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刑警1990 第 22 章

七月二十日傍晚，李云提著水壺回到宿舍。見著費紅和李蕓蕓湊在一起嘰嘰喳喳。

費紅成績跟李蕓蕓差不多，提前拿到工作分配證的倆人關(guān)系更加要好。

師范專科宿舍住了八個女生，另外五名女生有的在洗頭，有的在洗衣服，還有仨坐在下鋪上還在研究畢業(yè)工作安排。

宿舍悶熱，可宿舍門被后面進來的女生關(guān)上了。她嘴里念叨著：“這肺結(jié)核要鬧到什么時候，我屁股上都熱出痱子來了?！?/p>

“誰知道會鬧到什么時候，出門得把口罩戴好?！崩钍|蕓性格溫和愛照顧人，人緣很好，被大家一致選為宿舍長。

“哎。這次我還以為你會被留校呢。該留的留不下，不該留的怎么就留下了。”說話的女生叫周琪珊，家庭條件優(yōu)渥，養(yǎng)成驕縱單純的性子，心里有話從來憋不住。

她的話意有所指，宿舍其他人目光落在打水回來的李云身上。

李云一個人提了四個暖壺回來，因為周琪珊洗澡必須要洗頭，還必須要熱水，她就幫著都打回來。

開始周琪珊拒絕她的幫忙，后來在她的一再要求下同意李云的殷勤相待，反正她從小到大也習(xí)慣別人對她的優(yōu)待。

“學(xué)校發(fā)的肺結(jié)核防治藥，我給你們泡上，要趁熱喝?！绷鶑垖W(xué)習(xí)桌并在宿舍中間，上面擺放著每個人的個人物品，李云走過去把茶杯湊在一塊。

周琪珊坐在上鋪梳頭：“喝再多亂七八糟的便宜藥也沒有我爸買的進口藥有用?？上Ц舯谧吖饬耍蝗晃乙材芙o她們分一點?！?/p>

李云長得肉眼泡瓜子臉，賠著笑臉勸說著：“進口藥送過來也需要時間，校醫(yī)說這個藥沒有副作用，主要味道大了些，一口氣喝了漱漱口就好了?！?/p>

李蕓蕓見她小心翼翼的，記起之前的不愉快，想著馬上畢業(yè)她留她的校，自己也要去別處工作，好端端的同學(xué)也別留著隔夜仇了，于是說：“那給我倒一杯?！?/p>

“你們也喝吧，涼了會影響藥效?！崩钤平o每個人的水杯倒上防治藥，殷切地遞給她們。

周琪珊聞了聞味道，撇著嘴問：“你怎么不喝？”

李云說：“我在校醫(yī)室已經(jīng)喝過了?！?/p>

另一個女生舉起水杯，隔空晃了晃說：“祝咱們前途似錦，一片光明！”

周琪珊也舉起水杯說：“干杯吧，我的姐妹們，以后再到連城記得找我，吃喝玩樂一條龍全包了?！?/p>

李蕓蕓也說：“謝謝你們給了我美好的大學(xué)回憶，明天我和娟兒就要調(diào)檔案去單位了，以后咱們千萬不要斷了聯(lián)系?！?/p>

?？迫?，眼下便是離別，同宿舍的小姐妹們說著說著眼眶紅了，接二連三地干了下去...

“哇，味道可真大?！敝茜魃汉爸钤普f：“快給我倒杯水，嗓子啞都麻了。”

李云從高低床邊走過，置若罔聞。她唇角微微發(fā)抖，卻忍不住勾著詭異的笑容，掃過齊齊喝空的水杯。

“...我、我是不是對藥過敏，怎么上不來氣？”張娟痛苦地坐起來，抓著李蕓蕓的肩膀說：“我好難受。”

李蕓蕓也抓著領(lǐng)口衣服，剛要說話，嘴里涌出一口白沫，她晃悠悠站起來說：“這藥是不是不對勁？”

李云正在床邊握著水果刀削蘋果，遞給李蕓蕓說：“藥很地道的，怎么會不對勁？該不會我給你什么你都會覺得不對勁吧？”

“是真的不對勁！啊——”李蕓蕓打掉蘋果，一頭摔在學(xué)習(xí)桌上，接著跪倒在地上，她抓緊領(lǐng)口臉色發(fā)青，大大張著嘴，像是缺水的魚兒。

上鋪的周琪珊突然摔了下來，她萬分痛苦地躺在地上，右手攥著李云的腳腕說：“水，你給我水，快！”

