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信王府,趙祉聽下人報上官若仍躺在床上,不肯看大夫,也不肯用午膳,頓時一股怒氣往上竄,攥著青玉扳指的手指節發白。雕花窗欞透進的日光在他玄色蟒紋錦袍上投下暗影,他望著廊下隨風晃動的鎏金銅鈴,嘴角扯出冷笑:“真是不知好歹的家伙。“雖然他有一雙跟玉兒一樣清澈的眼睛,但這不代表他就可以在王府內任意妄為。
小梅看見趙祉一臉陰霾地過來,嚇得直哆嗦,手中捧著的紅漆食盒差點跌落。她急忙上前請安,額間薄汗浸濕了碎發。趙祉揮手的動作帶著金絲箭袖翻起的冷風,嚇得她倒退半步才穩住身形,垂首退至紫檀木屏風后,聽著云紋皂靴碾過青磚的聲響漸遠,才敢抬頭望向回廊盡頭那抹消失的玄色。
趙祉走到床邊,冷冷地說道:“上官若,你還要裝死到什么時候?“織金錦被下的人毫無反應,唯有鎏銀熏籠里沉水香的白煙裊裊升起。他俯身時瞥見少年蒼白的脖頸上泛著冷汗,鴉羽般的睫毛在眼瞼投下顫動的陰影,竟與記憶里玉兒病中的模樣重疊。
床上的人兒聽到頭頂略帶威脅的聲音只是略微蹙眉,翻身的動作牽扯到腹中絞痛,卻仍倔強地裹緊錦被。趙祉定定地看了她數秒,目光掃過枕邊半開的《九章算術》,突然想起三日前這少年在演武場挽弓射箭的身姿。他修長的手指在鮫綃帳幔上留下幾道褶皺,最終轉身拂袖而去,腰間羊脂玉佩撞在鎏金門環上,發出清越的錚鳴。
上官若自然不知道趙祉來看過她,醒來之時已經天黑。茜紗窗外傳來更漏聲,她摸索著觸到床頭的琺瑯暖爐,好在下面墊了厚厚的蘇繡軟墊,不至于弄濕被褥。借著燭火瞥見銅鏡中少年裝扮的自己,她苦笑著按住小腹——來古代最不方便就是這些日子了,更何況她是女扮男裝,月事帶都要偷偷縫制。睡了一天肚子已經不那么痛了,便下床走動,赤足踩在波斯地毯上仍覺虛浮。
小梅端著纏枝蓮紋銅盆進來伺候,溫水里漂浮的忍冬花瓣沾在她腕間翡翠鐲上。見上官若盯著案幾上的掐絲琺瑯食盒,連忙道:“公子,王爺已經令膳房給公子留了晚膳,翡翠蝦餃還在銀絲碳爐上溫著,公子要不要先用膳?“
“也好,我正餓著呢。“上官若淡淡地微笑道,伸手去接松花綾帕時,瞥見小梅迅速縮回的指尖——那上面有常年執掃帚留下的繭子。在這個等級森嚴的王府,連侍女都活得如履薄冰。
描金漆盒里的八珍湯還冒著熱氣,上官若舀起一勺瑤柱正要入口,忽然停住:“王爺用過膳沒?“她想起今晨趙祉在議事廳與戶部官員爭執鹽稅時摔碎的青瓷茶盞,那聲脆響此刻仿佛還在耳畔。
“回公子,王爺酉時三刻就傳過膳了。“小梅答得謹慎,“但只用了半碗碧粳粥。“
“不如你坐下來陪我一起用膳吧,一個人吃飯很不是滋味。“上官若拍著旁邊的紫檀木圓凳。鎏金燭臺上跳動的火焰在她眼中映出暖色,這個陌生的世界,連桂花糕的甜味都透著孤寂。
小梅卻“咚“地跪在青玉磚上,發間銀簪撞出細響:“奴婢不敢與公子相比。“她盯著上官若衣擺上王爺親賜的蟠龍紋,想起月前因碰了王爺墨寶被杖斃的丫鬟,后背泛起寒意,“請公子不要為難奴婢。“
“你這是…罷了罷了,你下去吧。”上官若掃興地揮揮手。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是某爺的招牌動作,不知何時她也學會了。按理說,她不過是個貼身侍衛,然而下人對她的態度讓她甚是疑惑。她定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上官若一邊想著,一邊享受著盤中佳肴。
一連幾天,上官若都糾結于這件事,可是每個人都托辭不知,這讓她很是郁悶。
在那雕梁畫棟、奢華雅致的信王府內,趙祉身著一襲月白色錦袍,身姿挺拔地執筆端坐于黃花梨卷云紋書案前。這書案紋理細膩,木質溫潤,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狼毫朱筆在他修長的手指間靈動地舞動,在那公文折子上認真地勾畫批注。每一筆都力透紙背,彰顯著他作為少年親王的睿智與果斷。一旁的鎏金狻猊香爐中,裊裊檀煙悠悠騰起,那輕柔的煙霧如夢幻般繚繞,卻將少年親王眉間那道褶皺襯得愈發深沉,仿佛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心事與憂慮。
