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正晨和金棧聊過以后,很快做出了決定,朝傅云簡招了下手。
傅云簡立刻走上前。
夏正晨詢問:“如果把蠱蛛拉進鏡子里,你最多可以困她幾天?”
傅云簡一聽這話,知道他是屈服了。
連父親都要讓三分的大佬,就這么屈服了。
看來父親口中的以德服人,或許不如以武服人啊。
傅云簡雖然沒見過江航動手,但必然是個高手,才會這么有底氣狂妄。
他警告自己千萬不能掉鏈子,正色說:“鏡像很會選位置,這里空曠,干擾極少,以我目前的能力,可以困她五六天。”
夏正晨微微點頭,指了下齊渡的車:“后備箱有水和食物,別餓著自己,也別把蠱蛛渴死餓死了。”
傅云簡忙應:“好的。”
夏正晨看向女兒,她正在雪地里溜達來溜達去:“松蘿,咱們出去了。”
“哦!”夏松蘿趕緊朝他跑過去。
夏正晨又對傅云簡說:“麻煩你先把我們送出去。”
金棧在旁說:“傅道長要在這里待好幾天,讓他留著體力,我來在結界上開個門吧。”
夏正晨看向他手里的青色光劍,有些意外:“連滌塵鏡的結界都能破?”
金棧不知道他想表達什么:“難道不能?”
夏正晨只說:“這三根羽毛蘊含的神力很強。”
“金棧。”江航遠遠喊他,“讓傅道長將我們送出去,把你的光劍先交給齊渡,放進他的兵器匣里。”
金棧皺了皺眉,明白了江航的意思。
此刻的鏡子外,這個地理位置,應該圍著不少人。
掮客家養的打手,以及夏家的一眾門客,都會看到他以光劍開辟的裂隙,目標太大。
還有個問題,這劍收不回去,難道他還要打造個劍鞘,隨身背著?
直接從信客變劍客。
金棧看向栗紗:“栗小姐,從蠱蛛手里探回滌塵鏡以后,你也要在這里待著?不需要的話,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和我一起研究研究?畢竟這劍是你打開的,你不能不管。”
“得了,我算是攤上事兒了。”栗紗不服不行,“小傅,你自己一個人行不行?需不需要我待在這里幫你?”
傅云簡搖頭:“不需要,蠱蛛在鏡子里傷不到我。但等結束的時候,你可千萬記得回來接我,別把我一個人扔在這里。”
他沒考駕照,不會開車。
栗紗翻白眼:“這肯定的,我把你帶出山,當然給你送回去,你以為我像你們倆這么不靠譜?”
他們說話,夏松蘿站旁邊一聲不吭。
齊渡都走過來了,準備接金棧的光劍,江航卻還站在那株雪松下。
沒朝這邊看,也沒朝這邊走的意思,看來是打算和他們分開出去。
夏松蘿越看他越生氣。
……
傅云簡目前也沒這個本事,將他們一起送出去,一次最多三個人。
優先選擇將夏正晨父女,以及沈蔓送出鏡中世界。
和金棧造成的光芒裂隙不同,在外界的眼睛看來,他們三個人,像是憑空出現的。
而夏松蘿的感覺,就像開車通過了一個很短的隧道。
眼前倏然一黑,幾秒鐘后,旋即復明。
周圍的景物變化不大,只是風雪變小了。
率先入耳的,是沈維序充滿喜悅的呼喚:“姑姑!”
夏松蘿循聲望過去,只見不遠處停了好幾輛越野車。
沈維序正從其中一輛車的后座推門下車,朝他們跑過來。
她掌控了光線“開關”以后,沈維序已經不用繼續佩戴遮光眼罩。
沈蔓眼里卻沒有重逢的喜悅,反而皺起眉。
等沈維序近前之后,她立刻低聲訓斥:“這次雖然屬于實習,但你既然以門客身份出行,難道不知道出門在外,你的眼睛里只能有‘主公’,竟然先喊姑姑?”
