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車子已經行駛了一個多小時。
眼瞅著快要抵達西山烽火臺了,夏松蘿開始坐立不安。
聽了爸爸年輕時候的遭遇,她對自己當下的處境,也產生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懷疑。
還是和爸爸說實話吧,爸爸才是她最信任的人。
可是,這似乎不是queen的計劃,而是金棧的決定。
金棧認為這樣的處理方式最好。
而爸爸對金棧一直是贊不絕口的。
“有事?”夏正晨的余光,窺見她一直在絞著手指。
高二期末考試,數學卷子剛發下來,寫個名字就睡著了,考了個零分。
去學校接她回家,她就是這種糾結的狀態。
“爸,我確實有個秘密,想告訴你。”夏松蘿先給他打預防針,“你先答應我,保持冷靜,千萬不要激動。”
夏正晨少見她這種狀態,心頭一跳。
他的視線又朝她腹部偏了偏,極力維持鎮定:“你先說。”
“其實,我會認識金棧是因為……”
夏松蘿實在很糾結,解釋之前,先問了一句,“爸,你是刺客嗎?你別生氣,我當然不相信,但有人一直懷疑我們父女倆是刺客,這件事,我也很生氣。”
她沒有解釋什么是刺客。
聽得出來,爸爸對奇門十二客,應該不是略有耳聞那么簡單。
夏正晨的脊背猛地一僵,片刻后,徐徐放松下來。
被熱風包裹著的溫暖車廂里,他的聲音透出幾分涼:“這就是掮客釣你的原因?”
夏正晨直接攤牌了。
女兒一路跟著信客來找掮客,對十二客的認識,已經比他想象中多得多。
“釣什么?”夏松蘿反應過來,忙解釋,“不是的,我和齊渡認識,真是一個偶然,是我突發奇想,想看八個男模跳舞……”
她只能又把經過解釋了一遍,“和queen一點關系也沒有。”
夏正晨沒說信或不信,只問:“你知不知道沈蔓,為什么有膽量去約戰齊渡?”
“嗯?”
“沈蔓是個全能型的人才,是爸爸高薪聘請的頂尖門客。”
夏松蘿的眼睛又睜得溜圓。
夏正晨的右手離開了方向盤,在她腦袋上輕輕拍了兩下:“夏小姐,麻煩開動你聰明的小腦袋瓜子想一想,刺客需要豢養門客?而門客,如果沒有特殊原因,會愿意效忠刺客?”
夏松蘿真沒想到,原來自己身邊,這么早就圍繞了一個奇門十二客。
她興奮極了:“蔓蔓姐的神通天賦是什么?”
“門客的秘密,你去問門客,我只負責出錢聘請。”
“門客能被聘請?”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價碼,十二客原本就是職業,也需要生存。你遇到的催眠師……那個說客,和我無仇無怨,也是被聘請來的。”
“從哪兒聘啊?有什么專門的十二客招聘平臺嗎?”
越說越離譜了,夏正晨及時打住:“你用不著操心,爸爸早就給你聘請了一位門客。那小子今年八月才剛成年,如今已經在讀大三。”
夏松蘿一瞬坐直了身體:“男大?”
十八歲讀大三,也是少年班?
夏正晨點頭:“沈蔓跟著我,至少需要讀到研究生。他跟著你,用不著高學歷。我最近都在考慮,干脆讓他輟學。”
夏松蘿興致勃勃:“他也很能打?”
夏正晨說:“還可以,不拔尖。門客不一定都是打手,你本身有武學底子,我沒挑武學精通。”
夏松蘿蹙眉:“那他有什么本事?”
夏正晨指了下自己的太陽穴:“那小子腦瓜子特別靈活,反應超快,精通六國語言。剛才,我說等到了西雅圖,給你找個貼身翻譯,就是打算把他喊來。”
夏松蘿頓時興致缺缺:“沒意思,不想要。”
“真的?那可惜了。”夏正晨輕笑,“他的游戲天賦挺不錯哦,你所有愛玩的類型,手游、掌機、主機、PC游戲,他都有涉獵。就你沉迷的那個MOBA手游,他十五歲時進過青訓,要不是門客,可以去打職業。”
夏松蘿逐漸星星眼:“他長得帥嗎?有沒有照片給我看看?”
夏正晨頭大:“你管他長相做什么,搞清楚,那小子的職業是門客,不是面首。”
話是這么說,夏正晨并不擔心。
他的女兒他了解,不會看上比她小三歲的男孩兒。
不能寵著她慣著她,不能給她“啃”的安全感。
只能是個玩伴。
夏松蘿嘿嘿笑:“我明白,但要是很丑,天天在眼前晃,會很倒胃口啊。”
她拿出手機,搜索出一個視頻,外放給他聽。
“聽到了沒,每天看十分鐘帥哥,相當于做三十分鐘的有氧運動,有助于延長壽命。”
夏正晨失笑:“沈蔓的堂侄子,你覺得長相怎么樣?”
夏松蘿聽懂了,沈蔓雖然是個大美女,她的堂侄子不一定帥。
但爸爸這樣說,就肯定是個大帥哥。
夏松蘿趕緊把微信切出來:“他微信多少啊,先加個微信,帶我打兩局游戲,讓我看看他的實力。”
夏正晨拒絕:“除非現在讓他休學,過來跟著你,否則你們之間不能有任何聯絡。”
夏松蘿不懂:“為什么?不是給我聘請的門客?”
“能穿越千年風雨,傳承到今天的古老家族,背后都有著一套鋼鐵法則。規矩就是規矩,哪怕看著不合理,跟不上時代,也不能隨意越界,因為這是他們立足的根本。”
曾經夏正晨也很不理解,那些條條框框,就像舊時代的八股文。
不合時宜,是該摒棄的糟粕。
但后來他認識到,在他們這個復雜的圈子里,“規矩”其實一種游戲規則。
誰先摒棄“規矩”,誰先被淘汰出局。
夏正晨忽然說:“松蘿,聽爸爸一句勸,再考慮一下金棧。”
“嗯?”
夏松蘿還在想那個門客,飄遠的思緒被拉了回來。
恍然記起來,自己原本就打算和爸爸聊金棧,講清楚信筒的事情。
夏正晨卻說:“你應該已經知道,金棧是個信客。自古以來,十二客里,信客都是最可信的。你挑選他,我會很放心。”
“信客最可信?”
“當然。他們起源于神話體系,血脈里流淌的,是青鳥神力。你看一個信客可信不可信,可以看他的信鴿,只要信鴿還愿意追隨,他的底色,就不會有問題。”
“原來是這樣,金棧雖然不想當信客,但確實還養著信鴿。”
夏松蘿把原本想要和盤托出的秘密,又給咽下去了。
爸爸既然自己都這么說,那她還是繼續聽金棧的,瞞著他吧。
“爸,那里。”
夏松蘿朝斜前方指了下。
又到烽火臺了,還是熟悉的烽燧,以及熟悉的鋼板擂臺和腳手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