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縮在冰冷的草叢里,緊緊抱著那用命換來的證據,第一次感到徹骨的寒冷和……一種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恐懼。
這僅僅是個開始。
冰冷堅硬的朱砂原石和那半截焦煳的腰牌緊貼著皮肉,寒意滲入骨髓,與劫后余生的劇烈心跳形成詭異反差。礦洞深處隱約傳來的坍塌轟鳴和絕望嘶喊已被山風扯碎,消散在濃墨般的夜色里。
張新癱在刺人的灌木叢后,肺葉火燒火燎,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血腥味和冰冷的草腥氣。她不敢停留太久,劉瀛的緹騎、鄭親王的粘桿處,隨時可能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般撲來。
必須立刻離開京西地界!
她掙扎著爬起,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東南方蹣跚而行。不敢走任何可能有人的路徑,只憑著一股求生的本能,在荒山野嶺中艱難穿行。荊棘撕破了本就襤褸的衣衫,在皮膚上劃開一道道火辣辣的口子。
懷里的證據沉甸甸的,既是希望,也是催命符。
天快亮時,她終于找到一處隱蔽的山洞,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她鉆了進去,筋疲力盡地癱倒在冰冷的石地上,幾乎瞬間就陷入了昏睡。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凍醒,也餓醒了。洞外天光已大亮,但陰沉的云層壓得很低,似乎要下雨。
她掏出那兩塊朱砂原石。礦石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出一種暗沉的血紅色,質地細膩,入手極重。又拿出那半截腰牌。牌子被燒得焦黑變形,邊緣卷曲,但殘留的部分還能看出是上好的黃銅所制。一面刻著幾個模糊的字,像是“內”“衛”“叁”,另一面……竟然是一個被火焰燎去小半、卻依舊能辨認出的——梅花圖案!
雖然略有變形,但那獨特的五瓣形狀,與劉瀛指環上、香囊碎片上,甚至那張詭異圖紙上的梅花,如出一轍!
這腰牌,是內衛的腰牌!而且是隸屬那個“梅花”標記的內衛!
崔氏背后的兇手,礦場的守衛……果然都是一伙的!這條線,從深宮到荒山,被這枚燒焦的梅花腰牌徹底串聯了起來!
鄭親王!奕劻!
這個名字像一座冰山,壓得她喘不過氣。
但現在不是恐懼的時候。她必須把這些證據送出去,送到一個能扳倒親王的地方!
哪里?都察院?刑部?皇帝?
不!劉瀛能把內務府和刑部經營得鐵桶一般,都察院恐怕也早已滲透。皇帝……皇帝的態度曖昧不明,甚至可能有意縱容?否則鄭親王豈能如此肆無忌憚?
那個神秘男人?百草堂?
她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那人深不可測,目的不明,絕非可靠的投遞對象。
她需要一個絕對中立且有足夠分量將事情捅破天的地方!
一個幾乎被遺忘的名字跳入腦海——恭親王奕?!
道光帝第六子,與鄭親王奕劻雖為叔侄,但素來不睦,據傳因政見和權力多有齟齬。且恭親王年輕氣盛,在朝中頗有清譽,掌管著部分旗務和宗人府事宜,或許能繞過劉瀛和鄭親王的勢力網絡?
這是賭博!但已是絕境中唯一看似可行的選擇!
如何接近一位親王?她一個“已死”的仵作,根本連王府的門都摸不到。
需要媒介,需要一個能遞話進去的人。
羅文洞!那個老書吏!他混跡刑部檔案庫幾十年,或許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通往王府的隱秘渠道?或者認識某些能接觸到王府長史、幕僚的下層吏員?
盡管風險極大,但這是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她將原石和腰牌用破布仔細包好,貼身藏緊,再次踏上路途。不敢再雇車,全靠雙腳,繞開城鎮,啃野果喝溪水,如同野人般朝著京城方向迂回。
兩日后,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她如同幽靈般,再次潛回了刑部后巷。雨水沖刷著污泥,也暫時掩蓋了她的行跡。
檔案庫的后窗,有一扇因為年久失修,插銷早已銹蝕松動。這是原主“張新”偶然發現的秘密。
她撬開那扇窗,**地翻了進去。
庫房內一片死寂,只有雨水敲打瓦片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雨水的潮氣和舊紙特有的霉味。
她摸索著走向羅文洞常待的那個角落。
沒有人。油燈也沒點。
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她。
她壓低聲音呼喚:“羅老?羅書吏?”
沒有回應。
只有雨水單調的淅瀝聲。
她借著窗外偶爾劃過的閃電光亮,摸索到羅文洞那張堆滿卷宗的桌子前。桌上異常凌亂,筆墨紙硯被打翻在地,幾本卷宗散落著,甚至……有一小灘早已干涸發黑的……血跡?!
