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陸瑾一收到了嚴睿廷的消息,告知流產(chǎn)手術(shù)已預(yù)約在次日上午,特意避開了謝璟川。
客廳里,林瑤正坐在沙發(fā)上逗著一歲多的軟軟玩。
陸瑾一站在原地,望著那溫馨的畫面,突然沒了勇氣把明天的事說出口。
軟軟還只會說些簡單的疊詞,林瑤耐心地教她喊“干媽”,小人兒卻總是奶聲奶氣地喊“媽……媽媽……”
一聲聲軟糯的呼喚,讓林瑤鼻尖陣陣發(fā)酸。
讓也不由得想起自己肚子里那個即將消失的小生命,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又悶又疼。
過了好一會兒,軟軟困了,揉著眼睛哼唧:“媽……媽媽抱……”
林瑤笑著看向陸瑾一,無奈又寵溺地說:“可不是我要占便宜啊,是我們軟軟寶貝現(xiàn)在還不會喊‘干媽’。”
陸瑾一嘴角笑了笑,輕聲說:“沒事?!?/p>
說著便走過去,將軟軟輕輕抱在懷里哄著她入睡。
懷里的小家伙漸漸安靜下來,手機卻在這時沒完沒了地震動起來,全是傅霆旭發(fā)來的消息。
下午的時候,陸瑾一讓人給他收拾了幾件衣服送到公司,還捎話告訴他,最近都不用回家了,什么時候她氣消了,他才能回來。
想來傅霆旭這會還在公司耗著,只能靠發(fā)信息來認錯求和。
陸瑾一抱著熟睡的軟軟,聽著那不斷響起的震動聲,本就沉重的心情更添了幾分煩躁。
她拿起手機,指尖快速敲下一行字發(fā)送過去:【你再發(fā)一條,明天下午就去民政局。】
消息發(fā)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她將手機調(diào)成靜音,重新低頭看向懷里軟軟的睡顏,眼底的情緒復雜難辨。
傅霆旭看到那條信息時,只覺得天都要塌了。
他的瑾一姐姐,從來沒這樣對過他。
一股怒火直沖頭頂,他恨得牙癢癢,恨不得立刻找到謝璟川把他揍個半死。
他攥著手機,毫不猶豫地撥通了謝璟川的號碼,聽筒里卻傳來冰冷的機械女聲:“您所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wù)區(qū),請稍后再撥……”
傅霆旭狠狠掛了電話,轉(zhuǎn)而撥通了時越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起,他壓著怒火問:“謝二呢?電話打不通!”
時越看了眼時間,沉聲回道:“謝總剛上飛機?!?/p>
“等他下了飛機,找他算清楚這筆賬!畜生!”傅霆旭咬著牙嘟囔了一句,猛地掛了電話。
他深吸一口氣,又給陸瑾一發(fā)了條信息:【林瑤手術(shù)盡量安排在十點前,十點后謝璟川就該下飛機了。】
陸瑾一剛把軟軟安置好,看到信息只回了六個字:【不需要你操心!】
發(fā)送完畢,她將手機放在一旁,轉(zhuǎn)頭看向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的林瑤,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聲問:“瑤瑤,想好了嗎?”
