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這輕飄飄的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萬元戶呢。
要知道,在國營飯店吃一頓飯要好幾十,能在這里吃飯的人,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
葉夏然不知道他哪一個根筋沒搭對,語氣倒是軟了一些,哄著說,“不如你想吃什么菜了,告訴我,咱們一會兒去菜市場買食材,晚上回家自己做,這樣能省下不少錢。”
其實沈知遇對吃食不挑剔,山珍海味可以,粗茶淡飯也行。
可葉夏然方才小聲嘀咕的話被他聽到了,沈知遇就不想當做什么都沒聽見。
況且,又不是吃不起。
沈知遇態度堅決,“葉夏然,就在這吃吧。”
瞧見沈知遇這九頭牛也拉不回的模樣,大抵是勸不動了。
葉夏然也不愿和他在大街上為了吃飯的事爭執,給外人瞧見也不好看。
算了,又不是天天吃,大不了最近半個月節衣縮食,省著點花,等會兒進去就點一個便宜的菜。
葉夏然點了點頭,“好吧。”
葉夏然推著沈知遇進了國營飯店的大門,店里的服務員態度很熱情,看見沈知遇坐著輪椅還會主動的拿走一把椅子空出輪椅的位置。
服務員將菜單放到桌上,“二位看看吃點什么?紅燒魚和啤酒鴨是我們店里的特色,二位要不要嘗一嘗?”
沈知遇連菜單都沒翻,更不知道價錢,服務員介紹他便同意了,“那就要這兩道菜,另外再幫我配兩道素菜。”
服務員笑著下單,“好的,這就給您……”
“停。”
服務員詫異地看向叫停的葉夏然。
葉夏然沒說話,而是把菜單推給沈知遇,小聲說,“沈知遇,我這幾天有點上火,不如咱們吃點素菜吧,你說呢?”
她剛翻看了菜單,就服務員推薦的這兩道菜,是整本菜單里最貴的,兩個菜加起來就大幾十。
以他們目前的經濟條件,可吃不起這些高檔菜。
沈知遇掃了一眼價碼,眼底連點波瀾都沒有,從容得不像話。
反觀葉夏然,她是真替他的錢包疼。
沈知遇臉上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可剛要開口,一道刺耳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葉夏然,竟然真是你。”
葉夏然順著聲音看過去,果然是討人嫌的蔣婷芳。
只見,蔣婷芳穿著當下最流行的連衣裙,臉上畫著彩妝,齊肩的波浪卷蓬松,連帶著銀色的耳圈也格外醒目。
她踩著小羊皮的棕色皮鞋走到葉夏然面前,冷嘲熱諷,“葉夏然,就你這條件還敢來國營飯店吃飯啊?你能付得起飯錢嗎?”
蔣婷芳得意揚揚,抱著肩瞧著服務員陰陽怪氣地說,“她就是個窮光蛋,家里都快揭不開鍋了。你現在要是不把她轟出去,等會兒吃霸王餐別說我沒提醒你。”
這么一聽,服務員也開始打量葉夏然。
看穿著,普普通通,全身上下什么首飾都沒有。還有她男人,是個殘疾人,一般這樣的家庭沒有幾個富裕的。
一想到這男人方才張口就要點最貴的兩道菜,更讓服務員懷疑他們就是打算來吃霸王餐的。
服務員笑了笑,也沒撕破臉,“二位若是確定了,那我就下單了,不過,還請先把單買了。”
雖然沒明說,但葉夏然知道,她把蔣婷芳的挑撥聽了進去。
眾所周知,這個年代吃飯大多數都是吃完飯再去買單,哪有還沒吃就先給錢的道理。
說白了,還是怕他們真吃了霸王餐。
葉夏然看著蔣婷芳似笑非笑,倒也不生氣,“姐姐,你這是一個人來吃飯?姐夫沒來陪你?”
兩個人吵架,最忌諱的就是反駁。
一旦掉進這個陷阱,必然會輸。
所以,葉夏然不順著她設下的陷阱走,而是往她的三寸扎,她越是在乎什么,就越是要說什么。
果然,蔣婷芳的臉上變了,“你還有臉問?”
葉夏然故作迷茫,漂亮的眸子人畜無害,“哦,我想起來了,聽說姐夫不聽醫生的話,剛動完手術就跑出去折騰一天,傷情都加重了。姐夫也真是的,都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不讓姐姐省心。”
蔣婷芳的眼睛像被潑了火星的柴堆,瞬間燒得通紅,眼尾都氣得發顫,連眼白里都爬滿了細密的紅血絲。
她死死盯著葉夏然,那眼神幾乎要將空氣都灼出洞來,“葉夏然,你給我閉嘴。”
蔣婷芳惱羞成怒,朝著葉夏然便撲過去。
只不過,葉夏然早就預判了她的預判。
在蔣婷芳撲過來的瞬間,葉夏然抓起手邊的水杯直接潑在了她臉上。
蔣婷芳毫無防備,被淋了一個落湯雞,當場愣住。
她身上都濕透了,水珠滴滴答答地順著發絲滑落。隨后,蔣婷芳死死地盯著葉夏然,“我要殺了你。”
聞言,葉夏然趁機對服務員說,“你也看到了,我姐姐精神有點問題,你們若是不把她趕出去,萬一她等會兒發病傷到了飯店的客人,那可就是真麻煩了。”
就蔣婷芳此刻這歇斯底里的模樣,就算是個正常人,也沒人敢讓她繼續留下用餐。
服務員立馬做出決斷,“抱歉,請您立刻離開。”
蔣婷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敢攆我走?”
這邊鬧出大動靜,很快就又趕過來兩個服務員,其中一個還是男性,態度也要強硬很多。
“您若是不離開,那我們只能報公安處理了。”
一聽報公安,蔣婷芳頓時清醒了。
她可不想被抓典型。
半晌,蔣婷芳冷靜下來后冷笑一聲,“葉夏然,你別太得意,來日方長,咱們走著瞧。”
丟下一句狠話,她轉身便離開了國營飯店。
鬧了這么一出,葉夏然更沒繼續吃飯的心情,她打算帶著沈知遇離開。
剛要去詢問他的意見,就聽一直沉默寡言的沈知遇開口了,“就按我最初說的上菜,你們若是怕我吃霸王餐,倒也可以選擇報公安。”