此時,上官若身著一襲淡藍色長衫,身姿婉約如柳,垂眸靜靜地研墨。松煙墨錠在端石硯臺中緩緩打著旋兒,發出輕微而有節奏的聲響。那墨錠質地優良,散發著淡淡的墨香,隨著她的研磨,墨汁漸漸變得濃稠而烏黑。
忽然,門外青石階上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屋內的寧靜。一位身著鴉青色短打的王府家丁匆匆趕來,躬身稟報說:“上官公子,上官府差人來請您回去一趟,說是上官夫人病了。”聽到這話,上官若腕間力道微微一滯,墨汁險些濺出蕉葉硯池,心中頓時涌起一股擔憂與不安。
回府的轎輦緩緩穿行在朱雀大街的青磚路上。這朱雀大街熱鬧非凡,街道兩旁商鋪林立,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街邊小販的叫賣聲、行人的談笑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熱鬧的市井樂章。然而,轎中的上官若卻無心欣賞這繁華的景象。蟬鳴聲透過轎簾漏進來,一聲聲仿佛都敲在她的心上。
一路上,她都忐忑不安,畢竟她還是頭一次回這個世界的家。自從魂穿這具身軀,那些殘缺不全的記憶如碎瓷片般扎進識海,每一片都帶著尖銳的刺痛。她知道,雖然自己與這具身體的原主同名,卻并非同一個人。她不知道該如何去應付家中的親人,難道又要欺騙別人自己失憶了?她很不想說謊,然而除了說謊,真不知道還能如何。這么想著,不知不覺間,轎輦已經到了上官府門口。
下了轎,上官若站在府門前,猶豫了一下。眼前的上官府大門莊重而古樸,朱紅色的大門上鑲嵌著一排排金色的門釘,散發著威嚴的氣息。她深吸一口氣,然后靜定地踏入府門。上官府不像新王府那么氣派宏大,但卻有著一種獨特的韻味,充滿著濃厚的書香氣息。府內庭院錯落有致,花草繁茂,幾株翠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若兒!”珠簾響動處,身著云錦對襟長褙子的婦人急步而來。她的步履略顯匆忙,翡翠步搖垂下的東珠堪堪掃過眉間花鈿,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響。她保養得宜的面容此刻泛著病態的潮紅,顯然是身體不適。襟前赤金盤螭瓔珞圈隨著她的喘息微微顫動,染著鳳仙花汁的指尖已攥皺了杏子紅鮫綃帕子,可見她內心的焦急與關切。
上官若喉間發緊,那些記憶碎片里原主摔碎的青玉纏枝紋茶盞,此刻仿佛又在眼前的地磚上迸裂開來,發出清脆而刺耳的聲響。她下意識地后退半步,嘴唇微微顫抖著,剛說出一個“您……”,話音未落,正廳傳來茶盞擲地的脆響,緊接著傳來一聲怒喝:“豎子安敢!”
只見紫檀木嵌螺鈿屏風后轉出個蓄著美髯的中年文士。他身著仙鶴補子官服,下擺猶沾著墨跡,顯然是剛剛還在書房中處理公務。上官鴻漸手中尚握著半截斷裂的狼毫筆,筆斗處象牙雕的貔貅獸首已染了朱砂,他臉色鐵青,眼中滿是憤怒與責備,大聲質問道:“既已對著祠堂列祖說過‘此生不復入上官門’,如今又回來作甚?”
秦氏慌忙攔在父女之間,云鬢間的累絲金鳳釵穗掃過丈夫官服補子。她焦急地說道:“老爺且消消氣,昨兒太醫還說您肝火太旺……”她轉身時廣袖帶起一陣沉水香,那清幽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她的腕間翡翠鐲子碰著上官若冰涼的手指,輕聲說道:“若兒舟車勞頓,不妨先往西廂梳洗……”
檐角銅鈴忽被秋風吹得叮當作響,那清脆的鈴聲在寂靜的空氣中回蕩,驚飛了歇在滴水瓦當上的藍靛頦。上官若抬眼望見父親官帽下新添的幾莖白發,心中一陣酸澀。這具身體殘留的記憶如潮水般漫過心堤,十四歲那年,正是這雙溫暖而有力的手握著她的手,一筆一劃地教她寫顏體。每一個筆畫都蘊含著父親的關愛與期望。
上官若還搞不清狀況,心中慌亂不已,不敢亂喊人,一時間不知說什么好,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手足無措。
“爹、娘,讓二哥進屋再說吧。”此時,一個藍衣少年的聲音轉移了大家的視線。只見那少年身姿挺拔,面容英俊,眼神中透著一股聰慧與靈動。
上官若這才注意到那少年,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毫不驚訝道:“你…你…你是上官青?”
