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薇安的“私人觀影會”在一處隱蔽的、由老別墅改造的小型藝術劇場舉行。受邀者寥寥無幾,算上陳墨,也不過五六人,皆是衣著品味不凡、神情中帶著幾分疏離與自矜的男女,顯然是魏薇安核心圈子的人物。
劇場內燈光幽暗,絲絨座椅舒適,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異的、略帶甜膩的香氛,輕輕吸一口,便讓人不自覺放松下來,感官變得敏銳,情緒也更容易被牽引。
魏薇安作為女主人,穿梭其間,言笑晏晏,與每位客人都能低語交談幾句,顯得格外周到。她今晚穿了一件暗紅色的長裙,在幽暗光線下如同流動的葡萄酒,更添神秘誘惑。她手腕上那枚銀鐲在偶爾晃過的光線下,反射出妖異的光澤。
陳墨保持著Ken的人設,與周圍人禮貌寒暄,注意力卻高度集中。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整個劇場都被一層極其濃郁、粘稠的緋紅色念力場所籠罩。這念力場并非攻擊性,更像是一種放大器和引導器,悄然放大著在場每個人內心深處的情感波動——虛榮、渴望、嫉妒、愛慕——并使其緩慢地向魏薇安匯聚,滋養著她,也讓她更容易施加影響。
這更像是一場集體的獻祭,而非簡單的觀影。
影片開始放映。并非什么實驗電影,而是一部剪輯極其精妙、充滿象征意味的意識流作品。畫面瑰麗而扭曲,音樂撩人心弦,內容直指人類最原始的情感**:愛、恨、占有、背叛、狂喜與絕望。
在特殊香氛和念力場的雙重作用下,影片的感染力被放大了數倍。陳墨能聽到身邊傳來壓抑的喘息聲,看到有人不自覺地將身體傾向魏薇安的方向,眼神變得迷離。
魏薇安本人則慵懶地靠在最前排的座椅里,仿佛沉浸其中,但陳墨能感覺到,她才是這一切的核心,如同蛛后,安靜地享受著情感蛛網的每一次震顫和獻祭。
影片進行到最**,一段極盡纏綿與占有欲的戲份時,魏薇安似乎無意地輕輕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銀鐲。
霎時間,劇場內的緋紅念力場驟然一變!變得更具侵略性!
無數比發絲更細的緋紅情絲,如同受到指引般,從銀鐲中蔓延而出,悄無聲息地纏繞向在場每一位賓客!它們并非強行控制,而是如同最狡猾的水蛭,精準地找到每個人情感防線的縫隙,鉆入其中,開始竊取和引導那些被影片激發出的、最濃烈的情感瞬間!
“呃…” 身旁一位女賓客發出一聲嘆息,眼神完全空洞,臉上卻帶著極致的愉悅,仿佛靈魂最深處被觸碰。 另一位男賓客則緊緊抓住座椅扶手,額頭青筋暴起,眼中充滿瘋狂的占有欲,死死盯著屏幕,又似乎透過屏幕盯著魏薇安。
他們在不知不覺中,被竊取著最鮮活的情感碎片,淪為提供養分的源泉!
而一道最為凝練、帶著明顯試探和誘惑意味的情絲,也如同毒蛇般,悄無聲息地襲向陳墨!它瞄準的,是他扮演的Ken這個角色理應存在的——對魏薇安的迷戀、對刺激的追求、以及那淺薄的虛榮心。
陳墨心中警鈴大作!他知道,單純的偽裝和念力屏蔽在此刻已經不夠!這情絲能直接感應情緒本身!
電光火石間,他做出了一個極其冒險的決定!
他非但沒有全力抵抗,反而主動放開了一絲心防!
他刻意引導著自己內心深處一絲真實的、對“挑戰”和“冒險”的興奮感(這本就是他性格的一部分),混合著Ken這個角色該有的淺薄迷戀,如同誘餌般,迎向了那道情絲!
