孩還有點挑本子，只想要露臉的角色。

年輕天真的時候，腦子里總裝著一些五彩斑斕的肥皂泡，比如才華終究會被賞識，比如尊嚴比生存重要。這肥皂泡堅硬得很，要把頭撞得流血才能戳破。

“任映真”贏在是個可惡的有錢人，倒是不至于餓著肚子談理想，但有陸枕瀾在這，他那點理想沒有意外的話，肯定是要出意外了。

他在市區(qū)獨居，接下來的一周把日子過成一潭死水。基本上是在做整理收納，“任映真”活得擰巴，生活環(huán)境也是一團亂麻。

一周后，劉哥給他打電話，聽起來困惑且興奮：“在家不？趕緊收拾一下，市大劇院旁的‘半日閑’，有人想見你？”

“好……誰？”

“青藤話劇社。”劉哥說：“他們導(dǎo)演點名要見你，他們排了個新戲。”

任映真在記憶里快速翻找相關(guān)信息。

青藤話劇社是一個在本地話劇圈中頗有口碑，以藝術(shù)性著稱的民營團體。或者說，他們唯一的問題和特點，就是“清高”。他們排的戲大多偏文藝，深沉，探討人性、社會……曲高和寡。所以，票房嘛……也是大家懂得都懂。

導(dǎo)演叫陳默，劉哥提前做了功課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他還是有些分量的，以前拿過全國性的金獎，在圈內(nèi)也很受尊敬。

“我聽說他們這次的新戲拿到了市里的文化扶持項目，是民國真實事件改編，要在市大劇院的大劇場首演，規(guī)格不低。順利的話還計劃全國巡演！”

“雖然話劇酬勞肯定比不上影視劇，但是能上大劇場，還有巡演計劃，說明本子和團隊是被看好的。”

劉哥頓了頓：“而且、陳默好像點名要你演一番。能在市大劇院大劇場演男主角，還是陳默的戲，這履歷鍍金效果絕對杠杠的！比我們在影視劇里打醬油強百倍，萬一戲活了，巡演起來關(guān)注度也不低，你就圓夢了！我們?nèi)ヒ娨姡犅犓麄冊趺凑f？”

任映真的第一反應(yīng)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像陳默這樣的導(dǎo)演怎么會突然繞過所有當(dāng)紅和潛力人選，找他演一番？

“知道了，劉哥。我會準(zhǔn)時到。”

掛了電話，他打開電腦開始搜索相關(guān)信息。網(wǎng)頁上的內(nèi)容印證了劉哥的話，陳默是話劇圈里的中堅力量，導(dǎo)戲風(fēng)格以細膩、深刻著稱，尤其擅長挖掘人物內(nèi)心。他前一部戲獲獎的新聞還掛在劇團官網(wǎng)的顯眼位置。

關(guān)于那部新戲的信息很少，只有一條簡訊提到“青藤話劇社獲得重點支持……”。沒有劇名，沒有劇情梗概，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下午兩點五十分，“半日閑”咖啡廳門口。

劉哥停好車，一邊解安全帶一邊對副駕上的任映真絮叨：“小真啊，待會兒見了陳導(dǎo)，姿態(tài)放低點，但該爭取的咱也得爭取！陳默的戲，履歷鍍金懂不懂？你要拿出新娘試婚紗的態(tài)度來，我問清楚合同細節(jié)之前先別樂！咱得知道排練周期多久，演出場次多少，有沒有額外補貼？雖然希望不大，但萬一呢！蚊子腿也是肉啊！”

任映真當(dāng)著他的面倏然繃緊一張臉，以表決心。

午后陽光有點刺眼，任映真推開門下了車，瞇著眼看向不遠處大劇院恢弘的建筑輪廓。劉哥鎖好車，快步跟上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略顯緊繃的西裝外套，嘿嘿一笑。上了年紀，心寬體胖。

他努力擺出專業(yè)經(jīng)紀人的派頭來。

兩人走進“半日閑”，發(fā)現(xiàn)陳默已經(jīng)到了，還訂了二樓的小包間。

他穿著藏青色棉麻襯衫，氣質(zhì)儒雅，看到他們進來，微笑著起身。

“陳導(dǎo)您好！久仰大名！”劉哥搶先一步，臉上堆起熱情洋溢的笑容，伸出雙手緊緊握住陳默的手，用力搖了搖，“我是任映真的經(jīng)紀人，劉問樵！您叫我小劉就行！哎呀，真沒想到您能親自約見我們小任，太榮幸了！”

“劉先生你好，任先生你好，請坐。”陳默溫和地回握，目光在任映真身上停留片刻：“任先生比屏幕上看著更清瘦些，氣質(zhì)很獨特。”

三人落座，點了三杯咖啡。

寒暄幾句后，陳默切入正題：“這次約二位見面，是想邀請任映真先生出演我們青藤話劇社即將推出的新戲。”

劉問樵眼睛一亮：“哎呀！陳導(dǎo)您真是慧眼識珠，我們小任基本功很扎實的，就是缺個好的舞臺機會！您這部戲……”

陳默抬手，打斷了他習(xí)慣性的奉承和推銷，轉(zhuǎn)向任映真：“這部戲是民國背景的原創(chuàng)話劇，改編自一段比較特殊的歷史往事。我們籌備了三年，劇本反復(fù)打磨，所以男主角的選擇對我們而言至關(guān)重要。”

他直視著任映真：“他的戲份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依靠肢體語言和表情變化來傳遞感情……所以對演員的悟性要求很高。”

劉問樵在旁邊聽得有些著急，但又擔(dān)心再說會影響陳默對任映真的第一印象。

“我們看了很多演員的資料和作品片段，也面試了不少人。直到有人向我們極力推薦了任先生。”

“請問推薦人是？”任映真問。

“是郁漱小姐。”陳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