“二哥,你沒事吧?怎么問青兒這種問題?”上官青皺眉道,他敏銳地覺察到了上官若的異樣,心中不免有些擔憂。
“呃…其實我失憶了,在跌落山崖之后。”為今之計也只能這么說了,上官若心里這么想著,臉上露出一絲無奈與尷尬。
“我可憐的若兒,肯定吃了不少苦。都是娘不好,沒能好好照顧你。”婦人上前拉住上官若的手,心疼地說道,話語間充滿了愧疚。她的手溫暖而柔軟,仿佛帶著無盡的母愛,讓上官若心中一暖。
上官若大概明白了一點,現在牽著她的手的婦人應該就是上官夫人,也就是她在這里的娘親。而那位中年男子是她的爹。至于上官青,自然是她的弟弟。只是沒有想到他跟自己現代的親弟弟同名并如此相似。該不會他也穿了吧?上官若如是想著。然而經過一番仔細的觀察,她基本可以確定此上官青非彼上官青。
上官若被領入大廳,大廳內布置得典雅大方,桌椅擺放整齊,墻上掛著幾幅名人字畫,彰顯著上官家的文化底蘊。下人送來茶點,又退了出去。那茶點精致可口,散發著誘人的香氣,但上官若卻無心品嘗。
“老爺,若兒現在這樣,不如您去跟王爺說讓若兒回家休養吧?”上官夫人對上官浦說道,她的眼中滿是擔憂與關切,希望孩兒能留在身邊好好調養身體。
“男兒大丈夫,敢做就要敢于承擔!現在八王爺不計較,又得信王收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試問我還有何臉面去問王爺要人?”上官浦冷然道,他的語氣中透著一股嚴厲與剛正,不容置疑。
“老爺…”上官夫人哽咽道,她的眼中閃爍著淚花,心中滿是無奈與不舍。
上官若見他這般,心中不忍,于是說道:“爹、娘,我在王府過得很好,王爺待我如上賓,還有下人伺候著。”這些倒是真心話,那王爺雖然有時候有點可惡,但對她還算不錯。
上官夫人早就聽了些風言風語,如今反而更加擔憂地說道:“可娘聽說他有斷袖之癖,娘怕你…”。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擔憂與恐懼,生怕上官若在王府中受到傷害。
“道聽途說之言豈可信之,別人云亦云,惹出禍端!”上官浦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絲威嚴,不允許家人輕信謠言。
“爹說的對,王爺他正常得很,怎么會有那種嗜好。”上官若附和著說道,不過心里卻不是那么的肯定。像他那樣的妖孽,恐怕也會有不少男子垂涎的吧。
“二哥既然都那么說了,娘就放心吧。”上官青也勸慰道,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絲信任與安慰,希望母親不要再擔憂。
上官夫人不再反駁,卻低聲念叨著:“信王好養男寵世人皆知,我們若兒天生麗質,你叫我如何放心?”雖然聲音很小,卻能讓屋里的人都聽得清楚。
“啊?娘說的是真的嗎?難怪他…”上官若大驚道,卻馬上意識到了不妥,及時打住要說出口的話。她的臉上泛起一抹紅暈,心中暗暗懊惱自己的失態。
“難怪什么?若兒,莫非你與他…?”上官夫人這聲引得眾人的目光全部投向一臉窘態的上官若。大家的眼神中充滿了好奇與疑惑,仿佛想要從她的臉上找到答案。
“沒…沒有…我和他是…沒什么,呵呵,呵呵。”上官若脊梁早已滲出冷汗。她本想說他和她是清白的,然而這詞用在兩個男人身上似乎不大合適,雖說她本是女兒身,但畢竟現在是男子身份。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顯得十分心虛。
上官若這心虛的回答更是引起眾人的狐疑,氣氛一下靜了下來,靜得讓她感覺呼吸的聲音也很重。每個人都靜靜地看著她,仿佛時間都凝固了一般。
“咳!咳!”上官浦故意傳出的兩聲咳嗽打破了沉靜的氛圍。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嚴肅,似乎在提醒大家不要過于糾結此事。
上官若從尷尬中緩過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關切地對上官夫人問道:“娘,孩兒聽說您病了,現在好點沒?”