嗤~ 情絲順利“鉆”入,開始汲取這份被精心調制過的“情緒雞尾酒”。
陳墨立刻感受到一種奇異的剝離感和愉悅感,仿佛某種負擔被卸下,同時又伴隨著一種想要奉獻更多的沖動。好厲害的手段!
但他強大的意志力死死守住了靈臺清明,如同一個冷靜的旁觀者,觀察著情絲的運作方式,分析著其能量結構,同時不斷“喂食”給它那些無關緊要的、屬于Ken的淺層情緒。
他必須冒這個險,才能更深入地了解這種力量,找到其弱點,并定位那面主鏡!通過這道情絲,他確實感應到了另一端那面銀手鏡冰冷光滑的“觸感”,以及其深處一絲極其隱晦的、屬于“玄”的冰冷注視!它果然在通過這面鏡子觀察和引導一切!
就在這時,異變再起!
或許是陳墨“喂食”的情緒過于“純凈”(只有迷戀與冒險,缺乏更深沉的**),或許是他冷靜的核心終究露出了一絲馬腳。
銀手鏡那端的冰冷意志似乎察覺到了異常,那道連接陳墨的情絲驟然變得尖銳而冰冷!不再是竊取,而是試圖強行鉆探,要刺探他情緒掩蓋下的真實!
幾乎同時,前排的魏薇安也猛地轉過頭,美艷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驚疑不定的神色,目光如刀般射向陳墨!她的銀鐲發出輕微的嗡鳴!
暴露了!
陳墨當機立斷,猛地切斷了那道情絲連接!偽裝用的情緒瞬間收回,眼中偽裝出的迷醉瞬間被冷冽的銳利所取代!
“嘖,真是…掃興的客人。”魏薇安的聲音冷了下來,帶著一絲被冒犯的怒意。她緩緩站起身,整個劇場的緋紅念力場隨之沸騰,從溫暖的沼澤瞬間化為粘稠的殺場!那些被情絲控制的賓客如同提線木偶般,眼神空洞地站了起來,緩緩向陳墨圍攏過來。
“本來想慢慢享用你這份看起來不錯的‘甜點’…”魏薇安撫摸著銀鐲,眼神變得危險而充滿占有欲,“既然你不聽話,那就只能…提前‘拆封’了!”
她五指虛張,五道比之前粗壯十倍、凝練如實質的緋紅情絲,如同毒鞭般,帶著撕裂靈魂的尖嘯,直抽向陳墨!這一次,不再是竊取,而是懲罰與強制奴役!
陳墨眼中金芒暴漲,狼毫筆瞬間入手!
然而,就在他準備全力迎擊的瞬間——
咔噠。
劇場后方,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玻璃碎裂的聲響傳來。
籠罩劇場的濃郁緋紅念力場,如同被針刺破的氣球,劇烈波動了一下,出現了一個短暫的缺口!
一道清冷而強大的紫色念力,如同月光般,從那缺口中疾射而入,精準無比地斬斷了那五道抽向陳墨的緋紅情絲!
蘇清影的身影出現在劇場后方入口,手持狼毫筆,紫眸含霜,周身散發著冰澈的洞察氣息。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找到了這里,并暫時干擾了魏薇安的念力場!
“你的對手,是我。”蘇清影的聲音清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目光直視魏薇安。
魏薇安臉色驟變,驚怒交加:“又一個?!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趁著這短暫的間隙,陳墨大笑一聲,笑聲中充滿了解開偽裝的暢快與戰意:“收網的人!”
金紫兩道光芒,再次在這充滿**與陷阱的幽暗劇場中,交相輝映!
獵人與獵物的身份,在這一刻,徹底逆轉!
幽暗劇場內,情勢瞬間逆轉!
蘇清影的突然介入,不僅斬斷了魏薇安的致命攻擊,更以其冰冷純粹的洞察念力,強行在粘稠的緋紅力場中撕開一道缺口,帶來了片刻的清明!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魏薇安的驚怒聲中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她依賴了太久的、無往不利的**掌控,第一次遇到了完全超乎預料、甚至能反過來干擾她力場的對手!
