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覆蓋著暗紅鱗片、流淌著熔巖光澤的巨爪挾著焚風般的灼熱氣息,指尖與瀕臨破碎的靈力護盾僅剩寸許之遙!司馬南甚至能看清那鱗片縫隙間蒸騰扭曲的空氣,以及利爪上殘留的、仿佛凝固巖漿般緩慢蠕動的暗紅紋路。死亡的腥風幾乎扼住她的咽喉,每一次呼吸都灼痛肺腑,全身撕裂的傷口都在發出尖銳的、瀕臨極限的警告。她不再有絲毫猶豫,用盡殘存的所有力氣,幾乎是憑著刻入骨髓的求生本能,狠狠捏碎了緊攥在掌心的那枚溫潤玉符!指腹傳來玉符碎裂的輕微刺痛感,隨即被一股沛然巨力取代。
“嗡——!”
這一次的嗡鳴并非來自外界那恐怖的存在,而是源自玉符本身!一股難以言喻的、沛然莫御的冰寒銳氣驟然爆發,如同沉寂萬載的玄冰深淵驟然蘇醒!刺目的、仿佛能凍結靈魂與時空的蒼藍色光芒瞬間撕裂了周遭濃稠粘滯的黑暗,將整個破碎不堪、布滿裂痕的密室映照得如同極地白晝!光芒的中心,一道凝練到極致、散發著絕對零度般森然寂滅劍意的光柱,無聲無息卻又快逾奔雷閃電,帶著凍結萬物的意志,精準無比地轟向那只即將撕裂最后屏障的巨爪!
“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種令人牙酸齒冷、仿佛燒紅的烙鐵切入萬年凍油般的刺耳銳響!那足以碾碎靈盾的暗紅巨爪,在接觸到蒼藍光柱的剎那,覆蓋其上的、流轉著熔巖般熾熱光澤的堅硬鱗片,竟如同被投入煉獄真火的薄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寸寸消融、湮滅,騰起詭異的青煙!猩紅的血肉暴露出來,隨即又在極致冰寒下瞬間凍結、碳化,化作簌簌飛灰!那潛藏于墻外的怪物似乎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一聲混合著深入骨髓的痛苦與滔天暴怒、仿佛來自九幽深淵最深處的嘶吼猛地從墻外炸開,恐怖的音波震得整個密室如同狂風中的篩糠般劇烈抖動、碎石如雨落下!探入的巨爪觸電般猛地縮回,破碎的豁口處只留下一截焦黑枯萎、冒著絲絲縷縷刺骨寒氣的斷指殘骸,以及空氣中彌漫開的濃烈焦糊皮肉味和刺鼻的硫磺腥氣。
巨大的沖擊力讓冥天猛地向前踉蹌一步,喉頭一甜,身前那早已搖搖欲墜的護盾終于徹底潰散,化作點點黯淡的靈光消散。他顧不得擦去嘴角不斷溢出的溫熱血跡,眼中爆發出絕境逢生的狂喜,嘶聲吼道,聲音因激動而劈裂:“走!趁現在!”他動作快如閃電,一把抓住被玉符爆發的恐怖反震之力震得幾乎脫力、眼前陣陣發黑、身體發軟的司馬南的手臂,粗糙的手指如同鐵鉗般幾乎嵌進她纖細的皮肉里,拖著她就要不顧一切地沖向密室深處另一側墻壁上在震蕩中隱約顯露的、閃爍著微弱而急促藍光的逃生通道入口。
然而——
“轟隆隆——咔啦啦啦——!”
那怪物的暴怒顯然引發了更恐怖的連鎖反應!整個郭府地底仿佛一頭沉睡的巨獸被徹底激怒而蘇醒!頭頂布滿裂痕的穹頂發出不堪重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支撐的巨大石梁如同被抽去了脊骨的巨龍般發出刺耳的斷裂聲,轟然砸落!墻壁上殘存的、本已黯淡無光的符文徹底熄滅、崩碎,密密麻麻的裂縫如同瘋狂的蛛網般瞬間蔓延開來,冰冷刺骨的地下水如同壓抑了千年的噴泉般從無數裂縫中飛射而出!腳下原本堅實的地面如同被巨手揉捏的海面般劇烈起伏、波浪式地塌陷!他們剛剛看到的那條唯一的逃生通道入口,在一陣令人心膽俱裂的土石崩塌咆哮聲中,被一塊傾頹而下的巨大斷龍石和洶涌灌入的泥漿瞬間堵塞得嚴嚴實實!最后的生路,在絕望的注視下,徹底斷絕了!
