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閉上眼,腦海中,整個棋局的脈絡被重新點亮。
銀行劫案是引子,刺殺是試探,圖書館的指令是誘餌,安信銀行金庫是偽裝的最終舞臺........這一切都合情合理,完美地構成了一個“演員識破陰謀,將計就計反殺導演”的經典劇本。
太完美了。
完美到就像是........專門為他量身定做的。
雖然魚餌已經拋出,自己也成功地讓“教授”相信自己咬了鉤,但對于“教授”真正的殺招,陳言卻始終感覺有一層揮之不去的迷霧。
他嘗試著調動了犯罪側寫,強行將自己的思維模式帶入進“教授”,也就是姜風的人格頻道。
那是一個怎樣的人格?
極致的智力優越感、對棋局的完全掌控欲、享受在幕后看著所有棋子按照自己意愿行動的“導演癖”。
這樣的人,會允許最終的決戰,在一個被自己“污染”過、充滿了不可控因素的舞臺上進行嗎?
一個頂級的情報專家,為什么要選擇一個自己剛剛搶劫過的銀行金庫,作為伏擊另一個高智商對手的獵場?
這不合邏輯!
金庫這個舞臺,太臟了,太吵了。
它有警察、安保、以及自己這個“不可控”的變數。
這不符合“教授”那種追求絕對控制、將一切化為精確數據的行事美學。
除非........這個獵場本身,就是演給觀眾看的。
他故意設計了一個能被自己“看穿”的陷阱,讓自己沉浸在“反向導演”的快感中,從而忽略掉那個真正致命的、隱藏在所有煙幕彈之下的終極目標。
所以,這個目標到底會是什么?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腦海中所有的線索全部清空,回到了整個“思維游戲”的起點。
市立圖書館。
為什么是市立圖書館?
一個如此重要的節點,僅僅是為了讓“壁虎”被抓,然后嫁禍自己?
這不符合“教授”作為頂級情報專家的行事邏輯,效率太低,變數太多。
如果圖書館不是陷阱,那它是什么?
陳言強迫自己用“教授”的思維方式去思考。
對他而言,任何一個被選中的地點,都不僅僅是一個場景,更是一個具備多重功能的“節點”。
一個念頭猛地劃破了陳言的腦海!
“教授”讓“壁虎”去清除所謂的“借閱記錄”,這個行為本身就是一個邏輯陷阱!
它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了“銷毀證據”這個表層目的。
但對于一個情報專家來說,去圖書館,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獲取情報!
“教授”真正想要的,不是清除什么,而是要利用圖書館這個龐大的資料庫,尋找或者確定他計劃中需要的某樣東西!
而那個所謂的“清除任務”,只是一個完美的偽裝,一個讓他能合理出現在那里的借口!
想到這里,陳言再也無法保持鎮定。
他知道,自己必須立刻行動。
他需要更全面的信息,需要看到“教授”可能看到的、隱藏在城市表面之下的所有脈絡。
他拿出了手機,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林舒雅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被深夜打擾的不悅:“陳言?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
陳言沒有寒暄,直截了當地切入主題,聲音冷靜而急促:“林警官,我需要你的幫助。我需要調閱最完整的市政規劃圖紙和歷史建筑檔案,包括那些已經廢棄和不再使用的舊圖紙。”
電話那頭的林舒雅愣住了,她顯然沒跟上陳言的節奏:“圖紙?你要那些做什么?案情有新進展了?”
“不,是我的側寫遇到了瓶頸。”陳言迅速編織了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
“我一直在思考,兇手是一個布局者。要理解他的思維,就看他所看的全局。我雖然暫時不知道他的計劃,但我可以預料,他的計劃遠遠不止是安信銀行的盜竊案,所以我需要更多的資料來驗證。”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林舒雅在進行激烈的思想斗爭。
調閱如此機密的城市檔案,尤其是那些廢棄的歷史檔案,程序非常復雜。
但陳言在“魔術師”案中展現出的那種匪夷所思的洞察力,又讓她無法輕易忽視他的“預感”。
良久,她終于做出了決定。
“我知道了。這個時間,檔案館已經關了。明天一早,你來市局一趟,我以專案組的名義,為你申請最高權限。但我需要你明白,陳言,如果你的預感是錯的........”
“我明白。”陳言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林警官,如果我是錯的,那我們最多是浪費了一些時間。”
“但如果我是對的........那我們面對的將不會是一起普通的盜竊案那么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