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的半月有余,藥浴和花露已經在葉婉瑜身上起了作用。
她感覺自己就像蛇脫皮一樣,全身上下起了一層皮,癢得她睡不好覺只能背書。
且隔幾天就要經歷一次,這段時間臉上和身上撕下來的皮屑,夸張點說都得能裝滿一個小水盆了。
武爺叮囑,這段時間不能讓陽光曬到,葉婉瑜除了背書就只能賴在霍夫人的屋子里。
霍夫人不給她派活,她就把醫書扔給霍夫人,讓她監督自己有沒有背錯。
不過還沒到半個月,連同傷好的差不多的霍夫人,整個月玄軒的人都逃不過葉婉瑜一天八百次的診脈。
反正武爺給她的醫書都已經倒背如流了,不過最開始葉婉瑜覺得每個人的脈象都一樣,什么沉脈,懸脈,她一概診不出來。
白天弄不明白,晚上她就對照著醫書給春十娘診脈。
診不明白她就唉聲嘆氣,以至于春十娘一度認為自己得了什么絕癥。
藥浴結束的日子還有五天,玄武云樓就在北山桃林里采不到桃花了,好在他早就安排好了人,去北都府以外的地方尋桃花,快馬送回來就是。
葉婉瑜在月玄軒里抓人診脈也能打發時間,可昨日晚上春十娘沒取來花露,說武爺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碰巧看見霍夫人要出去,葉婉瑜就借口說要還醫書問霍夫人能不能帶上她。
“你這臉雖然能看出了模樣,但還沒完全好,不能隨便出去?!?/p>
葉婉瑜哀求道:“霍夫人,月玄軒里人都不讓我練手了,醫術背得再熟也得武爺指點我呀,要不,我打扮成野民不就成了,沒人會認出來?!?/p>
霍夫人一想,若不是讓葉婉瑜出去溜達一圈,自己也還得被她天天練習診脈。鬧得月玄軒里的人現在看見她就跑。
“那還不快去扮上,過時不候?!?/p>
“多謝霍夫人!”
自從上次葉婉瑜扮成野民之后,她反而覺得這個方法既方便又管用,這幾日在她也沒閑著,提前用桑葚果浸泡出的汁,裝在小藥瓶子里,隨身攜帶留著備用。
葉婉瑜很快就扮成之前野民的樣子,她捧著一大摞醫書催促霍夫人道:“霍夫人,這等扮相可還行,就是少了一件武爺的袍子,等見了武爺我得朝他要一件。”
霍夫人點頭贊許,但好像心中有事,她想了想還是對葉婉瑜說道:“今日京城又發配來些罪奴到,這可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情況,你盡量不要在外走動,在醫館等著我,我們再一同回來。
“我記住了?!?/p>
霍夫人特意叫了輛馬車,在醫館門口把葉婉瑜放下,看著她進了醫館才放心地去了勞役所。
醫館門口的小童被突然沖進來的葉婉瑜嚇了一跳,癟了癟嘴剛要哭,葉婉瑜立刻放下醫書,從袖袋里取出一塊自己沒舍得吃的桃花酥道:“是我!”
小童瞧著拉下遮面巾的葉婉瑜,愣了楞:“你是和春十娘在一起的姐姐?”
“呵呵,我就是那個姐姐,不過現在是個長得嚇人的姐姐?!?/p>
葉婉瑜高興地把桃花酥塞給小童,重新捧好醫書問:“記得看好門口哦,我進去啦?!?/p>
“姐姐不嚇人?!?/p>
小童吃著桃花酥在葉婉瑜身后童聲童氣地喊道。
葉婉瑜眸子頓時霧蒙蒙起來,她只能加快腳步朝武爺的大診廳走去,她可不想哭給一個小孩子看。
武爺正在大診廳里抓藥,明哥兒和京哥兒也在幫忙,見葉婉瑜這等樣子進來,武爺也沒停下手里的活,看了她一眼道:“書放到里面的屋子里。”
葉婉瑜聽話地進了小診廳,把醫書整整齊齊的放在武爺的桌子上,然后順手把搭在洗手盆架子上的袍子扯了下來。
等她從小診廳出來的時候,袍子已經是穿在身上了。
武爺把配好的藥放進明哥兒和京哥兒準備好的藥罐里道:“去熬藥吧!天黑的時候正好是一碗藥湯?!?/p>
葉婉瑜見明哥兒和京哥兒小心翼翼地抱著藥罐走了,還不忘和她點點頭打招呼。
她有些好奇:“師父,這藥還能熬煮這么長時間,那得多苦呀,是給誰喝的?”
武爺瞧著葉婉瑜身上的袍子坐下道:“看來老夫這袍子不送你都不行了,也好,臉上沒好之前,暫且在外人面前打扮成野民,本來在過幾天就差不多了,只是今年桃花季短,恐怕要拖后幾日了?!?/p>
葉婉瑜湊近武爺,拉下遮面巾道:“師父,只要能治好,遲幾日有什么關系,就是有些麻煩少主。”
“武爺仔細地瞧著葉婉瑜的臉,很滿意道:“就說你這丫頭能忍,看來癢的時候,是一點沒撓。醫書都背熟了?”
“當然,我可是太傅的學生,幾日就背會了,只是沒有師父的指點,差了一點點精髓而已?!?/p>
“那你坐好,老夫接下來的話你可要記在心里。”
武爺表情很是嚴肅,端坐在葉婉瑜對面接著說道:“醫道可是和尹太傅教你的文識不同,學醫很苦,而且還要懂得舍去?!?/p>
“你想想,若你開了醫館每天就要接受很多的病氣,那么,你醫道越高找你人就越多,這就不是簡單的治病了?!?/p>
“如果你不能感同身受病人的病痛,你就無法理解他們正在承受中的苦難,也就無法治好他們的病?!?/p>
“而且醫者還要不分貴賤,一碗水端平,有的時候也可能分文無收,這也和你們葉家的煉金術不同,你若沒有這種舍,還是不要學的好。”
葉婉瑜肅然起敬,她起初想學醫,確實也想得這么深奧,本就想當個謀生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