嗆人的煙塵與冰冷的水霧彌漫升騰,刺骨的寒意與怪物殘留的灼熱氣息詭異交織,形成令人窒息的瘴氣。冥天死死盯著被徹底封死、再無一絲縫隙的通道,臉色瞬間變得比死人還要慘白難看,緊握的拳頭骨節發白,嘶啞的聲音里第一次無可抑制地透出深沉的絕望:“該死!路……沒了!徹底堵死了!”
司馬南只覺得喉嚨里涌上一股濃重的腥甜,強行將它咽下后,眼前金星亂冒,視野邊緣陣陣發黑。她艱難地用手肘撐起深陷泥濘的身體,碎石棱角和冰冷的泥漿混合著污水,浸透了她早已襤褸的衣衫,帶來刺入骨髓的寒意,讓她牙齒都在打顫。冥天那絕望的嘶吼還在耳邊嗡嗡回蕩,那絕望的氣息如同沉重的鉛塊般緊緊壓迫著她的胸腔,每一次吸氣都無比艱難。她強迫自己從劇痛和脫力中凝聚心神,目光銳利地掃過煙塵彌漫、如同末日廢墟般的密室——穹頂仍在劇烈震顫,大塊的石屑簌簌落下,砸在積水中濺起渾濁的水花,地下水從裂縫中洶涌噴濺,在地面形成一個個渾濁翻涌的旋渦??諝饫餁埩舻臐饬伊蚧俏逗徒购鈿饬钊岁囮囎鲊I,而那怪物的恐怖嘶吼雖已隨著巨爪的退去而變得遙遠,卻似在厚重的墻壁深處隱隱回蕩,如同潛伏在陰影中的毒蛇,隨時可能再次撲出。
“不能……不能等死在這里!”司馬南的聲音嘶啞得幾乎破碎不成調,她掙扎著用短劍拄地,強迫自己站直,雙腿因嚴重的脫力和傷勢而劇烈地微微發抖。那枚救命的玉符帶來的反噬之力在她經脈中肆虐,如同無數冰針在瘋狂穿刺,每一寸肌肉都在痛苦地尖叫。她猛地抽出腰間那柄陪伴她已久的短劍,劍鋒在幽暗光線下劃過一道決絕的寒芒,指向密室另一端尚未完全坍塌、結構相對穩固的角落——那里,幾塊巨大沉重的石壁歪斜著堆疊擠壓,形成一處險峻的夾角,隱約露出一道狹窄得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縫隙深處,有微弱但持續的風聲嗚咽傳來,帶來一絲不同于密室污濁的空氣。
“那里……看那里!可能有通道!”她幾乎是拼盡全力吼出來的,聲音里帶著孤注一擲、背水一戰的決絕,仿佛要將所有的恐懼和絕望都吼出去。
冥天聞言,眼中死灰般的絕望被這一聲嘶吼點燃了一絲微弱的、名為希望的火光。他狠狠抹去嘴角再次溢出的血跡,牙關緊咬,牙齦甚至滲出血絲,腳步雖然踉蹌虛浮卻異常堅定地沖向那道縫隙。碎石在他腳下嘎吱作響,每一步都伴隨著地面的震顫和身體的搖晃?!皫臀覔巫?!”他低喝一聲,聲音如同砂紙摩擦,雙臂肌肉賁張,雙手爆發出體內殘余的最后靈力,狠狠推向一塊斜倚在縫隙口、搖搖欲墜的尖銳斷石。稀薄的靈力光暈在他掌心明滅不定,如同風中殘燭,卻硬生生憑借著一股蠻力和意志,將那沉重的巨石艱難地頂開寸許??p隙瞬間擴大了一指寬,露出更深邃、更濃郁的黑暗,一股陰冷潮濕、帶著新鮮泥土和苔蘚腥氣的微弱氣流撲面而來。
