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青灰妖氣裹著玄塵的利爪刺向心口時,林凡猛地攥緊清玄劍,剛要催動丹田暖流斬向那團墨黑氣,眼前的景象卻突然碎了——亂葬崗的鬼影、滲人的“咔噠”聲、蝕骨的寒意,像被風吹散的霧氣,瞬間沒了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鼻尖熟悉的艾草味,還有身下粗布褥子的觸感。
林凡猛地睜開眼,胸口劇烈起伏著,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剛沾到鬢角就涼得發顫。他下意識地摸向心口——沒有傷口,沒有妖氣,只有心臟“咚咚”地撞著肋骨,像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呼……呼……”
他大口喘著氣,才發現自己已經坐了起來,后背的中衣全被汗浸透,貼在皮膚上,黏膩又冰涼,像是剛從亂葬崗的黑水里撈出來。月光從窗欞縫里鉆進來,在地上投出幾道細長的影子,像極了夢里纏在鬼影身上的青灰黑線,看得他指尖發緊。
剛才的夢太真了。
夢里,他明明還在和玄塵對峙——墨黑氣團里竄出的青灰閃電擦著他的胳膊過,留下一片刺骨的疼;那些缺胳膊少腿的行尸撲上來時,腐爛的肉屑落在他的衣襟上,腥臭味嗆得他喘不過氣;還有玄塵那尖銳的聲音,像冰碴子刮著耳膜,一遍遍喊著“我要吞了你的生魂”……
他下意識地抬手摸向胳膊,皮膚光滑溫熱,沒有絲毫傷痕。再低頭看衣襟,干凈的粗布上只有汗漬,沒有半點尸臭。可剛才夢里的疼、夢里的冷、夢里的恐懼,還殘留在四肢百骸里,連指尖都在微微發顫。
“凡娃子,醒了?”
老牛的聲音突然在腦海里響起,比白天緩了不少,帶著點安撫的意味,“剛才是玄塵的‘攝魂術’,他沒本事直接闖進村,就想靠夢境攪亂你的心神。”
林凡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難怪夢里的妖氣那么真實,連《清心訣》的暖流都晃得厲害,原來不是普通的夢,是玄塵在暗中搞鬼。他攥了攥手心,那里還殘留著握劍的觸感,清玄劍的冷意、金芒的暖意,仿佛還在指尖縈繞。
“他……能透過陣眼影響我的夢?”林凡壓低聲音問,怕吵醒里屋的爹娘。隔壁傳來父親壓抑的咳嗽聲,接著是母親輕拍后背的動靜,熟悉的聲響讓他心頭一暖,剛才夢里的恐懼散了不少。
“玄塵的怨魂附在蝕魂陣上,陣眼連著亂葬崗的地氣,也連著村里的妖氣。”老牛的聲音沉了沉,“你白天和他硬碰硬,陽氣和妖氣撞過,他就能順著這絲‘氣脈’找到你,用攝魂術造夢。幸好你練了《清心訣》的真訣,丹田的純陽氣護住了心脈,不然剛才就真被他勾走半縷魂了。”
林凡摸向丹田,那里果然還留著一縷淡淡的暖意,像顆小火星,在微涼的夜里格外明顯。剛才在夢里,就是這股暖意突然亮了一下,才讓他猛地驚醒——原來不是自己醒的,是《清心訣和純陽氣在護著他。
他掀開被子下床,腳剛沾到冰涼的地面,就打了個寒顫。走到桌邊倒了杯涼水,剛喝了一口,就看見窗紙上的影子動了動——不是風吹的,是外面的樹影?不對,村里的樹都在院外,窗根下只有幾叢艾草,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影子?
林凡心里一緊,悄悄走到窗邊,手指剛碰到窗紙,就聽見老牛的聲音:“別慌,是妖氣的虛影。玄塵沒敢真的靠近,只是放了點妖氣試探你。”
他順著窗縫往外看,月光下,院墻上果然飄著一縷淡淡的青灰氣,像團模糊的霧,正往他的窗戶這邊湊。可剛到窗根下,就被院里那棵老槐樹的影子擋了——老槐樹上還掛著他白天系的紅繩,紅繩上沾著清玄劍的金芒,青灰氣一碰到紅繩的影子,就“滋滋”化了。
“老槐樹有靈性,加上你留的金芒,村里的妖氣進不來。”老牛的聲音松了點,“玄塵這是急了,白天沒耗過你,夜里就用攝魂術和妖氣試探,想讓你慌。”
林凡松了口氣,轉身看向桌上的清玄劍。劍就放在靠窗的桌上,月光照在劍身上,泛著一層淡淡的冷光,像在無聲地護著他。他走過去,指尖輕輕碰了碰劍身,熟悉的涼意順著指尖傳進來,讓他心頭的慌亂徹底散了。
剛才在夢里,他差點被玄塵的鬼影嚇住,差點忘了《清心訣的真義——心清如鏡,萬法不侵。玄塵就是想讓他怕,想讓他退,可他不能退。
里屋的咳嗽聲停了,傳來母親輕輕的嘆息。林凡想起白天看到的李二狗的殘魂,想起王屠戶后頸的青灰蛇,想起丫丫白窟窿似的眼睛——那些被玄塵困住的生魂,那些等著他救的村民,還有身后的爹娘,都容不得他慌,容不得他退。
他拿起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又換了件干凈的中衣。回到床邊時,丹田的暖意更明顯了,他下意識地默念起《清心訣的真訣:“丹田聚氣,如握寒星;順經游走,如沐清風……”
暖流順著經脈慢慢游走,剛才夢里殘留的寒意被一點點化掉,連心跳都平穩了不少。
“凡娃子,今晚玄塵不會再來了。”老牛的聲音帶著點疲憊,“他的攝魂術耗了不少怨氣,短時間內沒力氣再擾你。你好好歇著,明天還要去亂葬崗——那蝕魂陣的陣眼,得早點破。”
林凡“嗯”了一聲,重新躺下,卻沒再閉眼。月光落在清玄劍上,劍身上的冷光映進他的眼里,像極了亂葬崗晨光里的金芒。
他知道,明天又是一場硬仗。玄塵不會善罷甘休,蝕魂陣里的鬼影也不會少。可他不再像白天那樣緊張了——他學會了《清心訣的真義,有純陽氣護著心脈,有清玄劍在手,還有老牛在身邊指點。
更重要的是,他心里有要護的人,有要做的事。
窗外的風輕輕吹著,艾草的香味飄進來,混著老槐樹的清苦。林凡閉上眼睛,這一次,沒有噩夢,只有丹田那縷暖暖的氣,像顆定心丸,陪著他,等著天亮后的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