“來幫你‘鑒賞’一下,你這面鏡子到底是藝術品,還是邪器的人!”陳墨朗聲回應,再無絲毫偽裝。他身形如電,避開那幾個被操控的、動作僵硬的賓客,手中狼毫筆金芒暴漲,不再是細膩的操控,而是化作一道開山破岳般的銳利筆鋒,直刺魏薇安!
魏薇安尖叫一聲,手腕銀鐲狂閃,層層疊疊的緋紅情絲交織成網,試圖阻攔。但陳墨這一擊蘊含著他被“戲耍”半天的憋悶和銳意進取的決絕,力量剛猛無儔!
嗤啦! 情絲網被硬生生撕裂!魏薇安被震得踉蹌后退,臉上血色盡失,顯然念力反噬不小。
“別碰她!她是我的!”就在這時,那個之前眼神空洞的男賓客,竟猛地撲向陳墨,眼中燃燒著被扭曲到極致的、對魏薇安的瘋狂保護欲!其他賓客也如同受到刺激,瘋狂地圍攏過來!
“礙事!”陳墨眉頭一皺,卻不欲傷害這些被控之人。筆鋒一轉,化刺為掃,一股柔和的推力將幾人推開,暫時制住他們的行動。
而另一邊,蘇清影與魏薇安的交鋒則更為兇險詭異。
魏薇安意識到蘇清影的念力似乎能克制她的情絲,立刻改變了策略。她不再試圖直接操控或攻擊,而是銀鐲光芒連閃,引動了整個劇場殘留的、被影片激發的龐雜情感能量!
剎那間,無數混亂的情感碎片——愛慕、嫉妒、狂喜、絕望——如同決堤的洪水,混合著緋紅的念力,瘋狂地涌向蘇清影!這不是攻擊,而是污染!試圖用海量的、混亂的情感信息沖垮蘇清影冷靜的洞察力,將她拖入情緒的漩渦!
蘇清影紫眸清冷,面對這情感洪流,竟不閃不避。她手中狼毫筆在空中劃出一個圓融的弧線,筆尖那奇異的玄色紋路微亮。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念紛擾,照見本真!”
一個由紫光和玄色構成的、不斷旋轉的太極圓符在她身前顯現。那洶涌而來的情感洪流撞入圓符,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旋轉的力量迅速分解、辨析、歸寂!狂暴的浪潮過后,蘇清影依舊佇立原地,眼神清澈,毫發無傷,仿佛剛才只是清風拂面。
以靜制動,以洞察破妄念!這正是她念力特性的極致體現!
魏薇安見狀,眼中終于閃過駭然!她最大的依仗,在對方面前竟如此無力!
“鏡子!那面主鏡才是關鍵!”陳墨低喝一聲,提醒蘇清影。他再次逼退圍上來的賓客,目光鎖定了通往后臺的通道。那里的念力波動最為異常。
兩人默契十足,同時發力!
陳墨筆鋒橫掃,金色光芒如同潮水般推開所有阻礙。蘇清影則筆尖連點,一道道紫光精準地射向魏薇安,并非攻擊,而是禁錮她周身流轉的念力,打斷她再次施法的可能。
魏薇安左支右絀,銀鐲的光芒變得明滅不定,她尖聲叫著,試圖引動銀手鏡本體的力量,但卻被蘇清影的禁錮術法干擾,連接變得極不穩定。
趁此機會,陳墨身形一閃,已沖入后臺通道!蘇清影緊隨其后,留下被暫時禁錮在原地、臉色慘白驚惶的魏薇安。
通道盡頭是一扇厚重的隔音門。門上沒有鎖,卻覆蓋著一層濃郁得化不開的、如同心臟般搏動著的緋紅念力屏障!這屏障散發著極強的誘惑力和排斥力,任何心懷雜念之人靠近,都會瞬間被拖入自身最深層**的幻境之中!
“我來!”蘇清影上前一步,狼毫筆點出,紫光試圖解析和滲透。
然而,這屏障遠比劇場的力場更加堅固和詭異,它與深處那面銀手鏡的聯系也更為直接!紫光撞上,竟激起屏障更劇烈的反抗,無數扭曲的幻象撲面而來!