司馬南見狀,毫不猶豫,強忍著經脈中肆虐的冰針劇痛和全身傷口的灼痛,側身擠入那道狹窄的縫隙。冰冷粗糙的石壁棱角刮擦著她的傷口,鮮血混著泥水不斷滲出,但她渾然不顧,眼中只有前方未知的黑暗。身后,冥天粗重的喘息噴在她頸后,帶著血腥味的熱氣。他緊隨其后,魁梧的身軀費力地擠入。就在他身體完全擠入縫隙內部的剎那,“轟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從身后傳來,伴隨著大地劇烈的沉陷感——他們剛剛離開的密室徹底塌陷,巨石如暴雨般砸落,煙塵沖天而起,瞬間將唯一的退路完全封死、掩埋??p隙外,只剩下震耳欲聾、連綿不絕的崩塌轟鳴聲,以及那怪物不甘的、帶著無盡怨毒的咆哮,那聲音漸漸遠去,最終被土石掩埋的悶響吞沒。黑暗徹底吞噬了他們兩人,只有司馬南手中短劍反射出的、在劇烈喘息中搖曳不定的微弱反光,以及彼此胸膛里急促如鼓點般的心跳聲,在這逼仄得令人窒息的通道里空洞地回蕩,如同為逝去之地敲響的喪鐘。
司馬南緊握著那柄成為唯一光源的短劍,劍鋒的微光在濃稠的黑暗中搖曳不定,勉強勾勒出通道濕滑、布滿滑膩苔蘚的石壁輪廓,狹窄得每一次呼吸都感覺胸腔被擠壓得生疼。冥天的喘息緊貼在她耳后,粗重而破碎,每一次壓抑不住的劇烈咳嗽都震得她后背的傷口撕裂般劇痛,血腥味在狹小空間里彌漫?!帮L……風變強了,”他嘶聲道,聲音在逼仄的通道里激起沉悶的回響,如同鬼魅的低語在耳邊縈繞,“聽!前面……前面可能有出口!空氣在流動!”
司馬南強迫自己忽略經脈中依舊肆虐的冰針刺痛感,咬著牙,小心翼翼地側身向前探去,短劍盡力前伸。劍尖的光暈掃過前方一處濕漉漉的凹陷,腳下覆蓋著苔蘚的石頭突然一滑,泥漿裹著細碎的礫石在腳下發出“噗嗤”的悶響,她身體猛地向前一傾,心臟幾乎跳到嗓子眼,千鈞一發之際伸手死死抓住一塊冰涼濕滑、凸起的巖石才勉強穩住身形。被她踩落的碎石“嘩啦”滾入前方更深的黑暗,通道深處卻立刻傳來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異響——不是期盼中的風聲,而是無數細碎、密集到讓人心慌的“窸窣”聲,如同億萬只細小的爪子在粗糙的石面上瘋狂刮擦、啃噬,由遠及近,迅速放大!冥天瞬間繃緊全身肌肉,殘余的靈力本能地在掌心凝聚,卻虛弱得連一絲像樣的光暈都無法亮起,只有微弱的明滅。
“是……是蝕骨蟲群!”他聲音發顫,絕望的陰影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漫上眼底,聲音帶著驚懼,“它們在啃噬巖石,一旦被靠近……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
司馬南咬緊牙關,舌尖再次嘗到濃重的腥甜。短劍陡然一轉,寒芒帶著破風聲狠狠劈向左側一片被厚厚苔蘚掩蓋的石壁——“鏘!”一聲脆響,火星在黑暗中迸濺,苔蘚和碎石飛濺,赫然露出一個被掩蓋的、僅容一人勉強鉆過的狹窄裂口!一股遠比通道內強勁、帶著久違的草木清氣和泥土芬芳的氣流從中呼嘯而出,猛烈地撲打在她臉上。
“賭一把!沒時間了!”她低吼,聲音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不顧一切地奮力擠進那狹窄的裂口,尖銳的石棱刮過肩背,帶來火辣辣的疼痛。冥天沒有絲毫猶豫,緊隨其后,幾乎是貼著她的后背擠入。身后,蝕骨蟲群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聲已如洶涌的黑色潮水般逼近,密密麻麻的聲響幾乎貼上了他們的腳跟!裂口外,一道陡峭濕滑、向下傾斜的斜坡在短劍微光中顯露出來,向著更深邃的黑暗延伸,而在那斜坡下方的盡頭,遠處的黑暗中,隱約透出一點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星光,然而那點星光在無邊的黑暗襯托下,渺小得如同懸在萬丈深淵上的幻影,仿佛隨時會被徹底吞噬。
