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柔被他話語中的寒意凍得忍不住渾身一顫,臉色一下子煞白的更加厲害了,
她慌忙搖頭想要辯解,因為急,聲音都變得有些許尖銳,
“不是的!父親明鑒!女兒絕無此意呀!”
“女兒只是……女兒只是憂心已經答應了若寧郡主會去她的賞花宴,若突然又說不去,恐怕會惹了郡主不悅,屆時……屆時怕是會給沈家平白惹來麻煩啊!”
沈仕清冷哼一聲,一副看透了沈月柔心思的模樣,他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絲毫質疑,
“你不用再狡辯,此事無需你再操心!我自會親筆修書送至郡主府,言明你身子不適,需要靜養一段時日,無法赴宴的事。”
“郡主素來通情達理,知曉輕重,斷不會因這等小事怪罪沈家!而且到時云舟和易氏會代表沈家出席,你去與不去,都對沈家毫無影響。”
沈月柔聽到沈仕清這話,眼中的不甘更是多了幾分,沈仕清這是鐵了心的要斷了她赴賞花宴的路!
一股強烈憤懣猛地沖上心頭,幾乎要將她的理智焚燒殆盡。
她這些時日以來忍痛喝下那么多苦藥,精心調養身子,為的是什么?
不就是為了能在賞花宴上驚艷亮相,為自己謀一個錦繡前程嗎?
若是連門都出不去,她所有的期盼、所有的算計,豈不都成了鏡花水月?
她相看乘龍快婿的大好機會,豈不是就這樣白白葬送了嗎?
而且那個易知玉不過是商戶出身!身份根本比不上她!
憑什么易知玉能去賞花宴,自己卻得在院子里頭關著反省!
她可是這侯府的嫡女!論身份也應該她去才是!
不!絕不行!她要去賞花宴!她一定要去!
沈月柔深吸一口氣,不甘心地抬起頭,還欲做最后的掙扎,她壯著膽子開口道,
“可是,父親——”
“夠了!”
沈仕清見她仍不死心,臉色驟然陰沉得駭人,一聲裹挾著雷霆之怒的厲喝驟然炸響,如同驚雷劈落在沈月柔頭頂,
嚇得她渾身劇烈一顫,剛剛到嘴邊的話被沈仕清這聲吼給硬生生嚇了回去,她的嘴唇都忍不住微微哆嗦了起來。
“我意已決!休要再聒噪多言!”
他目光如冰冷的鐵鉗,死死鎖住地上瑟瑟發抖的女兒,每一個字都砸得地面仿佛都在震動,
“你最好立刻給我收起你那些百轉千回的花花腸子,老老實實滾回你的院子閉門思過!”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帶來沉重的威壓,聲音里的寒意幾乎能凍結空氣:
“若是再有下次,若是再讓我發現你膽敢與你母親暗中傳遞消息,行任何對沈家不利之舉……”
他刻意停頓,眼中掠過一絲毫不掩飾的狠厲:
“就休怪為父不顧念父女之情,心狠手辣了!屆時,絕非禁足三月這般簡單!”
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卻更令人毛骨悚然:
“為父不介意,直接送你去你母親的院子里,貼心侍奉她終老!讓你們母女日夜相伴,再也無需暗中往來!”
這話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瞬間刺穿了沈月柔所有的僥幸和反抗。
她臉色霎時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所有未出口的話都被徹底凍結在喉間,再也不敢吐露半個字。
這些天發生的這些事讓她清楚的明白,沈仕清絕非虛言恫嚇之人。
上次兄長沈明遠有傷在身,父親都能毫不留情地下令重責五十大板,
若她此刻再不知死活地糾纏下去……父親絕對說得出做得到!
到時候一旦被送去與那早已失勢的母親一同囚禁,她這輩子,就真的再無任何指望了!
見沈月柔終于偃旗息鼓,低眉順眼地不敢再置一詞,沈仕清眼底的厲色才稍稍緩和,卻依舊不帶半分溫度。
他拂了拂衣袖,仿佛要撣去方才爭執的不快,聲音淡漠地開口:
“既已知罰,便退下吧。”
沈月柔如蒙大赦,又似被抽空了所有力氣。
她強撐著發軟的雙腿,有些踉蹌地從冰冷的地面上爬起來。
無數憋屈不甘堵在心口,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但她此刻卻連一絲一毫都不敢表露,只能深深地垂下頭,依著禮數規規矩矩地福身一拜,聲音細若蚊蚋,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是,父親……女兒……女兒告退。”
然而,就在她腳步虛浮地即將邁出門檻時,沈仕清冰冷的聲音再次自身后響起,如同無形的鎖鏈,瞬間縛住了她的腳步:
“等等。”
他抬手,指向一直垂首侍立在角落、如同泥雕木塑般的幾個粗壯婆子:
“你們幾個,‘護送’三小姐回院。給本侯好好守著院門,晝夜輪值——務必確保小姐‘靜心養性’,不得有任何‘閃失’。”
這話語中的深意,如同冰針般刺入沈月柔的耳中。
什么“護送”,分明是押解!什么“守住院門”,分明是監禁!
她背對著父親的身影控制不住地僵硬了一瞬,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卻不敢回頭,更不敢反駁。
那幾個被點到的婆子立刻上前,動作整齊劃一地朝著沈仕清躬身行禮,聲音洪亮而刻板:
“是!侯爺!老奴等定當恪盡職守,確保三小姐安然無虞!”
語畢,她們便轉身行至沈月柔身旁,看似恭敬地福了一福,實則形成了一道無法逾越的人墻,語氣雖恭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三小姐,請吧,老奴們護送您回院。”
沈月柔極力想維持最后一絲體面,唇角艱難地向上扯動,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尷尬笑容,微微點了點頭。
她轉過身,邁開腳步,那原本窈窕的背影此刻卻顯得異常沉重,每一步都踏滿了無法言說的憋屈與不甘。
她僵硬地走在前面,身后跟著那群沉默而壓抑的婆子。
她們步伐統一,如同押送囚犯的獄卒,無聲地宣告著她未來三個月囚鳥般的命運。
回院的路似乎變得格外漫長,沿途的下人紛紛避讓低頭,更讓她感到一種無地自容的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