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風掠過校園的林蔭道,梧桐葉打著旋兒落在我攤開的調令上,油墨印的 “陽光市研究院” 幾個字被光斑晃得有些刺眼。指尖摩挲著紙張邊緣,耳畔還能想起一周前在科技合作與成果轉化中心辦公室里,主任握著我的手說 “陽光市的研究院是學校今年重點推進的項目,需要有人敢闖敢試” 時的語氣。我幾乎是沒有猶豫就接下了這份任命,不是因為 “原有待遇不變、額外發放駐外津貼” 的雙重收入吸引力,也不是 “不占在崗人員指標” 的靈活政策,而是五年前跟著老領導程處長去沙河調研時,他站在轉型升級后的玻璃廠區里說的那句話:“異地駐外研究院從來不是學校的‘飛地’,而是扎進地方產業土壤里的‘根’,扎得深,才能長出支撐學科發展、服務地方經濟的枝丫。”
那時候我還是科發院高新辦的科長,跟著程處長跑遍了沙河的大小玻璃廠。如今手里握著前往陽光市的調令,那些關于沙河玻璃研究院的記憶,像一幀幀鮮活的畫面在腦海里回放,而這份凝聚了多日心血的《大學異地駐外研究院工作的探索與思考》報告,也仿佛有了更具體的溫度,它不再是紙上的分析,而是即將落地的實踐,是要帶著沙河的經驗、踩著前輩的腳印,去開拓的新征程。
一、林蔭道上的調令:一份 “主動請纓” 背后的考量
調令上的落款日期是周一,而我遞交 “駐外申請” 是在上上周五。那天下午,我抱著整理好的《大學異地駐外研究院工作的探索與思考》初稿,敲開了主任辦公室的門。報告里詳細梳理了學校 30 多個駐外研究院的運營現狀,也分析了陽光市的產業基礎,作為東部沿海的新興制造業城市,陽光市近年來在高端裝備、新材料領域發展迅猛,但缺乏高校的智力支撐和技術轉化平臺,這正是學校優勢學科能夠對接的方向。
“為什么要主動去?陽光市離本部有900 多公里,家里老人孩子怎么辦?” 主任看著我的申請,語氣里帶著關切。我指了指報告里 “長期駐外人員狀況分析” 那一節,笑著說:“正因為知道駐外人員會面臨工作生活平衡、職業發展困惑這些問題,我才想親自去試試,看看能不能找到解決辦法。而且,老領導程處長當年在沙河也面臨過類似的難題,他能把玻璃研究院做起來,我覺得我也能試試。”
主任沉默了片刻,翻到報告里 “成功案例” 部分,指著 “清華大學深圳研究院” 的內容說:“清華深圳研究院能成功,靠的是‘體制機制創新’;浙大蘇州研究院能落地,靠的是‘精準對接產業需求’。你去了陽光市,打算從哪兒入手?” 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陽光市產業調研筆記,上面記著當地 12 家重點企業的技術需求:“先調研,再對接。程處長當年去沙河,第一件事就是扎進玻璃廠車間,我也打算這么做,不了解當地產業的痛點,研究院就是空架子。”
最終,主任在我的申請上簽了字。走出辦公室時,夕陽正好斜照在校園的校訓石上,“知行合一” 四個大字格外醒目。我知道,這份調令不僅意味著一份工作,更意味著一份責任 —— 要把報告里的 “思考” 變成 “行動”,要把前輩的經驗變成實踐的指南,更要為學校未來的駐外研究院發展,趟出一條可行的路。
二、沙河往事:程處長與玻璃研究院的 “破局之道”
提到大學異地駐外研究院的成功經驗,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老領導程處長和他牽頭創辦的沙河玻璃研究院。那是 2010年,沙河還是全國有名的 “玻璃產業基地”,但也是 “高能耗、高污染、低附加值” 的代名詞,當地有大小玻璃廠 200 多家,大多采用傳統的浮法玻璃生產工藝,熔窯能耗比行業先進水平高 15%,次品率超過 18%,環保指標頻頻不達標。當時學校材料學院的玻璃材料研究團隊已有多項技術成果,但一直 “待在實驗室里”,難以落地。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程處長主動向學校申請,要去沙河創辦玻璃研究院。