沈維序急忙轉向夏松蘿,微微垂頭致歉:“夏小姐,對不起。”
夏松蘿一頭霧水,不知道這有什么需要道歉的。
劫難過后,眼睛里先看到自己的親人,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還沒等她說話,瞧見那幾輛越野車的車門,相繼被推開。
一個個年輕男人從車上下來,看上去都是二十幾歲的年齡,各個身材高大,英俊帥氣。
他們都不說話,但列隊整齊,站姿挺拔。
夏松蘿恍惚生出一種感覺,要是給這群帥哥穿上飛魚服,配上繡春刀,簡直就像一群錦衣衛。
“走吧。”夏正晨心情很差,隨便朝一輛越野車走過去,坐去后座。
夏松蘿跟上去。
上車前,她扶著車門,扭頭看向剛才出來的位置,那里毫無動靜。
夏正晨:“上車。”
夏松蘿收回目光,踩著腳踏,低頭鉆到車廂里,坐在他身邊。
沈蔓坐上副駕:“夏先生,我們現在去哪里?”
夏正晨仰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連說話都有些有氣無力:“回烏魯木齊,去找掮客,看她怎么安排,聽她安排。”
沈蔓不問原因:“是。”
夏正晨又說:“讓他們回去幾個,來這么多人做什么。”
“是。”
車輛在雪地里緩緩啟動,夏松蘿扒著車窗,還朝那個位置看。
越行越遠,一直到視野消失,也沒看到他們幾個。
回烏魯木齊這一路,夏正晨都在閉目休息。
夏松蘿知道他這兩天肯定沒怎么合眼,保持安靜,不去打擾他。
也不看手機。
迫在眉睫的危機好像都解除了,可以松口氣,她卻沒心情玩游戲。
只給金棧發了個消息,問他們出來沒。
得知他們都出來了,就把手機揣兜里,也閉目休息。
路況還算不錯,行駛了將近四個小時以后,終于回到了烏魯木齊。
沈蔓已經和蘇映棠溝通過,請示夏正晨:“夏先生,queen那邊的意思,是請您和夏小姐先住進他們掮客的老宅。至于鏡像方,她還在溝通。”
“但有個問題,只能您和小姐兩個人去,我們的人不能跟著,她說,老宅范圍內,她會保障您和小姐的安全。”
夏正晨知道什么原因,江航信不過他們夏家的門客。
這次的釣魚計劃,不想讓門客知道,否則剛才不會將沈蔓也支走。
夏正晨對沈蔓很放心,但這次的會談是江航提出來的。
他決定安靜當顆“棋子”,不操那么多心,成敗都不負責任。
夏正晨說:“按掮客的意思辦。”
沈蔓把掮客老宅的地址,發送給開車的司機:“去這里。”
這時候,夏松蘿拿出手機,發現四個小時過去,江航一條信息都沒發。
她是真惱了:“爸,我的行李還在江航家里,我要去拿回來。”
夏正晨不同意:“讓沈蔓去拿。”
夏松蘿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東西扔得很亂,必須我自己收拾。江航還沒回來,我有他家鑰匙,趕緊過去收拾下,又不會和他見面。”
夏正晨猶豫了下:“一起去。”
夏松蘿的確是要過去拿行李,無所謂地說:“沒問題。”
越野車轉道去了那片舊廠區。
一駛入那些彎彎繞繞狹窄的巷子,夏正晨緊皺的眉頭就沒舒展過。
停到江航家門口的時候,一瞧周圍這破敗的環境,夏正晨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忍住沒說話。
夏松蘿推門下車,熟練的拉起卷門,進屋去收拾行李。
不收拾不知道,根本不是亂不亂的問題,是得打電話給搬家公司,派輛車來。
夏松蘿只收拾了一些必需品,拉著她的行李箱出門,再次把卷門拉下鎖好。
江航那把鑰匙被他掰斷了,只剩下她手里這把。
夏松蘿將鑰匙放在了一側的墻頭上,拍攝一張照片,打開微信,發送給江航:“鑰匙放這里了。”
再次上車,前往掮客的老宅。
夜色籠罩在這座飄雪的北疆之城,遠處天山的輪廓在夜幕下若隱若現。
越野車陷在晚高峰里,等待漫長的紅燈時,夏松蘿的手機震動了下。
屏幕亮起,顯示出來江航的微信消息,簡短三個字:對不起。
夏松蘿寒著臉,將手機反扣在扶手上,不理他。
然而十幾分鐘過去,又等了兩個紅燈,他都沒再發來一個字。
夏松蘿忍不住了,解鎖手機,力道很重地戳著對話框:一句對不起就完了?