“沒時間慢慢破解了!”陳墨感受到身后魏薇安似乎正在沖破禁錮,沉聲道,“合力!強行突破!”
兩人再次背靠而立,狼毫筆交叉!
金與紫的光芒急速交融,那深邃的玄色再次涌現!這一次,調和后的力量不再是寬厚包容,而是帶上了無堅不摧的破邪與斬妄特性!
“破!”
雙筆齊出,凝聚著兩人意志的玄色光芒如同利劍,狠狠刺在緋紅屏障之上!
滋——嘭!
如同燒紅的刀切入了凝固的油脂,屏障發出不堪重負的撕裂聲,最終轟然破碎!門后的景象映入眼簾——
那是一個極其私密的房間,布置得如同復古的女士閨房,卻又帶著一種儀式感。房間中央,一個鋪著黑色天鵝絨的祭臺上,那面維多利亞風格銀手鏡正靜靜懸浮著!
鏡面不再是映照景物,而是如同沸騰的血液般,翻滾著濃稠的、令人心悸的緋紅色光芒!一股龐大、精純、卻又冰冷扭曲的**念力正從中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鏡框上鑲嵌的寶石明滅不定,與魏薇安手腕銀鐲的閃爍頻率完全一致!
而就在那沸騰的鏡面深處,兩人再次清晰地看到了那一閃而逝的、冰冷的、漠然的瞳孔虛影!
“玄”正在通過這面鏡子,觀察著一切,甚至可能正在遠程提供著力量!
“毀了它!”陳墨毫不猶豫,揮筆便欲攻向銀手鏡!
“等等!”蘇清影卻出聲阻止,她臉色凝重地指著鏡子下方祭臺。只見祭臺上,竟然用暗紅色的顏料刻畫著數個細小的人名,每個名字上都纏繞著一根若有若無的、與鏡面相連的緋紅細絲!其中幾個名字,赫然對應著外面那些賓客,甚至還包括…周兆麟和一個他們沒見過的名字!
“這鏡子不僅是力量源,更是一個契約媒介!”蘇清影瞬間明悟,“它通過‘情蠱’與這些人建立了深度連接!強行毀鏡,這些人的靈魂也會遭受重創,甚至可能直接崩潰!”
就在他們遲疑的瞬間,身后的魏薇安終于沖破了禁錮,披頭散發、狀若瘋狂地沖了進來!她看到懸浮的銀手鏡和逼近的陳墨二人,發出了絕望而憤怒的尖叫:
“不!不準碰我的鏡子!它是我的!它給了我一切!”
她猛地撲向祭臺,不顧一切地用身體護住銀手鏡,同時雙手緊緊抓住鏡框,將自己殘存的、以及通過銀鐲汲取的所有念力,瘋狂地注入鏡中!
“偉大的存在!請賜予我力量!驅逐他們!我愿意奉獻更多!更多!”她如同最虔誠又最瘋狂的信徒,向著鏡中的冰冷瞳孔祈禱。
銀手鏡猛地爆發出刺目的血光!整個房間劇烈震動!鏡中的冰冷意志似乎回應了她的祈求,一股遠超之前的、混合了極致**與絕對冰冷的恐怖力量如同海嘯般爆發出來,首先反沖向緊緊抱著它的魏薇安!
“啊——!”魏薇安發出了凄厲得不似人聲的慘叫,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她的情感、她的生命力、她的靈魂,正在被銀手鏡瘋狂抽取!那鏡面上的冰冷瞳孔虛影,卻顯得愈發清晰和…漠然。
它毫不猶豫地拋棄并吞噬了這顆失敗的棋子!
吞噬了魏薇安的銀手鏡,力量瞬間暴漲!血光沖天而起,化作無數猙獰的、由**和絕望構成的鬼影,撲向陳墨和蘇清影!整個房間開始扭曲,仿佛要化為一個純粹由負面情感構成的地獄!
危機,瞬間攀升至頂點!