(一)“蹲出來” 的需求:把實驗室建在車間里
程處長剛到沙河的時候,沒先租辦公室,而是揣著一個筆記本,在玻璃廠區轉了半個月。我當時就聽陪同他“蹲點調研”的人說:每天早上 7 點就到玻璃廠門口等工人上班,跟著車間主任進熔窯車間,里面溫度高達 40 多攝氏度,熱浪裹著粉塵撲面而來,我們穿的工作服不到半小時就濕透了。程處長卻毫不在意,一會兒蹲在熔窯邊看火候,一會兒跟老師傅聊 “玻璃液澄清時間”,筆記本上記滿了密密麻麻的細節:“某廠熔窯溫度波動 ±5℃,導致玻璃平整度差”“某企業生產的建筑玻璃透光率僅 85%,達不到節能標準”“工人反映‘新技術學不會,怕影響生產’”。
有一次,我們在一家小型玻璃廠調研,廠長嘆著氣說:“不是不想升級技術,可我們試過引進外地的設備,結果工人操作不了,最后設備都成了擺設。” 程處長當即拍板:“研究院不搞‘高大上’的空架子,就建在你們廠旁邊,我們的科研人員跟工人一起上班,手把手教技術。”
就這樣,沙河玻璃研究院的第一個 “車間實驗室” 在這家小廠落地了。材料學院的老師每周駐場 3 天,一邊幫廠里調試熔窯溫度控制系統,一邊給工人做技術培訓。三個月后,這家廠的熔窯能耗降低了 12%,次品率降到了 8% 以下。消息傳開后,周邊的玻璃廠紛紛主動找上門,希望跟研究院合作。
(二)“跨出來” 的團隊:打破學科壁壘
沙河玻璃產業的痛點不止于生產工藝,還有 “產品單一” 的問題,當地大多生產建筑玻璃,附加值低,而汽車玻璃、電子玻璃等高端產品幾乎是空白。程處長意識到,要解決這個問題,單靠材料學院的力量不夠,必須組建跨學科團隊。
他牽頭協調了學校機械工程學院、自動化學院、環境學院的專家,成立了 “高端玻璃技術研發中心”:材料學院負責玻璃配方優化,機械學院負責生產設備改造,自動化學院負責智能控制系統開發,環境學院負責廢氣廢水處理技術。這個跨學科團隊很快就拿出了成果,針對汽車玻璃的 “低輻射鍍膜技術”,讓玻璃的隔熱性能提升了 40%;針對電子玻璃的 “超薄玻璃成型技術”,打破了國外企業的壟斷。
記得有一次,一家汽車玻璃企業急需解決 “玻璃彎曲成型精度” 的問題,團隊里的機械學院李教授和材料學院王教授一起駐場,連續一周泡在車間里,反復調整模具參數和玻璃加熱曲線。最終,成型精度從 ±0.5mm 提升到 ±0.2mm,達到了國際先進水平。企業老板握著程處長的手說:“你們研究院不是來‘賣技術’的,是來跟我們一起‘解決問題’的!”
(三)“暖起來” 的保障:讓駐外人員安心
程處長常說:“研究院的核心是人,只有讓駐外人員安心,才能讓研究院有活力。” 當時,沙河玻璃研究院有 8 名常駐科研人員,大多是 30 歲左右的青年教師,面臨著職稱評定、子女入學等問題。程處長主動向學校爭取政策支持,最終敲定了三項保障措施:
一是職稱評定傾斜:駐外人員在研究院的技術轉化成果,可折算為校內科研考核指標,比如 “促成一項技術轉化合同,等同于發表一篇核心期刊論文”;二是子女入學協調:程處長跟沙河市教育局溝通,為駐外人員子女爭取到了當地優質中小學的入學名額,解決了 “后顧之憂”;三是生活保障升級:研究院租了一套帶廚房和活動室的公寓,配備了洗衣機、空調等家電,還定期組織駐外人員家屬來沙河探親,報銷往返路費。
當時在研究院駐場的青年教師小趙,原本擔心 “駐外影響職稱評定”,但他在沙河促成了 3 項技術轉化,最終順利評上了副教授。他后來跟我說:“程處長讓我們覺得,駐外不是‘被邊緣化’,而是有了更廣闊的舞臺。”
正是靠著這樣 “接地氣” 的做法,沙河玻璃研究院在短短 5 年內就成為了沙河玻璃產業的 “技術引擎”:累計促成技術轉化項目 23 項,帶動當地玻璃企業新增產值 50 多億元,幫助 12 家企業通過環保驗收,學校材料學科的影響力也因此躋身全國前列。程處長常說:“駐外研究院的成功,不是看建了多少大樓,而是看解決了多少問題 ,解決了地方產業的問題,就是解決了學校學科發展的問題;解決了駐外人員的問題,就是解決了研究院可持續發展的問題。”
