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白玉堂和兩位員外在家對賬時,展昭就在白府外面的巷子里又擊退了五、六個黑衣人,他的手腳極麻利,沒有拔劍,也沒有打傷人,甚至連話都沒有說上一句。他不想在巷子里鬧出動靜,所以這一番操作,白玉堂和白府的人都不知道。
他們還不知道的是,這是展昭第六次擊退夜探白府的殺手了。
通過對方的武器裝備和功夫,展昭便篤定是殺手無疑,他們來勢洶洶,配合默契,但最終仍被展昭一一擊退。展昭的武力值實在太強,只要有他在,對方便不可能得手。
白玉堂入京后,前兩晚的殺手被他的陷阱困住了,人,也被他鎖在白府的地窖里。
第三天,展昭回京。從當(dāng)晚開始,白府和附近再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的人。
白玉堂對此很是得意,以為是自己的陷阱嚇退了對方。
但真相是,對方仍派了殺手來,只是人還沒走近,便被展昭打跑了。
展昭本就有心近身盯著他,他邀展昭入府小住,展昭便將計就計,借坡下驢。有自己在明處,在暗處的敵人便會收斂些,自己想要找湛盧,或許也會有機會。
從這天開始,每晚展昭都會在白府附近的巷子里轉(zhuǎn)幾圈,直至確認(rèn)安全無虞,他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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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寧又問,“大公子出事時,我記得家里賬上的錢不多,如今大理寺要我們認(rèn)罪、罰銀,那十萬貫,你要從哪里湊來?”
白玉堂笑道,“二哥且安心,十萬貫我早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只不過,我還不想這么快就交上去。”說著,他狡黠一笑,對二人道,“這就像是一塊大肥肉,時間越近,越有人坐不住,我便想瞧瞧,這塊大肥肉,究竟能引出多少惡狗出來爭食。”
子寧點了點頭,“你心里有數(shù),這便最好,不管你這錢是從哪里湊來的,若是鋪子里也就罷了。但只一件,家里的茶園、莊子上的錢,你不能動。一文錢,一寸土地,都碰不得。”
白玉堂奇道,“那些本就是我家的土地,為何動不得?”
子寧和蕭華互相瞧了一眼,蕭華才要開口,被子寧攔住了,還是他回答了白玉堂的疑問,“茶園是茶農(nóng)的生計,莊子上的土地則是佃戶們的口糧。你動了,便是奪了他們飯碗。這種事,大公子在的時候,他曾反復(fù)同我們說過,這是所有人謀生的根本,誰也不準(zhǔn)動一絲一毫。你不常在家,所以不曉得這些。”
說到這里,蕭華猛地想起一事,向他問道,“大公子走后,他日常的那些事情,你有沒有替他做?”
白玉堂一愣,“什么事?林叔并沒有同我講。”
蕭華一拍額頭,“我們臨行前曾同他說過,林叔年紀(jì)大了,也怪我二人當(dāng)時走得倉促,合該叫十七提醒他的。”
他一五一十地給白玉堂詳細(xì)說著,都是一些白家莊子上佃戶、茶農(nóng)的瑣事,“東嶺莊子的李婆婆身體不好,她年紀(jì)大了,家里又沒個兒女在身邊,早晚都要派人守著,每隔十幾天,要記著派個大夫去瞧瞧,李婆婆愛吃些清淡的清粥小菜,記得找個婆子做了,每日送去;
臨溪塘那邊的水田,是江老伯一家在種著,每年夏季大雨,早晚要派人幫著抽水護田;
清流和安豐的兩處茶園子,多早晚沒派人去瞧過了?若沒有咱們的漕工,他們是運不出茶的,趕快派人過去幫著把茶運出來。那里的人都有些風(fēng)濕,記得送些藥過去;
還有當(dāng)涂的茶莊,蔡老伯是那里一等一的采茶匠,做得一手好茶,他孫子不肯學(xué)這手藝,蔡老伯常氣得下不來床,咱們要常去看他,勸一勸,若他孫子實在不愿,咱們便從家里挑兩個穩(wěn)妥的,給蔡老伯送去,給他當(dāng)徒弟;
咱們臨安莊子是秦媽媽和她男人打理著,秦媽媽婆家兄嫂卻是個禍害,常帶人來尋釁,大公子說了幾次,勸她將人趕走,秦媽媽心軟,還得咱們找兩個厲害的幫她……”
白玉堂一開始還在記,聽了一陣,便覺得瑣碎太多,將筆一扔,干脆不寫了。這些全是細(xì)枝末節(jié)的人和事,他不明白,為什么大哥能記得這么多人和事。
他只覺得頭疼,打斷蕭華繼續(xù)說下去,問道,“等等,二哥和三哥的意思是,這些事,以前是兄長親自做的?”