張新的心臟瞬間凍結!
她顫抖著手,點燃桌角半截殘存的蠟燭。
昏黃的光暈照亮桌面。那攤血跡旁邊,扔著一支斷裂的毛筆,筆桿上沾著血指印。還有一張被揉皺又展開的紙條,上面是羅文洞那熟悉的、顫抖的字跡:
“壬寅舊檔,承乾宮貴妃……非疾……丹毒……奕……”
后面幾個字被血跡污損,模糊難辨。
壬寅!承乾宮!丹毒!奕!
又是這些詞!羅文洞果然知道!他還在查!他甚至找到了更關鍵的證據——“非疾”!不是病故!是“丹毒”!
他發現了真相!然后……
張新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四肢百骸都冰涼僵硬。
劉瀛!還是鄭親王?!他們發現了羅文洞的動作,滅口了!
那攤血……羅文洞現在人在哪里?!是生是死?!
她感到一種巨大的、冰冷的憤怒和悲慟席卷而來。那個脾氣古怪、膽小怕事卻又藏著一點良知和秘密的老書吏……
窗外,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雨夜,瞬間照亮庫房每一個角落。
也就在這一剎那——
張新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見,在對面一排高大檔案架的陰影里,無聲無息地站著一個人!
一個穿著黑色雨衣、戴著斗笠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雕像,正靜靜地、冷冷地注視著她!
不知已經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啊!”張新駭得倒抽一口冷氣,蠟燭脫手掉落,在地上滾了幾滾,熄滅。
庫房瞬間陷入絕對的黑暗和死寂!只有她狂亂的心跳和窗外愈發急促的雨聲!
黑暗中,她能感覺到那道冰冷的目光依舊鎖定著她。
跑!
她憑著記憶,猛地朝著后窗方向撲去!
幾乎就在同時,身后傳來凌厲的破風聲!有什么東西尖銳地擦著她的耳畔飛過,“奪”的一聲釘在了她前方的木架上!是一枚閃著幽藍光澤的梭鏢!
“藍螢”!
粘桿處的人!
她連滾帶爬,不顧一切地沖向窗口!
身后的腳步聲如同鬼魅,迅捷而無聲地逼近!
她猛地撞開后窗,濕冷的雨水瞬間撲打進來。她半個身子探出窗外,正要跳下——
一只冰冷如同鐵鉗的手,猛地從后面抓住了她的腳踝!巨大的力量將她狠狠向后拖拽!
“放手!”張新驚駭尖叫,另一只腳拼命向后蹬踹,卻踹了個空!
那人力量奇大,她根本無法抗衡,被硬生生從窗口拖了回去,重重摔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
斗笠下的陰影俯視著她,另一只手中,寒光一閃,多了一把同樣閃著幽藍光澤的短刃,無聲無息地朝著她的咽喉刺落!
快!太快了!根本來不及反應!
死亡的氣息冰冷罩下!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
“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銳利無比的破空聲響起!
一道更快的銀光從庫房另一個方向的黑暗中射出,精準無比地打在那柄淬毒短刃的刃身上!
“叮”的一聲脆響!
短刃被撞得偏向一旁,擦著張新的脖頸劃過,帶出一絲血線!
那黑衣殺手動作一滯,猛地扭頭看向銀光來處!
張新也得以看清——那擊偏短刃的,竟然是一枚……細長的銀針!針尾還在微微顫動!
銀針?!
不等殺手再有動作,第二道、第三道銀光接連從黑暗中射出,直取殺手面門和持刀的手腕!速度快得肉眼難以捕捉!
殺手不得不放棄張新,身形詭異地扭動,揮刀格擋,“叮叮”兩聲,火星四濺,將銀針磕飛。
但就這片刻的阻滯,已經足夠!
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檔案架頂部落下,悄無聲息,直撲那黑衣殺手!手中沒有任何兵器,只有指縫間寒光閃爍,竟是數枚同樣的銀針!
兩人瞬間纏斗在一起!動作快得只剩黑影翻飛,金屬交擊聲密集如雨,卻詭異得沒有發出任何呼喝!
是那個神秘男人的手下?百草堂的人?還是……另一股勢力?