三、異地駐外的深層邏輯:資源、學科與責任的共振
翻開《大學異地駐外研究院工作的探索與思考》報告,“原因分析” 部分的四個維度 —— 拓展資源與合作機會、提升學科影響力、吸引優秀人才、服務地方經濟發展,在程處長的沙河玻璃研究院案例里,得到了最生動的詮釋。而學校布局 30 多個駐外研究院的實踐,也進一步印證了這一邏輯的必然性。
(一)資源整合:打破地域限制的 “橋梁”
大學的發展離不開資源,而資源的分布往往具有地域性。比如,深圳的電子信息產業、蘇州的智能制造產業、沙河的玻璃產業,都是當地獨有的資源稟賦。通過創辦異地駐外研究院,大學能夠突破地域限制,將這些 “分散的資源” 整合為 “發展的資本”。
在沙河玻璃研究院的案例中,程處長正是看到了沙河玻璃產業的 “資源潛力”,200 多家玻璃廠的技術需求,就是科研項目的 “富礦”;當地政府對產業升級的政策支持,就是研究院發展的 “助力”。研究院成立后,不僅為學校爭取到了沙河市 “產業升級專項基金” 2000 萬元,還促成了學校與當地 15 家企業的長期合作,建立了 6 個聯合實驗室,為科研團隊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實踐平臺。
同樣,清華大學深圳研究院之所以能成功,也離不開對深圳資源的整合。深圳作為 “創新之城”,聚集了大量的高科技企業和風險投資機構,清華大學通過研究院這個平臺,將學校的科研實力與深圳的產業資源、資本資源對接,最終形成了 “科研 - 轉化 - 孵化” 的良性循環。
(二)學科提升:從 “實驗室” 到 “應用場” 的跨越
學科的生命力在于應用。很多高校的優勢學科,往往因為缺乏 “應用場景”,導致科研成果 “束之高閣”。而異地駐外研究院,恰恰為學科提供了這樣的 “應用場”,將學科優勢與當地產業需求結合,讓科研成果在實踐中得到檢驗和提升,進而增強學科的影響力。
學校材料學科在創辦沙河玻璃研究院之前,雖然在玻璃材料基礎研究方面有積累,但在 “產業應用” 領域一直處于劣勢。而通過研究院的實踐,材料學科的研究方向更加 “接地氣”:針對玻璃生產的能耗問題,研發出了 “低溫熔融玻璃配方”;針對環保問題,開發出了 “玻璃熔窯廢氣脫硫技術”。這些成果不僅在行業內產生了廣泛影響,還帶動了學科的人才培養,材料學院開設了 “玻璃材料應用” 方向的研究生課程,很多研究生的畢業論文選題就來自研究院的實際項目,畢業生也深受企業青睞。
浙江大學蘇州工業技術研究院的發展,也印證了這一點。浙江大學的智能制造、生物醫藥等學科,通過與蘇州的產業需求對接,不僅推動了科研成果的轉化,還形成了 “智能制造系統工程”“生物醫藥轉化醫學” 等新興交叉學科方向,進一步提升了學科的競爭力。
(三)人才吸引:從 “被動等待” 到 “主動對接” 的轉變
人才是大學校發展的核心競爭力,但很多高校在人才吸引方面,往往局限于 “本部所在地”,難以接觸到外地的優秀人才。而異地駐外研究院,能夠將學校的 “人才平臺” 延伸到外地,近距離接觸和吸引當地的優秀人才。
沙河玻璃研究院在發展過程中,不僅吸引了學校的科研人員駐外,還從當地企業引進了 5 名資深技術專家作為 “產業導師”,這些專家熟悉玻璃生產工藝,為研究院的技術研發提供了重要支撐。同時,研究院還與沙河市職業技術學院合作,開設了 “玻璃技術定向班”,為當地培養了 400 多名技術工人,其中有 20 多名優秀學員后來考入了學校的繼續教育學院,實現了 “人才培養 - 就業 - 升學” 的閉環。
清華大學深圳研究院則通過 “雙基地” 模式,吸引了大量優秀人才:科研人員可以在深圳研究院工作,同時享受清華大學的學術資源;研究生可以在深圳完成部分課程學習和科研實踐,畢業后還能留在深圳就業。這種模式不僅吸引了國內的優秀人才,還吸引了不少海外高層次人才加盟。