子寧和蕭華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
白玉堂又問道,“現(xiàn)在,這些全部都要我來接手,我也要一件一件親自做?”
子寧和蕭華又點了點頭,子寧道,“自然,你是他的親弟弟,旁人如何看他,如今便如何看你。”
白玉堂搖了搖頭,毫不猶豫地拒絕,“這事我做不來,我記不住那么多的人和事,不如還是派個人去處理了。我瞧三哥記得這般清楚,不如以后就由三哥代勞吧。”
蕭華哼了一聲,轉(zhuǎn)頭向子寧道,“如何?我說什么來著,你還不信。他就是嘴上功夫厲害,到了動真格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不成。”
白玉堂忍不住反駁道,“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隨便找個人去做就是了,何必非要我去。”
蕭華輕蔑地戳了一下他的額頭,“說你不經(jīng)事,你還真的不經(jīng)事,居然還在耍孩子脾氣。你如何看出來這些就是小事?以往大公子在的時候,這些都是他一件一件親自去做,從不假手他人。如何到了你這里,就變了?”
子寧上前溫言道,“便如同我方才所說,茶園、土地,便是咱們謀生的根本,而那些茶農(nóng)、佃戶,每一家、一戶,每一個人,都是咱們賴以生存的。咱們本就和他們是一體的,大公子親自出面,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能讓茶農(nóng)、佃戶更加信服,也更加仰仗著他。你如今是家里的主事人,在他們眼里,你便是東家。若你不出面,只派了個人去,日子久了,他們便會心有不安。”
看白玉堂仍一臉迷惑的樣子,子寧又勸道,“我知道,你如今怕是還不太懂得,但不妨先一件一件做起來,日后,你便會明白其中的道理。”
但白玉堂仍連連搖頭,“我實在記不住,也做不得,二哥不要再逼我了。”
蕭華在一邊對子寧道,“罷,罷,你不要再對他費口舌。我早說過他不行,此番打賭是你輸了,不許反悔。”
白玉堂一愣,“打什么賭?”
子寧嘆了口氣,“還不是家里的事,你三哥說你擔(dān)不起家里的事,我不信,你是大公子的親弟弟,他能做的事,你一定也能做。我二人便打了個賭,如今看你這副樣子,著實,你比不上他,是我輸了。”
白玉堂一挑眉,“我哪里比不上兄長?他能做的事,我也能做。二哥沒有輸,你且給我些時間,仔細(xì)告訴我,我定能都記熟。”
子寧和蕭華互相看了一眼,心想,對付他,最后還是要靠激將法,果然起了效。
蕭華一字一句地教到半夜,也虧得白玉堂聰明,一晚上便背得滾瓜爛熟。
與此同時,南宮沿地下水道來到鬼樊樓,找了幾個日常最得力的人,他低聲布置一番,幾人領(lǐng)命而去。
同王爺一樣,南宮也對白玉堂志在必得,元旦大朝會臨近,他要利用白玉堂和白家,在汴京再燒一把火。想著,他眼中竟也有火光閃爍,“你們殺了我父母家人,屠了我的村子,虧欠我的,我都要一一向你們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