林瑤沒有說話,只是忽然伸手抱住了她,將頭輕輕靠在她的肩膀上,過了好一會兒才悶悶地吐出兩個字:
“做吧。”
陸瑾一知道她心里的掙扎,柔聲寬慰道:“如果你想生下來,我也會幫你。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林瑤的嘴角牽起一抹勉強的笑,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好?!?/p>
第二天一早,陸瑾一便帶著林瑤去了醫(yī)院,路上還不動聲色地甩掉了跟蹤的人。
各項檢查做完,當林瑤躺在手術(shù)推車上時,指尖幾乎要嵌進床單里。
說不緊張是假的,說不難受更是自欺欺人。
她曾那么期待這個小生命的到來,在這個在她身體里悄悄生長的存在,是她灰暗生活里唯一的微光。
可現(xiàn)在,她卻要親手結(jié)束這一切——心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著,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陸瑾一終究不放心,換上無菌服陪在她身邊。
手術(shù)門緩緩關(guān)上的瞬間,隔絕了外面的光亮,林瑤的心也跟著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指尖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開始吧?!敝魅吾t(yī)生的聲音在安靜的手術(shù)室里響起,帶著職業(yè)性的冷靜。
這句話像一根針,刺破了林瑤強撐的平靜。
她突然就動搖了——為什么要放棄?這個孩子,她可以自己養(yǎng)。
大不了就離開這里,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在國外重新開始。
哪怕辛苦,只要和她的寶貝在一起,一切都值得!
當冰涼的儀器觸碰到下體時,那瞬間的寒意順著神經(jīng)竄遍全身,
林瑤再也忍不住,聲音帶著哭腔,幾乎是哀求著重復:“我不做了……不想做了……”
陸瑾一聽著這話,一直懸著的心驟然落下,立刻對醫(yī)生說道:“我們不做了?!?/p>
又轉(zhuǎn)頭對主治醫(yī)生低聲交待了幾句,對方會意地點點頭,隨即對在場的醫(yī)護人員輕聲安排了后續(xù)事宜。
林瑤坐起身,一把抱住陸瑾一,積攢了許久的淚水終于決堤,滾燙地砸在陸瑾一的肩頭?!拌?,我想留下他……”
她哽咽著,聲音破碎又執(zhí)拗,“就算別人說我自私也好,我不想……不想失去Ta,不想后悔……”
“想留就留下。”
陸瑾一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溫柔卻堅定,
“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你什么都不用想,安心做個開心的小孕婦就好?!?/p>
手術(shù)室里的燈光依舊明亮,卻仿佛不再那么冰冷。
林瑤埋在陸瑾一的頸窩,哭得渾身發(fā)顫,卻在那份執(zhí)拗里,生出了一絲微弱的暖意。
半小時后,林瑤還是按流程被送進了觀察室。
而時越查到她們行蹤的時候,終究是晚了一步。
謝璟川剛下飛機,就接到了時越的電話。
聽完匯報,他怒不可遏地丟下一句:“時越,要是這特助的位置坐不明白,就給我讓位!”
電話被狠狠掛斷,謝璟川原本凌厲的眼眸驟然蒙上一層灰敗。
他深吸一口氣,撥通了傅霆旭的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接,聽筒里立刻炸出傅霆旭的怒吼:
“你個畜生還知道打電話?我被你坑慘了!你自家散了還不夠,非要拉著我家一起下水?你等著,這事沒完!”
謝璟川的語氣冷得像淬了冰,字字帶著質(zhì)問:
“誰更像畜生?你們夫妻是人,那是一個小生命!就這么沒了,你們配叫人嗎?”
傅霆旭雖早知道今天安排了手術(shù),可聽到“沒了”兩個字,還是驚了一瞬。
但他很快梗著脖子反駁:“你怨不著別人!全是你自己作的!你不折騰這一出,能有這些事?全是自找的!少往我們身上甩鍋!”
傅霆旭心里一陣發(fā)寒——女人狠起來,竟真不比男人差。
隨即又涌起強烈的后怕,生怕他的瑾一姐姐哪天突然鐵了心要離婚,他那點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幸福,就真的到頭了。
另一邊,謝璟川捏著手機,指節(jié)泛白,聲音冷得刺骨:“是你們把她帶走的,這筆賬,我們慢慢算?!?/p>
“算就算!”
傅霆旭憋著一肚子火,他現(xiàn)在頭頂懸著炸彈,好不容易娶回家的老婆,說不定哪天就要跟他離婚了,這賬難道不該算在謝二頭上?
“我家要是真散了,謝二少也別想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