(四)社會服務:大學的 “責任擔當” 與 “價值體現”
大學作為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承擔著服務社會的責任。而異地駐外研究院,正是大學履行這一責任的重要載體 —— 將學校的智力資源、科研資源輸送到地方,為地方經濟發展提供支持,實現 “校地共贏”。
某師范大學在教育資源薄弱地區設立的駐外研究院,通過開展教師培訓、教育咨詢等服務,不僅提升了當地的教育水平,還為學校的教育學學科積累了實踐經驗;我校在西部某省設立的科技成果轉化中心,針對當地的農業產業需求,研發出了 “節水灌溉技術”“特色農產品保鮮技術”,幫助當地農民增收致富。這些案例都說明,異地駐外研究院不僅是學校發展的 “助推器”,也是地方經濟發展的 “智囊團”。
程處長常說:“大學辦駐外研究院,不是‘向外擴張’,而是‘向內扎根’,扎根地方產業,扎根社會需求,這樣才能實現大學的價值。” 這句話,也成為了我撰寫《大學異地駐外研究院工作的探索與思考》報告時的核心思路。
四、他山之石:標桿研究院的成功密碼
在撰寫報告的過程中,我深入研究了清華大學深圳研究院、浙江大學蘇州工業技術研究院等標桿案例,發現它們雖然定位不同、模式各異,但都有著共同的 “成功密碼”,精準的定位、深度的產學研合作、靈活的體制機制,而這些,也與程處長在沙河玻璃研究院的實踐不謀而合。
(一)清華大學深圳研究院:“綜合性創新平臺” 的典范
清華大學深圳研究院成立于 1996 年,是國內最早的異地駐外研究院之一。經過 20 多年的發展,它已成為集科研、成果轉化、企業孵化、人才培養為一體的綜合性創新平臺,其成功的關鍵在于 “三個結合”:
一是學校優勢與地方需求結合。深圳的電子信息、生物醫藥、新能源等產業需求旺盛,而清華大學在這些領域的科研實力雄厚。研究院圍繞深圳的產業需求,設立了 “電子信息研究所”“生物醫藥研究中心” 等機構,開展針對性的研究。比如,在集成電路設計領域,研究院研發出了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芯片,打破了國外的技術壟斷,為深圳的半導體產業發展提供了支撐。
二是成果轉化與企業孵化結合。研究院建立了完善的科技成果轉化機制,與企業簽訂 “技術開發合同”,將科研成果轉化為企業需要的技術;同時,設立 “創業孵化基金”,為科技型企業提供資金支持、場地服務和管理咨詢。截至 2024 年,研究院已孵化出高科技企業 300 多家,其中不乏行業領軍企業,這些企業不僅為深圳的經濟發展作出了貢獻,還與研究院保持著長期的合作關系。
三是人才培養與產業需求結合。研究院與清華大學本部緊密合作,開展研究生教育,研究生可以在深圳完成部分課程學習和科研實踐,畢業論文選題來自企業的實際需求;同時,研究院還為深圳的企業開展在職人員培訓,培養了大量的高層次創新人才。這種 “產學研用” 相結合的人才培養模式,不僅滿足了深圳的產業需求,還為學校的人才培養提供了新的思路。
(二)浙江大學蘇州工業技術研究院:“產業導向型” 的標桿
浙江大學蘇州工業技術研究院成立于 2011 年,是典型的 “產業導向型” 研究院。它以浙江大學的科技成果和人才資源為依托,以蘇州的產業需求為導向,致力于推動科技創新和成果轉化,其成功的關鍵在于 “三個精準”:
一是定位精準。蘇州是國內重要的制造業基地,智能制造、生物醫藥、新材料等產業發達,但缺乏高端的技術研發平臺。研究院精準定位為 “蘇州產業升級的技術支撐平臺”,不追求 “大而全”,而是聚焦蘇州的優勢產業,開展針對性的研發和轉化工作。
二是合作精準。研究院與蘇州的企業建立了 “一對一” 的合作模式,針對每家企業的技術需求,組建專門的研發團隊,開展 “定制化” 的技術服務。比如,為某汽車零部件企業開發 “智能檢測系統”,為某生物醫藥企業優化 “藥物合成工藝”。這種精準的合作模式,不僅提高了成果轉化的效率,還增強了企業與研究院的粘性。