銀手鏡吞噬魏薇安后爆發出的力量,遠超之前任何一次!血光滔天,怨念與**交織成的鬼影嘶嚎著撲來,整個房間的溫度驟降,又仿佛燃著無形的邪火,冰冷與灼熱交替,瘋狂撕扯著人的理智與靈魂!
那鏡面深處的冰冷瞳孔虛影,似乎也凝實了一分,帶著一種俯視螻蟻般的、純粹的毀滅欲。
“小心!它現在是無差別攻擊!”蘇清影疾聲提醒,紫芒護住周身,狼毫筆急速劃動,一道道“破妄”符文打出,將撲到近前的鬼影不斷擊散、凈化。但鬼影數量太多,源源不絕地從鏡中涌出!
陳墨眼神一厲,不退反進!他深知必須速戰速決,否則一旦讓這鏡子的力量徹底爆發,不僅他們危險,外面那些被契約者恐怕會瞬間被抽干!
“護住那些人名!”陳墨對蘇清影喊道,同時手中狼毫筆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筆尖那縷玄色紋路如同活物般游動!他不再保留,將自身銳意進取、開拓斬棘的念力特質催發到極致,整個人仿佛化作一柄無堅不摧的金色利劍!
“一劍破萬法!”
他以身合筆,人筆合一,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金色長虹,無視了周圍撲來的鬼影,直刺向那瘋狂噴涌血光的銀手鏡本體!所過之處,鬼影如同冰雪般消融!
“愚蠢!凡鐵也敢撼神威?!”鏡中那冰冷的意念發出嘲諷的波動,鏡面血光凝聚,一道凝練到極致、中央夾雜著一絲灰敗玄色的血紅光柱,悍然迎向陳墨的金色長虹!
轟——!!!
兩股力量對撞的巨響幾乎震破耳膜!強大的沖擊波將房間內的一切都掀飛出去!蘇清影悶哼一聲,強撐著布下紫色結界,護住了祭臺上那些纏繞著人名的緋紅細絲,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金光與血光瘋狂交織、湮滅!陳墨感覺自己在對抗一片無邊無際的、冰冷又狂躁的情感海洋!那鏡子的力量不僅龐大,更帶著一種腐蝕心志的詭異特性!
僵持不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蘇清影眼中紫芒大盛!她注意到了那些在沖擊波中劇烈搖曳、卻因她結界保護而未斷的緋紅細絲,以及鏡中那絲不斷為血光提供“燃料”的玄色!
一個念頭閃電般劃過她的腦海!
“陳墨!不要硬抗!引導它的力量!沖擊那些契約!”她急聲傳音,“契約是雙向的!力量反沖,或可救那些人!”
陳墨瞬間明悟!好險棋!但值得一試!
他猛地收斂了部分對抗的銳氣,金色長虹變得略微柔和,不再是硬碰硬,而是如同引流的堤壩,巧妙地偏轉和引導著那龐大的血紅光柱,使其狠狠地沖刷向祭臺上那些由蘇清影保護著的、連接著人名的緋紅契約細絲!
“不!!!”鏡中的冰冷意志首次發出了驚怒的波動!它顯然沒料到對方竟敢如此兵行險著!
嗤嗤嗤嗤——!
血紅光柱猛烈沖刷在契約細絲上!那些細絲頓時發出不堪重負的**,劇烈震顫起來!由于力量同源,這狂暴的沖擊并未立刻摧毀細絲,反而像是往狹窄的管道里強行灌入海量洪水,瞬間造成了可怕的反噬!
“啊——!” “呃!” 外面劇場里,那些被操控的賓客,以及更遠處與鏡子和魏薇安有過深度契約連接的人(包括醫院里的周兆麟),都在這一刻身體劇震,猛地噴出一口黑血,眼中被剝奪的情感瘋狂倒涌而回,雖然痛苦萬分,但那被奴役、被抽取的契約聯系,卻在這狂暴的沖擊下變得松動、甚至開始斷裂!
銀手鏡自身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針對其力量根基的反噬而劇烈震蕩!鏡面血光變得混亂不穩定,涌出的鬼影數量大減,那冰冷的瞳孔虛影也模糊了一下!
