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7】
救護車嘶吼著沖進市一院急診大廳的入口,雨聲瞬間被鼎沸的人聲取代。晚間高峰期,急診大廳如同一個壓縮的戰場,哭喊、**、焦急的詢問、醫護人員急促的腳步聲混雜著消毒水的味道,撲面而來。
推床輪子碾過光滑地面,發出急促的滾動聲。林峰一手穩穩扶著推床邊緣,另一只手虛護著林溪,目光如雷達般快速掃過混亂的大廳,瞬間鎖定分診臺。
“讓一讓!急腹癥!”護士高聲喊著,但人流擁擠,前進速度緩慢。
【20:49】
林峰越過推床,幾步跨到分診臺前。值班護士正焦頭爛額地接著電話,面前圍著三四個人。
“護士,右下腹劇痛,疑似闌尾炎穿孔,需要立刻外科急診。”他的聲音不高,卻奇異地壓過了周圍的嘈雜,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
護士抬頭,被眼前男人渾身濕透卻異常鎮定的氣勢懾了一下,但隨即為難道:“現在外科診室全滿,醫生都在處理……”
“聯系普外科住院總夏晚晴醫生,就說是林溪,體征符合急性化膿性闌尾炎伴穿孔可能,血常規白細胞初步判斷18乘10的9次方每升以上,中性粒細胞百分比超90%,麥氏點反跳痛明顯。”他語速極快,術語精準,沒有絲毫停頓,“需要立刻開通綠色通道,進行術前準備。”
麥氏點——右下腹那個固定的壓痛點,此刻對林溪而言無疑是酷刑。
分診護士愣住了,下意識地按照他說的開始內線呼叫。周圍幾個原本想抱怨插隊的人,看著他滴著水卻筆挺的身姿和那雙不容置疑的眼睛,一時竟都噤了聲。
【20:52】
電話接通,林峰言簡意賅重復病情。不到一分鐘,一名穿著綠色洗手服的醫生快步從通道盡頭走來,口罩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清亮而冷靜的眼睛,眉宇間帶著一絲疲憊卻不容錯辨的專業干練。
“病人林溪?”
“是。”林峰迎上她的目光。
“跟我來。”夏晚晴醫生沒有絲毫廢話,視線快速檢查過推床上痛苦蜷縮的林溪,轉身引路。綠色通道的指示燈亮起,嘈雜被瞬間隔絕在身后。
【20:55】
術前準備室。夏晚晴一邊進行快速觸診,一邊問:“空腹多久了?”
“下午四點十七分吃過一小碗燕麥粥和半片吐司,約300千卡。情緒緊張和疼痛可能導致胃排空延遲一小時左右。”林峰回答得精確無比。
旁邊正在記錄的小護士忍不住小聲嘀咕:“這哥哥是學醫的吧?”
夏晚晴抬眸看了林峰一眼,眼神里掠過一絲極淡的驚訝,但很快又專注于病人。“準備急診手術。家屬簽字。”
【20:58】
同意書遞到林峰面前。筆尖劃過紙張,卻只留下一道無色的凹痕——沒水了。
林峰眉頭都沒動一下,順手拿起旁邊托盤里的一支手術標記筆。深藍色的油性筆尖在同意書右下角飛快移動,“林峰”兩個字躍然紙上,筆鋒銳利,架構硬朗,透著一股刀刻般的力道。
夏晚晴的目光在那簽名上停留了一瞬,脫口而出:“這簽名,練過?”
林峰接過護士遞來的紙巾擦手,語氣平淡無波:“以前寫得多。”
【21:02】
他走到角落,用醫院的座機給母親打了個電話,聲音刻意放緩:“媽,小溪急性闌尾炎,現在市一院,馬上手術。您別急,路上小心,到了我在手術室外等您。”語氣是安撫的,但掛斷電話的動作依舊干脆利落。
【21:04】
林溪被推進手術室。自動門緩緩關閉,頂燈亮起刺目的“手術中”。
走廊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他一個人。空氣中彌漫著冰冷的消毒水味。
林峰站在原地,目光定在那扇緊閉的門上。旁邊金屬椅上放著一個不知誰留下的空咖啡杯。他無意識地拿起,手指收緊。
咔噠。
輕微的金屬變形聲。等他松開手,那個鋁制的杯蓋已經被捏癟,邊緣留下清晰的五指凹痕。
他仿佛毫無所覺,只是靜靜站著,像一尊凝固在手術室外的雕像。
(本章字數:約2,5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