這次,他倒是回復的很快:那你說,你想我怎么樣?
夏松蘿:你這是什么態度?
江航:我的態度怎么了?
夏松蘿:你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是不是?
江航:如果我是為了自己,求你爸爸做事,我用這種態度,是我不對。
江航:但我是不是為了救他的命?我的建議哪一點有問題?我都不指望他領情,他卻不停和我頂嘴。
夏松蘿:頂嘴?你竟然說我爸頂嘴?
夏松蘿:到底是文化差異,還是你這人太狂妄?
想起他拉黑過她,夏松蘿逮著機會報復,把他也拉黑。
……
金棧那輛大G剛駛入市區,車上只有他和江航。
“砰”一聲悶響,江航把手機扔進扶手箱。
金棧正開著車,瞥一眼還亮著的手機屏幕,剛好掃見他們簡短的對話。
“你這是道歉的態度?你這是火上澆油吧?”
“我態度怎么了?”江航皺起眉,他是真不明白,“她說不能只說對不起,我就問她想我做什么,我好去做,這樣的態度還不夠誠懇?”
金棧直抽嘴角:“大哥,你竟然是這個意思嗎?”
江航揉著太陽穴,越想越覺得自己憋屈:“你就說,我是不是已經夠能忍了?”
他做事很少解釋,都是先做再說。
這一次耐著性子和夏正晨解釋了半天,已經很不容易了。
明明是夏正晨自己拎不清,不顧全大局,他才會忍不住發火。
換成其他人,他早就一拳打過去,讓對方閉嘴了。
金棧聽得頭痛:“我理解,我相信松蘿也理解。就事論事,你沒有做錯。可是航哥,放眼全世界,絕大多數的文化里,沒有一個做女婿的,會用‘頂嘴’這個詞來形容岳父。”
江航張了張嘴:“我是……”
金棧難得打斷他一次:“你記著,在牽扯到情感的關系里,哪怕你再一片好心,態度也不能這么硬。‘怎么說’,大多時候比‘說什么’更重要。”
江航喉結滾動了幾下,閉上了嘴。
煩,心里壓著說不出的煩。
不只煩,江航還覺得特別累。
他重重仰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語:“‘他’肯定沒有我現在這么累。”
上個世界,夏松蘿失去了夏正晨這棵松樹,需要一棵新的松樹。
“他”只用打敗其他情敵,就可以和她相依為命。
她這個落難千金,世界里只剩下“他”,只能依賴“他”。
“他”是夏松蘿唯一的選擇。
可如今,夏正晨活著,她依然是那個被捧在手掌心里的小公主,生活豐富多彩。
江航覺得自己就像個可有可無的邊角料。
從唯一選擇,變成了眾多選項里的第一選擇。
即便如此,江航還是必須要救回夏正晨這條命。
失去至親的痛苦,他經歷過,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即使形勢對自己再不利,就算最終他什么都得不到,也不想夏松蘿經歷這些。
金棧聽江航提到“他”,出主意:“你如果覺得太累,就去喝點酒,放‘他’出來替你收拾殘局。”
江航說他兩瓶啤酒就倒,金棧是不信的。
只是酒精的作用,麻痹了他的理性“程序”,令他的情感記憶“程序”占據了上風。
在這兩套“程序”沒有完全兼容之前,這樣的切換,看上去很像是人格分裂。
“松蘿去了掮客老宅,齊渡也在那邊,很安全。更何況‘他’本來就是你,你根本不用懷疑‘他’的本事。”金棧遲疑了下,“說不定,‘他’比現在的你,更懂得怎么保護松蘿。”
江航冷笑:“少出餿主意了,我自己做的事情,我不去面對,讓‘他’去收場,和鴕鳥有什么區別?”