張新來不及細想,求生的本能讓她連滾帶爬地沖向窗口,再次翻出,重重跌落在后巷冰冷的積水里。
她甚至不敢回頭看那庫房內的惡斗,掙扎著爬起來,沿著濕滑漆黑的巷道,沒命地狂奔!雨水模糊了視線,腳下踉蹌,摔倒了又爬起,只知道要遠離那里,遠離死亡!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葉炸裂般疼痛,再也跑不動,才一頭栽進一個堆滿破爛籮筐的死角,蜷縮起來,渾身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
脖子上被短刃劃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冰冷的雨水澆在上面,帶來一陣陣戰栗。
檔案庫里的那雙眼睛,那冰冷的短刃,羅文洞桌上的血……還有那及時出現、救了她一命的詭異銀針……
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光怪陸離、血腥無比的噩夢。
但她懷里那硬邦邦的朱砂原石和焦煳腰牌,又在無時無刻地提醒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羅文洞兇多吉少。刑部檔案庫再也回不去。劉瀛和鄭親王的羅網正在急速收攏。
她就像暴風雨中一片枯葉,隨時可能被撕得粉碎。
恭親王……那是最后渺茫的希望。
可怎么才能接觸到?
她忽然想起一個人——永和宮那個小太監,張三保的同鄉,御膳房的李四!他地位低微,但或許……御膳房與各王府之間有食材輸送?能接觸到最低等的跑腿雜役?哪怕只有一絲可能……
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薄弱卻也唯一可能的一根線頭。
她在冰冷的雨水中蜷縮了許久,直到天色微微發亮,雨勢漸小。才拖著凍得麻木的身體,再次朝著皇城方向摸去。
必須找到李四!在他也被滅口之前!
皇城各門守衛定然更加森嚴。她繞到神武門外的筒子河附近,這里河道相對狹窄,且有樹木遮掩。她找了個隱蔽處,咬咬牙,屏息潛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奮力向對岸游去。
河水渾濁,幾乎耗盡了她最后一絲力氣。爬上岸時,嘴唇都已凍得發紫。
她不敢停留,憑著記憶,躲躲藏藏,朝著御膳房所在的區域潛行。一路上遇到幾隊巡邏的侍衛,她都險之又險地避開。
終于,在天色大亮、各宮開始忙碌時,她摸到了御膳房后院外的墻角。這里氣味混雜,人來人往,反而容易隱藏。
她等了許久,終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端著一個大大的食盒,低著頭從角門里走出來,正是李四!
她趁左右無人,猛地從藏身處沖出,一把將李四拉到了旁邊的柴垛后面!
李四嚇得魂飛魄散,待看清是張新,更是面無人色,手里的食盒差點掉地上:“張、張公公?!您、您怎么……”他看著張新這副狼狽不堪、如同水鬼的樣子,話都說不利索了。
“別問!聽著!”張新死死抓著他的胳膊,聲音急促低啞,“想活命,就按我說的做!想辦法,把這東西……”她飛快地將那包著朱砂原石和腰牌的破布包塞進李四的食盒底層,“送到恭親王府!交給王府任何一個能主事的人!就說……關乎鄭親王天大的事!務必送到!否則,你我,還有張三保,全都白死!”
李四嚇得渾身癱軟,眼淚都快出來了:“張公公……這、這要殺頭的……我、我怎么可能見得到王府的主子……”
“不需要你見主子!”張新眼神狠厲,“找機會!塞給門房!塞給采買!扔進送食材的車里!用盡一切辦法!只要東西能進去!這是唯一能為我們報仇的機會!明白嗎?!”
李四看著她眼中那股近乎瘋狂的絕望和決絕,又想到慘死的張三保,終于咬了咬牙,重重地點了一下頭,眼淚卻滾了下來:“……我、我試試……”
“不是試試!是必須!”張新松開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食盒,“快走!就當沒見過我!”
李四抹了把眼淚,端起食盒,低著頭,匆匆走了。
張新靠在冰冷的柴垛上,看著李四消失在后門處,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了。
種子已經撒出去了。能否發芽,能否長成撼動巨樹的藤蔓,只能聽天由命。
而她自己,已是油盡燈枯。
她拖著疲憊不堪、凍得麻木的身體,茫然地走在巨大的宮墻夾道之間,像一具失去方向的行尸走肉。去哪里?還能去哪里?哪里還有安全之所?
不知不覺,她竟走到了一個相對僻靜的宮苑附近。這里的宮墻似乎有些不同,更顯老舊,門庭冷落。
她抬頭,模糊的視線看到宮門上方一塊褪色的匾額——
承乾宮。
仿佛一道閃電劈開迷霧!
壬寅年!承乾宮貴妃!丹毒!
羅文洞血跡斑斑的紙條!一切線索似乎都隱隱指向這座早已荒廢的舊宮!
鬼使神差地,她推開了那扇虛掩的、落滿灰塵的宮門。
吱呀——
門內,荒草萋萋,殿閣傾頹,蛛網密布,一片死寂荒涼。
雨水從破敗的屋檐滴落,敲打著殘破的石階。
她一步一步,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著,走向正殿。
殿門半敞,里面昏暗無比,散發著濃重的塵土和霉爛氣味。
她邁過高高的門檻,走了進去。
殿內空曠,家具早已搬空,只有一些破爛的帷幔垂落在地。正中央的地面上,似乎有一片顏色深暗的區域,像是……曾經反復擦拭卻無法徹底去除的污漬?