就是現在!
陳墨與蘇清影抓住了這轉瞬即逝的機會!
“就是現在!斬斷它!”兩人異口同聲!
陳墨凝聚所有力量,金色筆鋒再次變得無比凝練,直斬向因反噬而波動不休的鏡面!蘇清影則筆尖紫芒與玄色交融,化作一柄纖細卻無比鋒利的念刃,并非斬向鏡子,而是沿著祭臺,精準無比地切割向所有契約細絲與鏡子的最后連接點!
內外交攻!雙管齊下!
咔嚓——!!!
一聲清脆又令人牙酸的碎裂聲響起!
首先是所有契約細絲應聲而斷!祭臺上的人名瞬間黯淡下去。 緊接著,陳墨的金色筆鋒也狠狠斬在了銀手鏡的本體之上!
“嗷——!!!”
鏡中發出一聲非人的、混合了無數痛苦尖叫和冰冷憤怒的哀嚎!光滑的鏡面上,赫然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裂紋!
那冰冷的瞳孔虛影劇烈波動,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不甘,死死地“瞪”了陳墨和蘇清影一眼,仿佛要將他們的靈魂印記刻入虛無。隨即,伴隨著鏡面的碎裂,那虛影也如同破碎的琉璃般,驟然消散!
嘩啦啦…… 失去了力量核心,銀手鏡徹底失去了光澤,變成一件普通的、帶著裂痕的古董,從空中墜落,掉在祭臺上。房間內滔天的血光和鬼影瞬間消散,那令人窒息的冰冷與狂躁也如潮水般退去。
只剩下滿室狼藉,和倒在地上、已然失去所有生命氣息、如同被風干了的魏薇安。她臉上最后凝固的表情,是極致的恐懼和一絲被徹底背叛的茫然。
結束了。
陳墨和蘇清影都長長舒了一口氣,感到一陣強烈的疲憊感襲來。這次戰斗,比對付周兆麟那次更加兇險,對手的能力詭異莫測,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蘇清影上前檢查了一下祭臺,確認所有契約都已解除,那些被牽連者雖會元氣大傷,但至少脫離了奴役,性命無虞。
陳墨則撿起了那面破裂的銀手鏡。鏡子入手冰涼,裂痕處再無任何能量波動,但那最后一眼的冰冷注視,卻讓他心頭發沉。
“它又跑了。而且這次,它好像…更‘記住’我們了。”陳墨掂量著破鏡道。
蘇清影走過來,看著鏡子的裂痕,眼神凝重:“嗯。它似乎在通過這些‘器’和代理人,不斷學習和進化。魏薇安對**的掌控方式,顯然比周兆麟簡單粗暴的權貪結合更精妙。下一個對手,恐怕會更難對付。”
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紅’級念力…比想象中更復雜。它不僅僅是掌控,更關乎認同、迷戀、自我價值的扭曲投射。魏薇安本身,又何嘗不是被自己對‘完美情感掌控’的**所奴役的囚徒?”
陳墨沉默地點點頭。每一次與“鏡”世界的接觸,都讓他對人性與**有了更深的理解,也愈發感到“調和師”這份責任的沉重。
兩人清理了現場,抹去不必要的痕跡后,悄然離開了這棟彌漫著未散**與死亡氣息的小劇場。
回到“塵心隅”時,已是深夜。
咖啡館里只留了一盞暖黃的壁燈。兩人對坐在熟悉的角落里,疲憊卻毫無睡意。
“下一個,‘玄’會找上誰?又會是哪種顏色的**?”陳墨看著窗外寂靜的街道,緩緩問道。
蘇清影輕輕摩挲著狼毫筆桿,筆桿內部,那縷玄色似乎更加深邃了。
“不知道。”她輕聲道,“但既然墨痕已現,無論前路是哪種色彩,我們也只能…一路調和下去了。”
夜色深沉,城市的霓虹無法照亮的角落,新的**正在滋生。而墨痕筆的使命,遠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