“喝了水稀釋了藥效怎么辦？”李云踢掉她的手說。

李蕓蕓吐出一口淤血，腹部絞痛，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站起來。學(xué)校外的廣播烏拉拉的放著小虎隊的《愛》，她氣息微弱地說：“小云，請你叫老師，快點...我們要去醫(yī)院。”

李云蹲下來欣賞著她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微笑著說：“好啊，我這就去給你們叫老師。這都是正常反應(yīng)，你們別害怕啊?！?/p>

宿舍里其他人哀嚎一片，夾雜著廣播電流的滋啦聲，并沒有被其他人聽到。

說是要去找老師的李云，辜負同學(xué)的期待，并沒有走出宿舍，而是將宿舍門反鎖起來。

鑰匙揣在褲兜里，她渾身顫抖地看著滿地狼狽爬行的她們，她既恐懼又興奮，這對她而言，是非常精彩的演出。

李云撿起滾在墻角的蘋果，用水沖洗后，盤腿坐在學(xué)習(xí)桌上，邊咬著蘋果邊欣賞著這幅期待已久的美好畫面。

周琪珊哭嚎的滿地打滾，姣好的面孔上沾滿眼淚鼻涕。她用盡全力爬行到李云面前，無論她如何乞求，李云不但不幫助她就醫(yī)，還被她的痛苦刺激的戰(zhàn)栗：“哭得再大點聲，待會你就沒有力氣了。”

李云盤腿坐在學(xué)習(xí)桌上，靜靜欣賞著她們口吐白沫，在宿舍內(nèi)滿地翻滾爬行。

夜幕已深，她們面部猙獰，手腳緊繃。有的因為痛苦緊緊抓著被子，有的蜷縮在墻邊維持著以頭撞墻的姿勢、有的在門邊試圖打開門求救，可沒能成功。有的指甲摳著地面，十指指甲翻開，留下一道道血痕。有的仰面怒瞪雙眼，披頭散發(fā)，口吐白沫。

尸體逐漸僵硬，而李云唇角的笑容越來越大。

她與七具尸體獨處一夜...

黎明到來，巡樓的管理員從門縫里聞到些許刺鼻怪味，她敲敲門無人應(yīng)答，便離開了。

后來同樓層的女生反應(yīng)刺鼻氣味太大，管理員察覺不對，破門而入，才看到早已命喪黃泉的女生們。

宿舍里仿若阿鼻地獄。

表現(xiàn)驚恐的李云被“救”出，警車呼嘯而來。

***

天眼回溯從七位女生的視角不斷轉(zhuǎn)換，沈珍珠似乎感同身受，不由得抓著自己的領(lǐng)口。

從她們的視角里，沈珍珠看到的并不是一位女大學(xué)生，而是與她分析的相同，是個極端危險的反社會罪犯。

她努力讓自己自然地離開停尸間，來到廁所洗把臉。指縫有熱淚擦過，她憤怒地紅了眼睛！

李云以一己之力，殺了同宿舍七位女同學(xué)！這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讓她做出這樣的事！

從廁所出來，疼痛的拳頭讓沈珍珠清醒過來。她狠狠咬著后槽牙，想要將李云碎尸萬段。

回到停尸間，沈珍珠攙扶著李麗麗認領(lǐng)李蕓蕓的尸體，走到公交車站。

李麗麗總算開口：“他們說我姐可能是自殺...我知道她不會自殺。你說我姐她會白死嗎？”

沈珍珠掏出手帕替她擦拭淚水：“不會，沒有誰的性命會平白消失。兇手一定會遭到正義的責(zé)罰?！?/p>

李麗麗臨上車，松掉緊握著沈珍珠的手：“謝謝你，姐姐。”

沈珍珠在公交車外喊道：“你可以隨時找我?！?/p>

***

“宋昕臣，你好歹是個知識分子，怎么喜歡偷窺人家姑娘洗澡？”案子線索不多，還是將偷窺狂抓來審問，希望能得到一點有效信息。

誰知道他剛進刑偵隊，受害者們的小姐妹李云開口指認宋昕臣的罪行。

周傳喜審到最后，煩悶地說：“幸存者指認你有可能殺害她們，你到底做沒做？”

“我真沒做過啊?！彼侮砍紓€頭不高，白胖白胖，與印象里猥瑣的偷窺狂形象并不一樣。

因為李云的話，陸野第一時間找到連師保安處，將宋昕臣逮了回來，本以為很難尋，當(dāng)時宋昕臣還在自己的出租屋里欣賞偷來的內(nèi)衣。

“那你有沒有說過，‘我要殺了你們’這句話？”陸野根據(jù)李云供述，重復(fù)問：“要不是你下毒，那還會是誰？”