她的目光被殿角一個不起眼的、半塌的佛龕吸引。
佛龕里沒有佛像,只散落著一些朽壞的木頭和碎瓷片。
但在那堆垃圾下面,似乎壓著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她走過去,蹲下身,撥開那些朽木和碎瓷。
下面露出的,是一塊半掩在泥土里的、殘缺的黑色石碑。石碑上刻著一些模糊的字跡和……圖案。
她用手擦去上面的泥土和霉斑。
字跡艱難地顯現出來——同樣是關于“壬寅”“貴妃”“丹爐”“疾薨”的記錄!但比羅文洞找到的更加詳細!甚至提到了“丹方有異”“金石毒發”!
而石碑的右下角,刻著一個清晰的、雖然被風雨侵蝕卻依舊能辨認的圖案——
那不是一個完整的圖案。
那是一朵被從中劈開、只剩下一半的……
梅花。
承乾宮正殿,死寂如墓。
雨水從穹頂破漏處滴落,敲打在積滿灰塵的石板上,發出單調而令人心悸的嗒、嗒聲。
張新跪在冰冷的污水中,手指死死摳著那塊殘缺的黑石碑。冰冷的石刻文字和那被劈開的一半梅花,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她眼球生疼,神魂都在戰栗。
壬寅。貴妃。丹爐。金石毒發。
不是祥妃,不是瑞嬪!在更早的年代,在這座早已被遺忘的冷宮里,就已經上演過幾乎一模一樣的戲碼!一位貴妃,死于丹藥之毒,被掩蓋成惡疾!
而那塊梅花標記……它曾經出現在這里!但被刻意毀去了!只留下一半,如同一個沉默的、扭曲的吶喊,被埋藏在廢墟之下!
這不是結束!這是一個循環!一個用后宮女人鮮血和生命獻祭的、可怕而古老的循環!
鄭親王奕劻……他或許不是開端!他只是這個循環現在的執刀人!那朵梅花代表的,是一個更深、更久遠、更恐怖的勢力?!
她感到一種徹骨的寒意,比浸泡在筒子河水里時更冷,從脊椎一路凍僵了天靈蓋。
“嗒。”
又一滴冰冷的水珠,滴落在她的后頸。
卻并非來自屋頂。
張新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她猛地抬頭——
只見那半塌的佛龕陰影之上,腐朽的房梁之間,一個穿著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夜行衣的身影,如同倒掛的蝙蝠,正無聲無息地垂落下來!
距離她不過一步之遙!
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正透過蒙面巾上的孔洞,冰冷地鎖定著她!正是檔案庫那個黑衣殺手!他竟然追蹤到了這里!
他是什么時候來的?看了多久?
根本來不及思考!
殺手的手中,那柄淬著幽藍“藍螢”劇毒的短刃,如同毒蛇吐信,悄無聲息地直刺她的天靈蓋!
快!狠!準!完全是粘桿處頂尖好手一擊斃命的風格!
死亡的氣息如同冰墻,轟然壓至!
張新瞳孔驟縮,身體卻因極度的恐懼和疲憊而僵硬,根本無法做出有效反應!
完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聲極其古怪的、如同古箏斷弦般的銳鳴驟然響起!
一道細長的黑影,比聲音更快!從殿外破空飛來,精準無比地擊打在殺手握刀的手腕上!
力道之大,竟發出“喀”的一聲輕微骨裂聲響!
殺手悶哼一聲,短刃脫手飛出,“當啷”一聲掉落在遠處的石板地上。
幾乎同時,另一道黑影疾射而至,直取殺手咽喉!
殺手反應極快,強忍手腕劇痛,猛地一扭腰,險險避開。那黑影擦著他的蒙面巾飛過,“奪”的一聲,深深釘入他身后的梁柱!
竟是一根通體烏黑、尾部嵌著細小白玉的——長針!比之前的銀針更粗,更長!
不是百草堂那伙人!
殺手眼中第一次露出驚疑之色,不再戀戰,身形猛地向上翻去,如同鬼影般融入房梁深處的黑暗,瞬間消失不見。只留下那柄幽藍的短刃,和梁柱上兀自顫動的黑色長針。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張新癱軟在地,渾身冷汗淋漓,心臟瘋狂擂鼓,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她驚魂未定地望向殿外。
是誰?又一次救了她?
腳步聲響起。
很輕,卻穩定從容。
一個身影,緩緩從殿門外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