三是服務精準。研究院搭建了 “創新創業服務平臺”,為企業提供 “一站式” 服務,從技術研發、成果轉化到企業孵化、資金對接,全方位支持企業發展。比如,為初創企業提供免費的辦公場地和法律咨詢,為成長型企業對接風險投資機構,幫助企業解決發展中的各種問題。
(三)沙河玻璃研究院:“小而精” 的基層實踐
與清華大學深圳研究院、浙江大學蘇州工業技術研究院相比,沙河玻璃研究院規模不大、領域不寬,但它的成功同樣具有借鑒意義,其核心在于 “三個務實”:
一是目標務實。不追求 “高大上” 的定位,而是聚焦沙河玻璃產業的 “痛點”—— 能耗高、污染重、附加值低,以 “解決實際問題” 為目標,腳踏實地開展工作。
二是做法務實。不搞 “形式主義” 的合作,而是將實驗室建在車間里,讓科研人員跟工人一起上班,手把手教技術;不依賴學校的撥款,而是通過技術服務、成果轉化獲得資金,實現 “自我造血”。
三是保障務實。不空談 “人才政策”,而是實實在在為駐外人員解決職稱評定、子女入學等問題,讓他們能夠安心工作。
這三個標桿案例雖然模式不同,但都印證了一個道理:異地駐外研究院的成功,不在于規模多大、投入多少,而在于是否能精準對接需求、是否能深度融入地方、是否能切實解決問題。
五、前行路上的鏡鑒:經驗與教訓的沉淀
在調研和撰寫報告的過程中,我也發現,并非所有的異地駐外研究院都能取得成功。部分研究院因為盲目擴張、文化融合困難、資金短缺、成果轉化不暢等問題,最終陷入 “停滯” 甚至 “關停” 的困境。而程處長的沙河玻璃研究院和那些成功的標桿案例,也為我們總結了寶貴的經驗,敲響了警鐘。
(一)經驗總結:四個 “關鍵支撐”
明確的目標定位:成功的研究院都有清晰的目標定位 —— 要么聚焦某一產業(如沙河玻璃研究院聚焦玻璃產業),要么服務某一領域(如清華大學深圳研究院聚焦高科技產業),要么解決某一問題(如某師范大學研究院聚焦教育資源薄弱地區的教師培訓)。沒有明確的定位,研究院就會像 “無頭蒼蠅”,難以形成核心競爭力。
程處長在創辦沙河玻璃研究院時,就明確提出 “三個服務” 目標:服務沙河玻璃產業升級、服務學校材料學科發展、服務地方經濟發展。正是因為目標清晰,研究院的工作才有了方向,避免了 “盲目跟風”。
深度的產學研合作:產學研合作是異地駐外研究院的 “生命線”。成功的研究院都與當地的企業、政府建立了緊密的合作關系,實現了 “資源共享、優勢互補”。
浙江大學蘇州工業技術研究院與蘇州的企業建立了 “聯合研發中心”,企業提供資金和需求,研究院提供技術和人才,雙方共同開展研發;清華大學深圳研究院與深圳市政府合作,獲得了政策和資金支持,同時為深圳的產業發展提供了技術支撐。這種深度的合作,不僅讓研究院獲得了發展的動力,還讓企業和政府成為了研究院的 “盟友”。
靈活的體制機制:傳統的高校管理體制往往僵化,難以適應異地駐外研究院的發展需求。成功的研究院都在體制機制創新方面進行了積極的探索,激發了科研人員的積極性和創造性。
沙河玻璃研究院在人事管理方面,實行 “雙聘制”,科研人員既屬于學校的院系,又屬于研究院,在考核時兼顧校內科研指標和研究院的技術轉化指標;在成果轉化方面,實行 “收益分成制”,科研人員參與的技術轉化項目,可獲得轉化收益的 20% 作為獎勵。這些靈活的機制,讓科研人員有了 “干勁”。
清華大學深圳研究院則實行 “企業化管理”,研究院作為獨立的法人實體,擁有人事、財務等方面的自主權,能夠快速響應市場需求,提高工作效率。
有力的人才保障:人才是研究院發展的核心,成功的研究院都注重人才隊伍建設,不僅能吸引優秀人才,還能留住優秀人才。
除了前面提到的沙河玻璃研究院的人才保障措施,清華大學深圳研究院還為科研人員提供了 “學術交流平臺”,定期組織科研人員與本部的專家交流,邀請國內外知名學者來研究院講座;浙江大學蘇州工業技術研究院則為科研人員提供了 “職業發展通道”,科研人員可以通過技術轉化、企業孵化等工作獲得晉升,打破了傳統的 “唯論文” 評價體系。
