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記老板也沒想出什么頭緒,干脆也不想了,看著攤子周圍聚集的人,對伙計吩咐說:“今天人多,讓后廚多準備點餡,爭取比以前多賣幾籠。”
伙計點頭轉身跑去后廚。
張記老板清了清嗓子,揚聲吆喝起來:“張記包子出鍋嘍!熱乎乎的豬肉大蔥!皮薄餡足,一個頂飽!”
其實不用多吆喝。
張記在這條街賣了三十幾年包子了,街坊們都知道,老主顧們踩著點來,就為這口熱乎。
今兒人多,他原以為吆喝一聲,人群就得跟潮水似的涌過來,頭籠包子不消一刻鐘準能賣完。
可等了片刻,周圍的人只是抬眼看了看,又轉回頭去,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嘀咕:“再等等,再等等……”
張記老板臉上的笑僵了僵。
這不對啊,往常這時候,早有人舉著錢喊“給我來五個”了。
難道他喊得不夠響亮?
他清了清嗓子,又加了把勁吆喝:“今兒新做的豬肉大蔥!油水足哦!便宜賣嘍!”
結果還是一樣。
人群依舊圍著他的攤位,卻像隔著層看不見的墻,沒人真往跟前來。
偶爾有幾個猶豫著過來,買的還都特別少。
古怪,實在太古怪了!
難道是自家包子有問題?餡調得不對?
不應該啊!每到工序都是自己親自監督,餡昨兒他親自嘗了,咸淡正好,油香也夠啊。
正納悶著,張記老板眼尖的瞥見人群里的老熟人,幾乎天天來買包子的老主顧,當即笑容燦爛的打招呼:
“董叔,白嬸,你們來啦!剛出鍋的熱包子,今兒來幾個啊?”
董叔看了張記老板一眼,眼神飄了飄,結結巴巴地說:“今兒……今兒不買了。”
白嬸也跟著擺手,聲音壓得低:“是啊!今兒先不要了。“
張記老板納悶,白嬸就算了,倒是董叔,年輕時在機關工作,每天都吃自家的包子,現在退休了習慣也改不了,哪天不吃就睡不著覺,今天怎么就不要了呢?
張記老板還沒從董叔的反常里回過神,就見工廠的張師傅揣著飯盒走過來。
張師傅是軋鋼廠的鍛工,每天下班都要拐到他這兒,買四個豬肉大蔥包當晚飯,雷打不動,還總說:
“你家這包子,就著熱茶吃,比廠里食堂的窩窩頭香十倍。”
“張師傅,今兒來晚了點啊!”張記老板趕緊拿起油紙,“還是四個豬肉包?”
張師傅卻停下腳步,搓著手嘿嘿笑,眼神有點閃躲:“不了不了,今兒換換口味。”
張記老板捏著油紙的手緊了緊:“換換口味?吃了那么久了,怎么突然想換口味了?”
……
主動招呼了幾個老熟客,理由五花八門的,結果都一樣,今兒不買包子。
張記老板都傻眼了,今天是開門的方式不對嗎?大白天活見鬼了。
旁邊的伙計湊過來,壓低聲音說:“東家,你看那些人……好像都在瞅街口呢。”
張記老板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可不是?
圍著他攤前的人,走來走去,眼神是不是看上路口,有幾個還踮著腳,跟盼著啥稀罕物似的。
張記老板吩咐伙計:“你去問問,他們等啥呢?”
正在這是,蘇長河駕著騾子車,踩著下午三點的鐘聲趕了過來。
做生意講究誠信,盡量不要出現偏差。
看到蘇長河出現,人群頓時躁動起來。
“真準時啊!正好三點鐘。”
“先給我稱!我等了半個鐘頭了!”
“我要白菜粉絲蝦米的……”
“給我來五個香菇豬肉的。”
“昨天我就沒買著,我要……”
遠處的張記老板看著人群往一個方向涌,滿臉詫異:“這是誰?干什么的?”
伙計也是一臉疑惑:“不知道啊!看著臉生。”
蘇長河把騾子拴好,拿出昨天的木板立在車旁,價格和種類還是老樣子。
涌過去的人群已經圍成個圈,排起的長隊從車邊繞到街角,看得人頭皮發麻。
“給我來二十個豬肉的,十個韭菜的,十個白菜的!”
排在最前頭的漢子舉著錢喊,嗓門洪亮。
“你買這么多?!”
后面立刻炸了,紛紛怒罵起來。
“少買點!給后面留幾個!”
“買那么多你吃得完嗎?回家留著下崽啊?”
“別擋路,快讓開啊,我婆姨還在家等著吃包子呢!”
……
聽著身后的怒罵,最前頭的漢子也惱了。
“老子肚子大,能吃,樂意買,你管天管地,還管到我身上了?”
“下次老子直接包圓了,讓你們看著眼饞!”
“你這人咋這樣!”
后面頓時更亂了。
蘇長河趕緊放下手里的包子,揚聲喊:“大伙兒別慌!今兒備得多,好幾百個呢,管夠!”
后面排隊的人這才慢慢平靜下來。
跟出來看情況的張記老板傻眼了。
敢情這些老顧客們等的就是這個賣包子的?!
這條街的包子生意,他和李記做了二三十年,說是“二分天下”也不為過。
這小子是從哪冒出來的?
為啥這么火爆?
這小子的包子,真能好吃到讓人忘了老味道?
一連串的疑問在腦子里打轉轉,攪得他心口發悶。
張記老板眉頭緊鎖,現在,他終于知道李記家的為什么要和自己換時間了。
原來是早知道這號人物要來,把下午這“空當”讓給自己,實則是把這燙手山芋扔了過來!
“好你個老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