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直起身,冷冷吩咐道:
"來人,把她拖去西邊最偏的院子,好好'照看'。"
"是!"
婆子們應聲,粗暴地拽起顏子依,拖著她往外走去。
顏子依雙腿發軟,幾乎是被半拖半拽著離開,只留下一道狼狽的痕跡,漸漸消失在祠堂門外。
不出三日,這樁離譜的丑聞便如野火般席卷了整個京城。
街頭巷尾、茶樓酒肆,人人都在議論這樁離奇事。
堂堂伯爵府嫡女,竟被一個卑賤的陪嫁丫鬟暗害頂替,
而那丫鬟還堂而皇之地在侯府當了幾年少夫人!
"聽說了嗎?那顏家嫡女死得慘啊!"
"可不是?據說那丫鬟心狠手辣,為了榮華富貴什么都干得出來!"
"嘖嘖,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流言越傳越盛,更有好事者添油加醋,將事情說得繪聲繪色。
傳言漸起之后,伯爵府主母嚴氏親自登了侯府的門,
說是因著自家的事影響到了侯府,讓侯府跟著一起被影響,實在是抱歉。
張氏知曉這些消息是嚴氏故意放出去的,
而她這一登門,更加坐實了顏子依是婢女頂替的傳言是真,
這伯爵府在喪女的情況下竟然還第一時間來侯府致歉,嚴氏已經占了上風。
若是張氏還想拿伯爵府治家不嚴來說事,反而顯得侯府太過咄咄逼人。
張氏心中明白,若是和伯爵府鬧的太難看,對自家并不是什么好事,
畢竟對外這伯爵府親生女兒都被害死了,她如果還繼續糾纏,倒是她的不是了,最后她只能默認了伯爵府的說辭。
畢竟明遠還得繼續議親,若是一直糾纏鬧下去,這京城世家的人還不知道會怎么看待侯府,到時候還有誰會把自家女兒嫁過來。
最后張氏不得不和嚴氏達成共識,將一切罪責都推到了這個膽大包天殺主子替身份的丫鬟身上。
而且對外宣稱,這惡奴已被正法,以儆效尤。
然而誰也不知道,在這看似圓滿的結局背后,隱藏著一個血腥的秘密。
連伯爵府都不知道的是,侯府根本沒有處死顏子依,所謂的正法是假的,
顏子依已經被張氏秘密關進了偏院之中,等待她的是比死還要可怕的折磨。
侯府的最西面,破敗的院落籠罩在一片凄涼的暮色中。
斑駁的墻面上爬滿了枯黃的藤蔓,幾扇殘破的窗欞在寒風中吱呀作響。
屋內積著厚厚的灰塵,角落里結著蛛網,唯有中央一塊地方被草草收拾出來,擺著兩張勉強能坐的椅子。
張氏端坐在椅上,華貴的錦緞衣裙與這破落環境格格不入。
她保養得宜的臉上布滿寒霜,一旁的沈月柔更是滿臉怨毒,精心描畫的眉眼因憤怒而扭曲,死死盯著地上那個蜷縮的身影。
"賤人!"
張氏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害得我侯府平白吃了這么大個悶虧,還得陪著伯爵府做戲成全他們的名聲!"
顏子依虛弱地趴在地上,單薄的衣衫早已破爛不堪,露出下面一道道新舊交錯的傷痕。
她試圖撐起身子,卻被一旁的婆子一腳踹回地上,揚起一片灰塵。
"亂動什么亂動!"
那婆子獰笑著揚起手中的牛皮鞭,
"今日老奴就讓這賤婢長長記性!"
"啪——"
鞭子破空的聲音伴隨著皮肉綻開的悶響,顏子依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她本能地蜷縮成一團,可鞭子還是如雨點般落下,每一鞭都帶起一道血痕。
沈月柔看得眼中冒火,突然起身一把奪過鞭子:
"讓我來!"
她咬牙切齒地瞪著顏子依,
"你這個下賤胚子!竟敢詛咒我嫁不出去!現在好了,害的秦家不愿意和我家結親!你滿意了?"
她邊說邊狠狠抽下鞭子,這一下用了十成力氣,顏子依的后背頓時皮開肉綻。
“你這個賤人!居然敢詛咒我嫁不出去!都怪你!都是你這個賤人害的我!”
沈月柔越說越氣,鞭子舞得呼呼作響,
“我打死你個賤人!一天天的裝清高!一個低賤的庶女天天裝的這么高貴!看我是嫡女心里不服就要詛咒我!你真是該死!”
顏子依的慘叫聲漸漸微弱,鮮血浸透了身下的破席。
張氏冷眼旁觀,直到看見人快要昏死過去,才慢悠悠地開口:
"行了,別把她給打死了。"
她嫌惡地用帕子掩住鼻子,
"給她喂點參湯,好好吊著她的命,可不能讓她就這么輕易的死了。"
京城這幾天沸沸揚揚的消息也傳到了易知玉的耳朵里,她第一時間便派影十去打探。
"回夫人,"
"果然不出您所料。那顏氏并未如傳言般被處死,而是被老夫人秘密關在了西邊最偏遠的那個荒院。"
易知玉聞言點了點頭,
"那院子外頭看著荒廢,里頭卻有人日夜把守。"
影十頓了頓,
"老夫人和三小姐經常過去,每次至少待上半個時辰才出來,屬下靠近了還能聽見里頭傳出些動靜來。"
易知玉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她太了解這對母女了。
張氏睚眥必報的性子,沈月柔驕縱狠毒的手段,怎么可能讓顏子依輕易解脫?
她們過去那偏院,想都不用想就是過去折磨顏子依的,
如今的顏子依已經不是伯爵府嫡女的身份,她們想怎么折磨她都是可以的。
易知玉本來預料的是,顏子依嫡女身份被拆穿,庶女身份暴露,
加上巫蠱娃娃一事,張氏一定會將她貶為賤妾好生磋磨。
讓易知玉意外的是,這伯爵府主母反應如此迅速,第一時間便撇清了和顏子依的關系,
這顏子依現在連伯爵府庶女的身份都沒了,成了個什么都不是的奴婢。
還因為背著殺害伯爵府嫡女的罪名成了死罪。
本來易知玉還想著添把火來著,沒想到如今這火都不需要自己再添,就已經燒的這般旺盛了。
“小十,暫時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是,夫人。”
夜已深沉,軍營大帳內燭火搖曳,將沈云舟的身影拉得修長。
他靜坐案前已有數個時辰,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絲毫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