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萬里高空之上飛行了十幾個小時。
等終于抵達北方的萊城時,正好是國內的清晨。
因為倒時差的關系,姜白其實挺困的,但她沒有睡覺,而是拎著行李箱,打車直接去了爸爸姜崢宏的住所。
其實,踏上故土的那一刻,她有過一瞬間的迷茫。
和裴妄分手分得挺倉促的,她并沒有做好下一步的打算,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哪里。
她雖在裴家住了十幾年,但她清楚知道,那里從來都不是自己的家。
眼下,她似乎只能選擇去姜崢宏那里。
畢竟,這世界上,她就只剩下姜崢宏那一個親人了。
出租車在萊城市內開了快一個小時,終于抵達她曾來過幾次的老舊小區。
兩年時間不見,這里周圍又新建了不少高檔小區,唯有姜崢宏所處的小區,還是老樣子,又舊又老,特別是厚重外墻,經過歲月的洗禮,已經十分斑駁,和周圍現代化的高樓大廈錯落在一起,顯得格格不入。
姜白尋找記憶,拎著行李箱往姜崢宏的住所走去。
她還沒有辦理國內的電話卡,想著先定好落腳點后,再去處理這些瑣事,因此也就沒有事先聯系姜崢宏。
也不知道姜崢宏現在在不在家。
老舊小區沒有安裝電梯,等姜白艱難地爬上六樓時,已經累得氣喘吁吁。
然而,還不多喘上一口氣,不遠處的畫面,就讓她周身的神經在一瞬間全都繃緊了。
如果她沒記錯,那道緊閉的房門,四周全是用血色油漆畫著【欠債還錢】、【天理不容】、【還錢!】等等恐怖大字的地方,正是姜崢宏的住所!
而更要命的是,房門口,還有兩個黃毛青年正無所事事地靠著欄桿在抽煙聊天,很顯然是在蹲守著誰。
姜白:“……”
幾乎是瞬間,她就明白過來此刻是個什么情況!
她爸怕是又管不住手,賭博又欠人錢了!
今天是工作日,因為姜白的到來,安靜的樓層頓顯突兀起來。
幾乎是在她抵達樓層的瞬間,兩個黃毛也下意識朝她看了過來。
姜白慶幸自己腦袋瓜子轉得快,否則就這么傻乎乎地回家,那就是直接羊入虎口了。
她裝作若無其事地,拎著行李箱繼續上樓。
這里的樓層平面是呈L型的,盡管一層住著十來戶人家,但她也沒法假裝是同樓層的其他住戶,因為不管去敲哪戶人家的門,倆黃毛都看得見。
沒辦法,她只能繼續往上爬,裝作自己并不住這一層。
可爬了不到幾級臺階,她又猛地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
那就是,這里最高就是六樓,再往上爬就是天臺了啊!
這時,姜白也聽到了那倆黃毛的談話。
“那女的拎著行李箱去天臺干什么?”
“她誰啊?怎么之前沒見過?”
“你覺不覺得,她和姜崢宏手機屏保上的那個女的有點像?”
“你別說,還真是!我記得,姜崢宏說,他有個女兒在國外留學?”
“……”
嘰里呱啦的談話聲,讓姜白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頭皮發麻,手心直冒冷汗。
隨著兩人的腳步聲漸漸往這里走近,她來不及多想,拎著行李箱就往樓下一陣狂奔。
而她的異常反應,也讓倆黃毛坐實了心中猜測。
幾乎是頃刻間,他們就朝姜白狂追過來!
“站住!”
“不許跑!”
行李箱笨重,還沒拎著跑幾步,姜白就重重摔了一跤。
她連人帶箱,順著臺階重重滾落了下去。
還好行李箱先她一步砸下去,否則被笨重的行李箱砸到身體,她都不敢想后果會有多嚴重!
沒時間查看身上的傷,快速爬起來后,她繼續往樓下狂奔,行李箱也不要了。
“你給我站住!”
“你爸欠錢不還,你還有臉上國外留學!”
“把錢還來!”
“再跑腿給你打斷!”
“……”
姜白不敢有任何的停留,出了樓棟后,她也分不清方向,只能無頭蒼蠅一般地亂跑狂奔。
好在,老舊小區的巷子縱橫交錯,四通八達,就是墻根兩邊堆放的雜物垃圾太多,有些礙腳。
在又拐過一條巷子后,看到一旁堆疊起來的紙殼箱,她干脆一頭扎進這些紙殼箱的后面藏了起來。
很快,兩道急速的腳步聲從她面前跑過。
過了許久,姜白才敢試著拿開紙殼,將身子悄悄鉆出來。
確認那兩個黃毛的身影都消失不見后,她長松了一口氣。
而也是徹底放松下來后,她才發現,腳腕處一直傳來陣陣鉆心般的疼。
原來剛才在樓道里摔的那一跤,把腳給崴了。
而之后的她,又一直疲于奔命,根本就沒注意到腳腕的異常,還用崴了的腳一路狂奔。
現在好了,也不知道這腳腕得傷成什么樣了。
此刻,姜白每走一步,鉆心疼痛都讓她止不住地倒抽冷氣。
但她不敢停留,誰也不知道,那兩個黃毛還會不會又折返回來。
她就這么一瘸一拐地,往附近的高檔小區走去。
等這里的老舊小區徹底消失在視線里后,她才敢停下來,打算打一輛車去附近的診所看看腳。
雖行李箱丟了,但她身上還挎了一個斜挎包。
重要的身份證件,無信號手機,少許現金,都在她的斜挎包里。
她站在路邊,準備招手揚車。
然而,不等她遇到出租車,一輛低調奢華的炫黑勞斯萊斯,就這么突兀地停在了她面前。
緊接著,后排座的車窗降了下來,露出男人儒雅斯文的高貴側顏。
他短發打理精致,著筆挺白襯衫,領帶處花紋精致,于細節處彰顯品味,外搭的黑色馬甲質感上乘,勾勒著他的姿態從容優雅,一雙深邃的眼眸,睿智又沉穩,卻也透著上位者的疏離和淡漠,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姜白愣怔了一下,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張熟悉的側臉朝她略偏過來。
和裴妄那張桀驁張狂有著六分相似的儒雅臉龐,就這么對她毫不掩飾地露出了一貫的厭惡和嫌棄。
“還真是你,什么時候回的國?”
沒什么溫度的語氣,讓姜白渾身像是墜入了什么寒潭里。
她一直都知道裴斯越瞧不起她。
瞧不起她的出身,瞧不起她的粗魯,瞧不起她用在裴妄身上的那點心機,瞧不起她的一切一切!
而她也早已習慣裴斯越對她總是這么一副厭煩,卻又要克制著自己,保持著身為一個男人的風度和她說話的語氣。
此刻,姜白已經離開了裴妄,脫離了裴家。
自然的,她也就沒必要再和裴斯越有什么牽扯。
她敷衍了一句,“今天剛回的國。”
隨后一瘸一拐地,錯開他的車,繼續準備打車。
只是,她一瘸一拐的畫面,清晰落入裴斯越的眼眸。
他眉峰壓了一下,“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