(二)教訓反思:四個 “常見陷阱”
盲目擴張:部分高校在創辦異地駐外研究院時,缺乏充分的調研和規劃,看到其他高校辦研究院,就盲目跟風,在多個地區設立研究院,導致資源分散、管理混亂。
某高校在短短三年內,在 10 個地區設立了駐外研究院,但由于缺乏足夠的科研人員和資金支持,大多數研究院都處于 “空殼” 狀態,不僅沒有產生效益,還浪費了大量的資源。程處長在創辦沙河玻璃研究院時,就拒絕了其他地區的邀請,專注于沙河玻璃產業,避免了 “盲目擴張” 的陷阱。
文化融合困難:不同地區在文化、觀念、管理方式等方面存在差異,如果不能很好地進行文化融合,容易引發內部矛盾和沖突,影響工作效率和團隊凝聚力。
某高校在西部某省設立的研究院,由于科研人員大多來自東部地區,不適應當地的生活習慣和工作節奏,與當地企業的溝通也存在障礙,最終導致研究院的工作難以推進。而程處長在沙河玻璃研究院時,要求科研人員 “住在當地、融入當地”,跟企業工人一起吃飯,參加當地的文化活動,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很快就消除了文化隔閡。
資金支持不足:異地駐外研究院的建設和運營需要大量的資金投入,如果不能建立穩定的資金來源渠道,僅僅依靠學校的撥款或短期的項目資金,難以維持長期的發展。
某高校的駐外研究院由于依賴學校的撥款,而學校的撥款逐年減少,最終因資金短缺而關停。而沙河玻璃研究院通過技術服務、成果轉化獲得了穩定的資金收入,浙江大學蘇州工業技術研究院則通過政府補貼、企業合作、創業孵化等多種渠道籌集資金,實現了 “自我造血”。
成果轉化不暢:一些研究院雖然開展了大量的科研工作,但由于與企業的需求對接不夠緊密,缺乏有效的成果轉化機制和平臺,導致科研成果難以落地應用。
某高校的駐外研究院研發出了多項技術成果,但由于沒有與企業建立有效的溝通機制,成果一直 “待在實驗室里”;而清華大學深圳研究院通過建立 “技術轉移中心”,專門負責成果轉化工作,與企業保持密切溝通,及時了解企業的需求,提高了成果轉化的效率。
六、駐外者的心聲:平衡、發展與保障的溫度
在撰寫報告的 “長期駐外人員狀況分析” 部分時,我采訪了學校 30 多個駐外研究院的 20 多名常駐人員,其中小王和小張的經歷讓我印象深刻,小王在駐外研究院工作多年,專利成果落地不少,但職稱評定時因 “成果認定標準不明確” 遇到困難;小張是駐外研究院的管理人員,因戶口不在當地,子女入學問題讓他頭疼。這些問題,不僅影響著駐外人員的工作積極性和穩定性,也制約著研究院的發展。
而程處長在沙河玻璃研究院的實踐,為解決這些問題提供了很好的思路。他常說:“駐外人員是研究院的‘基石’,只有把他們的‘小事’當成‘大事’來辦,才能讓他們安心工作。”
(一)工作與生活的平衡:人文關懷是 “粘合劑”
長期駐外的工作人員,遠離家人和朋友,容易產生孤獨感和焦慮感。沙河玻璃研究院通過 “三個舉措” 緩解了這一問題:
一是定期組織交流活動:每月組織一次 “駐外人員座談會”,讓大家分享工作中的困難和經驗;每季度組織一次 “家屬探親活動”,報銷家屬的往返路費,安排家屬參觀研究院和當地的景點;二是建立心理疏導機制:邀請學校心理咨詢中心的老師定期到研究院開展心理輔導,為駐外人員緩解壓力;三是改善生活條件:研究院的公寓配備了廚房、洗衣機、空調等家電,還設立了活動室,配備了乒乓球桌、跑步機等器材,讓駐外人員在工作之余能夠放松身心。
這些看似 “小事” 的舉措,卻讓駐外人員感受到了 “家” 的溫暖。當時在研究院駐場的李老師說:“本來以為駐外會很孤單,但研究院的氛圍很好,周末跟同事一起做飯、打球,家屬來探親時還能一起去附近的景區玩,感覺很充實。”
(二)職業發展的困惑:公平評價是 “定心丸”