金棧直言不諱:“因為你現在道行還不夠,這復雜的局面你處理不來,只會把事情搞得更砸。聽我一句勸,讓‘他’來。”
“搞砸就搞砸。”江航語氣冷淡,轉頭看向車窗外。
他只管救人,問心無愧就好。
至于其他的,別人愛怎么想怎么想。
他不在乎。
……
掮客老宅中。
蘇映棠為夏正晨父女倆,安排了一套安靜的兩室一廳。
客廳里,夏正晨坐在沙發上,已經語重心長地勸了很久:“江航這個人,可能確實很有本事。但他這種強勢的性格,根本不適合你……你真受得了?”
“還是說,上周目他愿意為你殉情,你被這種至死不渝打動了?”
夏松蘿坐在對面的沙發上,耷拉著腦袋,老實聽著,不吭聲。
“聽著,愛情是最靠不住的東西,是由多巴胺和去甲腎上腺素造成的生化風暴。這種生化風暴,通常只能持續三年。”
夏正晨屈起手指,敲了敲面前的茶幾,“上周目,你只是死在了這個時效內,死在了他最愛你的時候。如果你們在一起三年以上,他未必還會選擇重啟人生。”
夏松蘿依然不說話,盯著茶幾中央繪著民族風紋樣的茶壺。
夏正晨有些看不懂她的情緒,這讓他感覺不太妙:“夏松蘿,我的話你聽進去沒有?”
“我聽見了,你講的都是科學。”
夏松蘿朝他望過去,眼神里寫滿了困惑,“可是,如果什么都可以用科學來解釋,為什么還會有哲學?你除了科學,不是還很愛談哲學?你怎么不談哲學了?”
夏正晨微微楞,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這個……”
他“這個”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夏松蘿撇了撇嘴:“你不是經常教我嗎?科學擅長解釋原理,而哲學探討意義。人生不是非此即彼,很多重要課題,比如愛情、生存、死亡……這些都是科學和哲學的雙重問題,不能片面。”
“你就說,你是不是在用科學原理,來否定江航為我殉情的哲學意義?是不是片面的?”
夏正晨徹底被她問住了,嘴唇動了又動,半響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突然意識到,自己從前講的這些理論,她竟然都聽進去了,并且聽懂了。
還能拿來反駁他?
夏松蘿又聳了聳肩:“我真是搞不懂,為什么要想那么遠呢?”
她和江航之間,現在還談不上愛情。
哪一天,有愛情了就在一起。
日子久了,感情淡了,想分開就分開。
順其自然不就行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夏松蘿心情不太好,不想再討論江航,她反客為主:“爸,你既然把愛情看的這么透徹,你對你的白月光真沒一點感情了?”
夏正晨回得堅決:“沒有。”
夏松蘿才不信:“那稍后和她對上,你會對她手下留情嗎?”
夏正晨依然堅決:“不會。”
夏松蘿“呵”了一聲:“那你說說看,你二十三歲離婚,一直到現在都沒再婚,究竟是忘不了我的刺客媽,還是你的雙天賦白月光?”
夏正晨坐正身姿,語氣沉沉:“沒有忘不了誰,就只是沒有遇到合適的人,遇不到,完全沒必要為結婚而結婚。”
夏松蘿信他才怪,趁機詢問:“對了,莫守安為什么會有雙天賦?不是說十二客的天賦會相沖,一個人血脈里只能存在一種天賦?”
夏正晨點頭:“是這樣。”
“莫守安是怎么回事?”
“那是對正常人類而言,莫守安已經不屬于正常人類的范疇了。”夏正晨提起來這事兒,臉色變得愈發難看,“不然,你以為我是怎么識破這場騙局的?正是因為她不小心露出了狐貍尾巴。”
夏松蘿倏然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她、她難道是一只真的狐貍精?根本看不出來啊!不對,這世界竟然有妖精嗎?”
“她不是狐貍精,我只是打個比方。但在唐朝以前,的確是有妖精的。”夏正晨說,“如今已經進入末法時代,靈氣稀薄,妖精幾乎快要絕跡了。即便有,也躲藏的很嚴實,很少出現于人類社會。”
夏松蘿追問:“那莫守安是什么?”