宋昕臣歪下腦袋，用右手抓了抓頭皮，煩躁地說：“昨天晚上我偷了三號樓宿舍的內(nèi)衣，還被潑了一頭熱水。你看我頭皮還沒治...嘶...她們可以作證，我根本不在現(xiàn)場啊。”

根據(jù)法醫(yī)秦安推測，服用毒性極強的“甲拌磷”死亡的女生們，死亡時間在七月二十日傍晚五點左右。這種毒藥也是烈性農(nóng)藥的一種，喝上一小口就會出現(xiàn)口吐白沫、器官衰竭。

而那時，宋昕臣出現(xiàn)在三號樓宿舍外墻，被一幫女生揪著亂打，要不然今天也不會一下便能找到他。

不過也是歪打正著，他被女生們拉拉扯扯送到保安處，那時候是四點來鐘，從保安科寫了《認錯悔過書》出來，新聞聯(lián)播正在播放，已經(jīng)過了七點。直接給了他不在場證據(jù)。

“李云雖然為幸存者，但她在宿舍與七具死尸同待一晚，也認定是嫌疑人之一?！鳖檸r崢在外面看了眼審訊室的情況，問：“她怎么樣？”

吳忠國說：“表現(xiàn)的很悲痛，她說昨晚她在上鋪聽磁帶，很快睡著了，根本不知道宿舍發(fā)生什么事。有教師反映，她在這間宿舍被邊緣孤立大半年，她們吃喝打鬧不與她分享也正常?！?/p>

“你跟她說宋昕臣已經(jīng)抓回來了，她什么反應(yīng)？”顧巖崢問。

吳忠國說：“哭鬧著要給姐妹們報仇?！?/p>

“被邊緣化還有這么深的感情？”顧巖崢說：“她先認定宋昕臣因為偷窺被抓，對其他女生產(chǎn)生仇恨，才下毒的對嗎？”

吳忠國說：“當(dāng)時還有保安可以證明，宋昕臣的確叫囂著要殺了她們?！?/p>

顧巖崢反問：“那他怎么知道哪個水杯不是李云的？按照群殺下毒罪犯的行為邏輯，寧愿多殺也不想漏殺。反正手上這么多性命，多一條也無妨。再說她李云跟他又沒有交情，憑什么獨獨放過她？”

“...可是...就算不是宋昕臣下毒?！眳侵覈治龅溃骸袄钤七€說死者周琪珊最近剛分手，鬧得沸沸揚揚，說她本人比較痛苦，也說過不想活了的話。也許真涉及到情殺或者自殺。不過目前法醫(yī)的觀點是自殺，氣管沒有被灌食嗆氣的表現(xiàn)，水杯上也都是她們各自的指紋。”

“上午審的時候她怎么沒說？宋昕臣剛有時間證人，她就換了口風(fēng)？”顧巖崢蹙眉問。

“說不想讓周琪珊背上殺人的罪名，她覺得周琪珊也許不會把其他人一起殺了。但是她們幾個之間關(guān)系好，做什么都一起，也許周琪珊不想孤獨離開?！?/p>

“有空再審一遍，往李云身上深挖一下，必要時候適當(dāng)引導(dǎo)。”

顧巖崢回望了審訊室一眼，注意力從宋昕臣身上挪開，雷厲風(fēng)行地安排：“這家伙一犯再犯，申請拘留十五日。另外，繼續(xù)排查熟人關(guān)系網(wǎng)。這件事準(zhǔn)和熟人犯案有關(guān)?！?/p>

“劉局那邊是不是又給壓力了？”吳忠國問。

“惡性殺人，八大重案之首?！鳖檸r崢沉下聲音說：“重大刑事案件都會上到省廳，這次校園群殺案影響惡劣、情節(jié)極其嚴(yán)重，要咱們立軍令狀盡快抓到兇手。我再去現(xiàn)場一趟。”

八大重案主要分為暴力犯罪、危害公共安全犯罪和毒品犯罪等，犯罪性質(zhì)極其嚴(yán)重，法律規(guī)定了嚴(yán)厲刑罰，部分案件甚至能推動相關(guān)法律法條的修訂與司法政策調(diào)整。

吳忠國合上筆記本，等顧巖崢離開后，幽幽嘆口氣，哎，這事可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