駐外人員最擔心的,莫過于 “職業發展被邊緣化”,遠離學校本部,獲取資源和機會的難度大,成果在學校內部的認可度也存在差異。程處長通過 “兩個機制” 解決了這一問題:一是建立公平的成果認定機制:針對駐外人員的工作特點,制定了《駐外研究院人員成果認定辦法》,明確規定 “技術轉化項目、企業合作項目、地方服務項目等,均可折算為校內科研考核指標”,比如 “促成一項技術轉化合同(合同金額 50 萬元以上),等同于發表一篇核心期刊論文;主持一項地方政府委托項目(項目金額 100 萬元以上),等同于主持一項校級科研項目”
二是搭建職業發展平臺:推薦駐外人員參與學校的學術委員會、教學指導委員會等機構,讓他們有機會參與學校的管理和決策;優先推薦駐外人員申報國家級、省部級科研項目,為他們提供更多的發展機會。
小王的經歷如果放在沙河玻璃研究院,或許就不會那么沮喪 —— 他的專利成果落地,按照《成果認定辦法》,可以折算為多篇核心期刊論文,職稱評定時也不會因為 “成果認定標準不明確” 而遇到困難。
(三)福利待遇的保障:解決 “后顧之憂” 是 “穩定器”
駐外人員在醫療、子女教育、住房等方面往往面臨著諸多困難,如果不能解決這些問題,很難讓他們安心工作。程處長通過 “三個協調” 為駐外人員提供了保障:
一是協調子女入學:與沙河市教育局溝通,為駐外人員子女爭取到了當地優質中小學的入學名額,無需繳納 “擇校費”;二是協調醫療保障:與沙河市人民醫院建立 “綠色通道”,駐外人員及其家屬看病可以優先就診,醫療費用按照學校本部的標準報銷;三是協調住房保障:與沙河市住建局合作,為駐外人員申請了 “人才公寓”,租金按照市場價的 50% 收取,解決了 “住房難” 的問題。
小張的子女入學問題,如果能借鑒沙河的經驗,通過學校與陽光市教育局的協調,或許也能得到解決。正如程處長所說:“福利待遇不是‘額外補貼’,而是駐外人員應有的保障。只有解決了他們的‘后顧之憂’,他們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七、陽光啟程:帶著經驗奔赴新的征途
收拾行李時,我把程處長當年的沙河調研筆記本和那份《大學異地駐外研究院工作的探索與思考》報告一起放進了行李箱。筆記本里,程處長的字跡依舊清晰,“調研要蹲點,合作要走心,保障要務實” 的字樣被他畫了波浪線;報告里,那些關于原因、案例、經驗、教訓的分析,也因為沙河的經歷和駐外人員的心聲,變得更加厚重。
明天,我就要踏上前往陽光市的列車。出發前,我給程處長打了個電話,他在電話里說:“到了陽光市,先別急著建辦公室,先去企業調研,跟當地的政府部門溝通,把需求摸清楚。駐外研究院不是‘面子工程’,是‘里子工程’,要做實事,才能立住腳。”
掛了電話,我看著窗外的校園,夜色漸濃,路燈亮起,照亮了林蔭道。我知道,這段駐外的旅程不會一帆風順,可能會遇到調研受阻、合作不暢、人員管理等問題,但只要帶著沙河的經驗,秉持 “務實、走心、保障” 的理念,就一定能把陽光市研究院辦起來、辦得好。
正如報告里寫的那樣:“大學異地駐外研究院的發展,是一場‘雙向奔赴’的旅程 —— 學校帶著智力資源走向地方,地方帶著產業需求迎接學校;駐外人員帶著理想奔赴異地,研究院帶著溫度留住人才。只有雙方同頻共振、彼此成就,才能讓駐外研究院在服務地方經濟、支撐學科發展、培養優秀人才的道路上,走得更遠、更穩。”
陽光市的產業需求還在等著對接,駐外人員的保障措施還在等著細化,技術轉化的平臺還在等著搭建。而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帶著這份凝聚心血的報告,帶著沙河的寶貴經驗,帶著對駐外事業的熱愛,在陽光市的土地上,扎下根,開出花,為學校的駐外研究院發展,寫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