上官夫人看著面前這個許久未見的孩子,眼中滿是慈愛。她伸手輕輕撫摸著上官若的腦袋,笑著說道:“傻孩子,娘若不讓下人這么說,王爺怎么會放你回來。”那語氣中帶著一絲狡黠,又有著濃濃的思念。
“啊?原來娘是裝病呀?”上官若驚訝道。
“娘不還是因為想你才這么做。你可知道你這么一走,娘有多傷心。”上官夫人邊說著,邊用袖子輕輕抹淚。
“我為何要走呀?為了和郡主私奔嗎?”上官若皺著眉頭,一臉疑惑地問道。目前為止,她還是未能搞清狀況,自己明明是女子,為何會跟郡主私奔呢?這個問題就像一團迷霧,籠罩在她的心頭,讓她百思不得其解。可惜她此時的記憶殘缺不全,根本想不起來。
“若兒…”上官夫人欲言又止,她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和無奈。
“好了,事情都過去了,就別提了。難得若兒回來,我們一家人好好吃頓飯。”上官浦見氣氛有些尷尬,趕緊出聲阻止她再說下去。
“是呀,我們一家人好久都沒一起吃飯了。娘,您不是讓下人做了幾道二哥喜歡的菜嗎?”上官青在一旁附和著說道。
“是是是!若兒,跟娘去偏廳用膳。”上官夫人說罷,便拉著上官若的手走向偏廳。她的手溫暖而柔軟,就像冬日里的暖陽,讓上官若感到無比的安心。
眾人圍著桌子坐下。望著滿桌子的美味佳肴,有香氣四溢的紅燒肉,色澤金黃的烤鴨,還有翠綠欲滴的青菜,上官若很是感慨。來到這世界快一個多月,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般想家。
“若兒,這是你最喜歡吃的甜酥魚排。”上官夫人邊說邊給上官若夾菜。那魚排外酥里嫩,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謝謝娘!”上官若感動地說道。在這里有了爹娘,還有一個跟上官青很像的弟弟,看來自己的遭遇也不算太糟糕。
用過了膳,上官若只覺一陣困意襲來。上官夫人看著她疲憊的樣子,心疼不已,只好陪同她回房休息。
“若兒好好睡會兒,等下娘再來看你。”上官夫人說罷,退出了房間,并把門帶上。
上官若在床上翻了幾下身都沒能睡著,現在更是睡意全無,于是起身在房內走動。這是以前那個上官若的房間。看看房內的擺設,古樸典雅的桌椅,精致的花瓶中插著幾枝盛開的花朵,便知道它以前的主人是個高雅之人。墻上字畫的落款是上官若,那字畫筆鋒剛勁有力,意境深遠,想不到以前的那個她居然能書會畫,不錯不錯。上官若邊觀賞邊贊嘆,若是外人聽了,還以為她狂傲自大呢,哪有人人自己稱贊自己的。
上官若注意到房內擺放的古琴,那古琴琴身散發著淡淡的光澤,琴弦整齊而明亮。那畫她現在是畫不出來了,不過琴倒還記得怎么彈。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她突然間記起這副身體原本的記憶。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她的心中充滿了期待和擔憂。
為了打發時間,上官若隨意拿起書架上的一本詩集看了起來。那詩集的紙張已經微微泛黃,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墨香。不知不覺中,天色微暗。窗外的夕陽漸漸西下,將天空染成了一片絢麗的紅色。她放下手中的書,準備回信王府。她出了房間,讓丫鬟帶路,前去向爹娘辭別。
上官夫人自然不舍,再三挽留。她緊緊地挽著上官若的手。
“若兒,何必急著回去,娘已經命廚房備好了晚膳,不如用了晚膳再走也不遲啊。”她的眼神中滿是不舍和眷戀。
“娘,王爺只讓孩兒出來一趟,孩兒擔心回去晚了,王爺會責怪。”上官若為難地說道。那王爺陰晴不定,難伺候得很。
“夫人,若兒如今在王爺身邊辦事,怠慢不得,還是讓他早點回去吧。”上官浦說道。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和理解,畢竟他也知道孩子在王府的處境并不容易。
“是呀,娘,還是讓二哥早點回信王府吧”一旁的上官青也勸說道。
上官夫人無奈地松開上官若的手,含淚道:“若兒,以后要常回來看看你爹和娘。”
“嗯”上官若點點頭,眼睛早已濕潤。她望著母親那滿是不舍的眼神,心中一陣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