夏正晨捏了捏眉心,透出濃濃的疲憊:“過兩天不是要坐下來和談么?你很快會知道,我不想說兩次。”
實則是不知道該怎么說。
這兩天需要仔細想一想,到底該怎么說清楚這筆爛賬。
夏正晨站起身,下意識想去酒柜拿酒。
卻又停下步子,重新坐了下來,提起了茶幾上的茶壺。
他緩緩倒了杯茶,沉默地看著杯中升騰起的霧氣。
“還有一件事。”夏正晨雙手捧著茶杯,沒有抬頭,“松蘿,你如果喜歡你的刺客天賦,那就不封了。但從這一刻你必須要記住。”
夏松蘿認真聽:“記住什么?”
夏正晨抬起頭,嚴肅說:“少用你的天賦,雙手盡量別沾太多血腥。純血刺客是為殺戮而生的,我怕你有一天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殺心。”
他這罕見的警示眼神,令夏松蘿頭皮發麻:“殺心是什么?”
夏正晨凝視她片刻,神色又松弛下來,甚至露出幾分欣慰:“但我現在覺得,是我多心了。記著就行了,去睡覺吧。”
夏松蘿看他重新低下頭,語氣不容拒絕,就不追問了。
剛把臥室門推開,她又想起來一件事。
這事兒太重要了,夏松蘿必須問清楚,不然睡不著:“爸,齊渡說你好像也有兩種天賦,你難道也不屬于你口中的正常人范疇?”
那她呢?
夏正晨轉頭看她:“你是說止戈?止戈是政客的法器,早些年最后一個政客舍棄了身份,法器落在了你爺爺手里,拿著用一用,不是我的天賦。”
“嚇我一跳。”夏松蘿撫了撫胸口,小聲試探著問,“那咱們夏家究竟是哪一‘客’啊?”
“夏家只有你是刺客,其他人什么‘客’都不是。”
夏正晨看她小嘴微微張開,又要問問題。他抬手制止,“可以了,乖乖去睡覺,讓我安靜一會,想想接下來該怎么辦。”
……
夏松蘿走進臥室里,關上門,留夏正晨一個人在客廳里坐著。
她拿出手機瞅一眼,雖然微信把江航拉黑了,卻可以打電話、發短信。
但他始終沒有一點動靜。
夏松蘿心里是能理解他的,但這一次真的控制不住火氣,這混蛋實在太過分了,超出了她能忍受的限度。
可是另一方面,她有一點擔心。
萬一鬧得太僵,不好收場了怎么辦。
畢竟這家伙除了性格不行,其他方面還是很優秀的。
再加上一周目的羈絆,她不太想錯過他。
而且,從“他”身上可以看出來,這家伙還是可以被調教好的。
夏松蘿指尖懸在屏幕上,想把他的微信從黑名單里解除,試試看怎么溝通。
最終還是惱火著放棄了。
絕對不能就這么輕易搭理他!不然他根本認識不到問題的嚴重性,不會改,以后不得反了天了。
夏松蘿氣呼呼的把手機放床頭充電,回來打開行李箱,把洗護用品和睡衣拿出來,去洗澡。
等洗好以后,一邊拿著毛巾擦拭濕漉漉的長發,一邊拉開了浴室的門。
完全沒料到,門口竟然悄無聲息地站著一個人。
斜倚門框,但額頭卻抵在門板上。
門被她拉開后,他失去支撐,整個人向前傾,栽倒在她身上,順勢一把抱住了她。
夏松蘿險些驚叫出聲,幸好這種場面,她也是有經驗了,及時張口咬住他的衣領,硬生生把尖叫咽了回去。
她胸口砰砰亂跳,驚慌失措,試圖掙脫卻被箍得動彈不得,極小聲呵斥:“你瘋了嗎,是不是真想把我爸氣死?”
說完,才從他身上聞到一絲淡淡的酒氣。
她心頭一沉,頓時意識到這個不是江航本尊,是“他”。
果然,被她罵過以后,他把額頭輕輕抵在她肩窩里,聲音發沉卻軟得不像話,聽著委屈極了:“老婆,我知錯咗啦,你唔好唔理我,得唔得啫?”
夏松蘿根本顧不上他在說什么,一條手臂慌著摸索出去,先把浴室門“砰”一聲推上。
萬一被爸爸聽見動靜,那可真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