司馬南的身體率先失去平衡,順著陡峭濕滑的斜坡向下急墜,泥土和碎石裹挾著她的身體,風聲在耳畔凄厲尖嘯,蝕骨蟲群那令人魂飛魄散的窸窣聲如跗骨之蛆緊追不舍,幾乎能感覺到那冰冷的、啃噬一切的寒意舔舐到她的腳跟。視野中那點微弱的星光在急速下墜中扭曲、放大,卻始終遙不可及,像被無邊黑暗不斷吞噬的渺小螢火。求生的本能讓她在失控中猛地翻轉手腕,將短劍狠狠刺向斜坡的巖壁試圖減速——“鏘!”刺耳的金石交擊聲中,火星短暫地照亮了濕滑的苔蘚表面,劍鋒在滑膩的苔蘚上徒勞地打滑,只勉強將下墜的速度減緩了一絲。就在這時,冥天嘶吼著從側后方撲來,強壯的手臂如同鐵箍般死死環住她的腰腹,巨大的沖力讓兩人在濕滑的斜坡上翻滾得更加失控,更多的碎石如冰雹般砸落在他們身上。
“下面是空的!懸崖!”他破碎的警告聲完全淹沒在呼嘯的風聲和身后蟲群的恐怖合奏里。斜坡的盡頭驟然消失,腳下再無著力之處,兩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在失重的驚恐中直直墜入下方深不見底的虛空!強烈的失重感撕裂著全身的傷口,司馬南喉頭腥甜翻涌,緊握的短劍終于脫手而出,一道寒芒在黑暗中劃出絕望的軌跡。下方,傳來沉悶而響亮的“嘩啦”水聲——冰冷刺骨、湍急異常的地下河水瞬間將他們吞沒,強大的沖力如同重錘般撞得司馬南眼前一黑,肋骨仿佛要寸寸斷裂。
冥天掙扎著浮出水面,劇烈咳嗽著,勉強凝聚起一絲微弱的靈力光暈,映照出河岸嶙峋怪石的猙獰輪廓,而斜坡頂端的蝕骨蟲群已匯聚成翻滾的黑潮,令人牙酸的“窸窣”聲在洞口邊緣瘋狂徘徊,卻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或屏障阻隔,未能追下。那點微弱的星光終于變得清晰穩定起來,從高聳巖壁的狹窄縫隙中漏下,如同神啟般照亮了前方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方的幽暗水道。
司馬南嗆咳著,奮力從湍急的水流中抓回那柄沉浮的短劍,冰涼的劍身握在手中,水珠沿著劍鋒不斷滴落,在寂靜的河面上發出清晰的“嗒嗒”輕響。她抹去臉上冰冷的泥漿和河水,感受著水流穩定的方向,嘶啞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低聲道:“順流走……跟著水流的方向……它一定會帶我們找到出口?!壁ぬ熘刂氐攸c頭,喘息聲中透出一絲劫后余生的劇烈戰栗,兩人在刺骨的地下河水中互相扶持著,踉蹌而堅定地邁步,逆著水流的方向是絕路,只有順流而下。頭頂漏下的星光,如同黑暗中唯一引路的渺茫鬼火,在未知而深邃的前路上搖曳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