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你很久了 1 雨幕中的抉擇

雨點砸在教室窗玻璃上，噼里啪啦，像是無數(shù)小石子投在阮萌萌的心湖上。她盯著窗外被雨水模糊的世界，手里緊緊攥著那張數(shù)學模擬考卷——78分，一個刺眼的紅色數(shù)字。

“萌萌，老師讓你媽媽來學校一趟，現(xiàn)在在辦公室呢，。”同桌小聲傳達著班主任的通知。

阮萌萌的心猛地一沉。又是這樣。每次考試不如意，媽媽就會被叫來學校，然后就是一夜的沉默和第二天書桌上多出來的教輔資料。

放學鈴聲響了，同學們陸續(xù)被家長接走，只有阮萌萌還站在教學樓門口，望著傾盆大雨發(fā)愁。她沒帶傘，媽媽肯定也沒帶——早上天空還湛藍如洗，誰能想到下午會突然暴雨傾盆？

“萌萌！”媽媽撐著一本雜志頂在頭上，小跑著過來。她的褲腳已經(jīng)濕透，緊緊貼在小腿上，那雙穿了三年的人造革皮鞋里灌滿了水。

“媽，老師說什么了？”阮萌萌小聲問。

媽媽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沒什么，就是聊聊升學的事。走吧，雨這么大，咱們得趕緊回家，。”

可是雨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學校門口擠滿了打車的人，母女倆等了二十分鐘，沒有一輛空出租車。公交車遲遲不來，想必是雨天堵在了路上。

“這可怎么辦，離家還有兩公里呢。”媽媽望著天空，眉頭緊鎖。她的手機電量已經(jīng)告急。

阮萌萌看著媽媽濕透的衣衫，心里一陣酸楚。自從爸爸去年失業(yè)后，家里條件一落千丈，媽媽省吃儉用，連把像樣的雨傘都舍不得買新的。

正當母女倆一籌莫展之際，一輛黑色奧迪A6緩緩駛過。媽媽忽然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罕見地向前幾步，大膽地舉起了手。

令阮萌萌震驚的是，那輛車真的減速停了下來。更讓她目瞪口呆的是，后車窗降下后露出的，竟是董浩軒那張她最不想見到的臉。

董浩軒，她的同班同學，也是她最大的“死對頭”。兩人因為班級管理理念不同，已經(jīng)爭執(zhí)了整個初三。

阮萌萌立刻后退一步，拉住媽媽的手：“媽，我們等雨小點再走吧。”

媽媽不解地看著她：“為什么？這不是有車愿意停嗎？”

就在這時，駕駛座上的中年男子轉(zhuǎn)過頭來。他穿著一件簡潔的polo衫，氣質(zhì)沉穩(wěn)儒雅：“需要幫忙嗎？”

副駕駛座上一位穿著優(yōu)雅的女士也微笑著說：“雨這么大，送你們一程吧。”

董浩軒坐在后座，一言不發(fā)，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仿佛這一切與他無關(guān)。

媽媽連忙道謝：“太感謝了！我們就到前面的平安小區(qū)...”

阮萌萌卻死死拉著媽媽的手，小聲說：“媽，他是我同學，我們...”

“同學更好啊！”媽媽不由分說地拉開后車門，“快謝謝叔叔阿姨。”

阮萌萌尷尬極了，但在媽媽的催促下，只好硬著頭皮坐進車里，刻意與董浩軒保持著最大距離。

車內(nèi)陷入一片寂靜，只有雨點敲擊車窗的聲音。阮萌萌如坐針氈，恨不得立刻下車。

媽媽試圖打破尷尬：“真是太謝謝你們了。我是萌萌的媽媽，這位是...”

“董浩軒，我同學。”阮萌萌小聲接話，眼睛始終看著窗外。

董爸爸從后視鏡里微笑：“原來是同學啊，那更該幫忙了。”

董媽媽也轉(zhuǎn)過頭來，溫柔地說：“浩軒，怎么不跟同學打招呼？”

董浩軒這才不情不愿地轉(zhuǎn)過頭，淡淡地說：“你好。”

阮萌萌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車內(nèi)再次陷入沉默。雨刷有節(jié)奏地左右擺動，刮開一片又一片水幕。

就在這時，董浩軒突然開口，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阿姨，您認識張建明嗎？”

阮萌萌明顯感覺到媽媽的身體僵了一下。那個名字她聽過，是爸爸曾經(jīng)的上司，也是導致爸爸失業(yè)的間接推手。

媽媽勉強笑了笑：“聽說過，不太熟。”

董浩軒卻不依不饒：“我聽說他以前是叔叔的領導？上周我爸還和他一起吃飯呢。”

阮萌萌猛地轉(zhuǎn)頭瞪向董浩軒，眼中滿是怒火。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在父母面前提起這件事，故意讓她們難堪。

車內(nèi)空氣仿佛凝固了。董爸爸嚴厲地呵斥：“浩軒！怎么說話呢！”

董媽媽也急忙打圓場：“孩子不懂事，千萬別往心里去。”

媽媽低著頭，聲音很輕：“沒關(guān)系...都是過去的事了。”

阮萌萌緊緊握住媽媽的手，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她死死盯著董浩軒，而對方卻移開目光，繼續(xù)看著窗外，仿佛剛才那句話只是隨口一問。

雨聲越來越大，敲打在車頂上，像是在為這場無聲的對峙伴奏。

許久，董爸爸輕聲說：“建明的事...我有所耳聞。有些人的做法，確實不太妥當。”

媽媽只是搖搖頭，沒有接話。

阮萌萌卻突然開口，聲音清晰而堅定：“我爸爸很快就會有新工作了，他最近在自學編程，已經(jīng)接到一些小項目了。”

這次輪到董浩軒驚訝地轉(zhuǎn)過頭來。四目相對，阮萌萌毫不退縮地迎上他的目光。

車緩緩停在了平安小區(qū)門口。雨還在下，但已經(jīng)小了很多。

媽媽輕聲道謝后，拉著阮萌萌就要下車。董媽媽急忙遞來一把傘：“拿著吧，下次讓浩軒帶回來就行。”

就在阮萌萌推開車門的瞬間，董浩軒突然小聲說：“那個...數(shù)學筆記，明天我可以借你。”

阮萌萌愣了一下，沒有回應，只是扶著媽媽快步走向單元門。

走進樓道，媽媽突然嘆了口氣：“那個孩子...他其實沒有惡意。”

阮萌萌驚訝地看著媽媽。

“他若是真想讓我們難堪，不會在那個場合問那種問題。”媽媽輕聲說，“他可能...只是想找個話題。”

阮萌萌站在樓道口，望著那輛黑色奧迪緩緩駛離。雨幕中，她仿佛看到后車窗里，有一雙眼睛也在回望。

那一刻，阮萌萌忽然覺得，或許她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董浩軒。而這場雨中的偶遇，就像一束微光，意外照亮了彼此生命中從未展示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